林芝心里百感交集,这算不算求婚?她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个字。
曾经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会和李言蹊在一起一辈子。
然而,“我以为”通常是“我搞错了”。
李言蹊把她的上衣整理好,“不用急着回答,我会等你给我满意的答案。”
尽管林芝此刻就恨不得不顾一切地和他私奔,但她的理智也会拒绝李言蹊的求婚。
不想说扫兴的话打破这片刻的温存,林芝下床,整理了一自己的随身物品,“我想回家。”
没和她商量,李言蹊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林芝没有说什么,回家后也是一个人,况且还要自己做饭。李言蹊明天要出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他。
那就……去他家吧。
两人在菜市场买了一点清淡小菜就往回走。
李言蹊和陈景岳是邻居,他也住五楼,整个房子大概只有七十平米左右,两室两厅,建筑面积不大,但置身其中,却倍感温馨,不像自己住的教师宿舍,有时候会感到孤独凄冷。
或许,是因为他吧。
让你心安的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林芝在房子里参观,客厅里装饰得很简约,茶几上摆着几张马克西姆的光碟。她拿起来仔细看看,这还是曾经李言蹊给她的。
走到他的卧室,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里是李言蹊一家三口和林芝。
林芝坐在椅子上望着照片出神,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初三那年,同学们知道林芝是孤儿,纷纷开始孤立她,在她背后嘲笑她没有父母。
她甚至离家出走过。
李言蹊的父母知道后,安慰她,开解她,一度对她的关心还超过了李言蹊。他们一家三口陪她一起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依稀地记得李言蹊那天红着眼,拽着她的手,“这个家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就太少了……林芝,你不是孤儿啊,我的爸妈就是你爸妈。”
我的爸妈就是你爸妈。
她也觉得以后一定会成为李家儿媳。
可惜好景不长,五年前的一次意外,让他们葬身他乡,更可悲的是,连尸骨都找不到。
林芝的眼泪不断下落,如果不是五年前给师父收拾遗物时,误打误撞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他们是不是不会死了?
李言蹊走进来就看到这幅景象,林芝对着相框不住地流泪,单薄的身子哭得抽搐。
“怎么了?”李言蹊本想叫她吃饭,一时间慌了神。
林芝放下照片,抱着他的脖子,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她哭得太厉害,李言蹊有些听不清她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来安慰她。
林芝渐渐镇静下来,心情平复。李言蹊有所疑,但她的精神状态不好,也不敢多问。
吃完晚饭,李言蹊把她送回家,在她下车时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只是想到你这五年来很不容易,嗯……”林芝顿住。
“是吗?”李言蹊盯着她的眼睛,“只怕你这五年也过得不轻松吧……”
林芝怔了怔,“怎么会,我好得很,每天能吃能睡的……你出差小心,我要回家了。”
李言蹊望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她的反应太可疑,似乎在逃避什么东西……
在医院里,李言蹊接到的是周思捷的电话,两人约定第二天一起回G市。
周思捷和李言蹊不但是大学室友,而且还是发小,李周两家交情极深,其父辈都是G市第一医院的医生。
这次李言蹊回G市,也是周思捷父亲的意思。
两人下了飞机直奔周父家,不知道有什么事那么急着要他们回去。
“你说我爸想干吗?就算他想我了,叫我回来就行啦,还叫上你,莫非是想介绍你去相亲?”周思捷边走边问。
李言蹊略略沉思,“不会,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直觉告诉李言蹊,这一趟回G市隐隐和五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关。
开门的是周思捷的母亲,见到儿子回家,脸上的喜悦难以掩饰,“快进来。”
两人进了屋,周思捷道:“妈,我爸呢?”
“在书房里看书……老周,快出来,他们回来了。”周母朝书房唤了一声。
周甫在书房门口定住,朝李言蹊招招手,示意他到书房里去。
李言蹊愣了愣,和周思捷交换了一个眼神。周思捷不知道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稍一迟疑,便跟着李言蹊走向书房。
周甫把他拦住,“你妈要出去买菜,去陪她。”
周思捷更加摸不着脑袋,什么事情这么神秘,还不能让他这个亲生儿子知道?朝周甫表达了一个“不满”的眼神,他还是跟着周母离开家里。
家里气氛瞬间变得些许凝重,书房里一片寂静。
“言蹊啊,想喝什么茶?”周甫拿着一个紫砂壶问。
“铁观音。”
周甫待客一般是不会问对方喝什么茶的,如果问了,就代表这番谈话持续的时间会有点长,李言蹊迫不可待想知道周甫想和他说什么,立即选了周老爷子喜欢的铁观音,不需再花时间重新泡茶。
往小茶杯里倒了茶,两人坐在椅子上开始叙旧。
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些旧话,李周两家关系如何好,李父的医术如何精湛,年轻时两人共同的一些经历。
别说李言蹊了,连林芝早就听腻了,不过林芝是听李父李子科说的。
李言蹊心不在焉地听,“嗯”、“哦”地应着,只想老爷子能快点讲重点。
“你们这些小辈啊,还是性子急了点。”周甫和蔼地笑,“但还是比周思捷要沉稳得多。”
李言蹊说:“周伯伯,您特意把我叫来,不只是听您叙旧这么简单吧?”
周甫点点头,走到书桌前,用钥匙打开了第一个带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牛皮信封,交给李言蹊。
“这是什么?”李言蹊手里拿着信封反复查看,很普通的牛皮信封,上面的红色印字有点发黄,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了。
用眼神询问周甫能不能打开,周甫点头,“这是你父亲生前给你的。”
生前……虽然李言蹊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接受了父母死于地震的事实,但现在听周甫讲出来,心里不免发酸。
信封口用浆糊粘起来,李言蹊小心翼翼地撕开。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张信纸,除了一串毫无意义的汉字外就没有任何信息了。李言蹊知道,这是父亲的亲笔手迹:
甲乙羊丁未曲甲由工天大甲工主甲羊未由大申由甲申羊甲工主甲未大由工
李言蹊微微一怔,十天支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这一行字里有天干中的甲乙丁,又有地支中的未申,还有十二生肖里的羊,如果排列一下顺序,甚至可以看到“天主”这个词……一时间,李言蹊毫无头绪。
“你父亲交代,如果你不想管它,就把这封信烧掉,和林芝好好过日子,忘掉这件事;如果你一旦知道了它的含义,就再来找我。”
吃完晚饭后,客厅里只剩下周思捷父子俩。
“爸,刚才吃饭的时候,您为什么老是要林芝和李言蹊过日子啊?”周思捷拿着牙签剔着牙,一想到五年前林芝抛弃李言蹊就打心底对她喜欢不起来。
周甫手里端着一杯茶,手指无意识地刮着杯壁,“林芝有可能是知道了什么事……要不然不会这么唐突地离开G市。”
吃惊地把牙签拿在手里,周思捷问:“知道了什么事儿呀,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是李家的事,与你无关。”周甫的眉梢微微翘起弧度,一点不想多说。
周思捷睨了老爷子一眼,把牙签含在嘴里,“我调去T市的这段时间,看到林芝和我们老总走得还挺近,只怕是和我们老总好上了……”
周甫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林芝不会是那种人,李子科选媳妇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你晚几天再回T市,陪陪你妈。”
下午林芝帮李言蹊代课,刚一走进教室女生们就发出一片失望声。那些慕名而来的学生,见不是李言蹊上课都纷纷离开了教室。
原本被挤满的教室立刻空下来了一半,连本班学生的兴致都不高。
林芝被气笑了,“不是李老师,你们都很失望?”
“没有没有,我就喜欢林老师。”陈景岳坐在第一排大声喊道。
林芝有些挫败,上课的时候除了陈景岳很积极外,其他的学生都在下面做着自己的事。
以前他们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她的讲课水平就比李言蹊差那么多?
下课后,陈景岳走到林芝跟前,问她给陈景峰找对象的事怎么样了。
林芝整理着手头的书页,说“我最近比较忙,这件事我会留意的。”
陈景岳手肘撑在讲台上,把短袖往上捋了捋,露出有着肌肉的上臂,双眼紧盯林芝。
林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望着陈景岳尴尬笑笑,“怎么了?”
“比起叫你林老师,我更愿意叫你芝儿!”他压低嗓音,身子微微向前倾,“你不答应嫁给我哥,是不是因为我?”
芝儿……林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景岳,我们的关系是仅仅师生关系,你不要想多了。”林芝敛起笑容,嗓音冷感。
哐啷——陈景岳的玻璃心碎了,呆了好几秒,他嘟着嘴巴问:“那你干嘛不嫁我哥……就算你当不了我老婆,当我嫂子也好啊,至少我可以常常见到你。”
“你还太小,很多事不懂。”林芝拿起包走出教室,陈景岳跟在她身后,“你不讲我当然不懂。”
林芝停下脚步,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停顿几秒才回答:“像我这种人,还是不要祸害别人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