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其琛对棺材铺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被李惠云警告一番,被李谓这个木头人吓到,那些专门负责送葬的仆从拉着工具紧赶慢赶的过来。
他们拉的这一车工具上面,放着一个木头人。
这会儿青楼都开始营业了,他们拉着东西往外走还是很显眼的。一群人这会儿见到人多了,反而突然心安。他们这些人吧,都属于八字硬的,死人堆里逃出来,跟几个主子死几个。一次次的,他们都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就怕活不下去吃不饱。这下真见着灵异事件,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很胆大了,这时候却吓的两股战战面色惨白。
一路上飞奔一样拉着东西往城外乱葬岗跑,李谓附身的木头人还时不时跟他们说几句话。几个人跑着跑着,心里头的恐惧没那么深了。
李谓太久没跟人交流,突然能跟人说话了,刹不住闸。
“哎呀,大人可是很厉害的。我就指望大人给我送行呢。有大人送行,我执念消了后,再没什么遗憾了。”李谓嘴上夸赞着云其琛。
陈孝义是拉着车跑的那个,他也是最先不那么怕的那个。就算是鬼,生前也是人。这李谓从头到尾只有附在木头人身上说话。旁的倒是什么都没做。他想着李谓是个好鬼,大着胆子问他:“您,尊姓大名啊?”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陈孝义都想打自己。跟了那么多主子,他还是没学会那文绉绉的一套。
李谓乐呵了,他一个人说了半天,可算有人跟他说话了:“在下李谓,京城南里县人士。”他自我介绍完了还说自己是十年前死的,怎么死的早忘了,就记得要护着一小丫头。小丫头姓谁名谁忘了,长什么样也忘了,具体身份也不记得了。
陈孝义说:“我叫陈孝义,以前是木柳村的。辗转了好多地方,跟着上一个主子来了京城,主子没了以后,来了这里。”
木柳村,李谓知道,十几年前轰动京城的案子,便是木柳村三百口的灭门惨案。当时牵扯出来的贪官污吏和勾结的商贾,被当今拉到菜市场砍了半个月的头。
“我记着,木柳村是无妄之灾。”李谓当时也去菜市场的好视角看过。有朝廷的官人过来跟他们说当时调查出来的结果。
木柳村没什么特产,没什么特色。但是吧,木柳村附近那个他们经常去的山,后来被发现有铁矿。生活在这里的村民不知道啊,他们都不知道铁矿就在他们天天上下的山下面。
当时主导这件事的,是当时的大贪官王广弘,他效忠的并非当今而是那时候准备造反的成王。成王得知木柳村的铁矿,想要将此事压下来,一狠心便杀光了木柳村的人,让自己的私兵在哪里生活下来。
陈孝义就是当时亲眼见证了木柳村灭门的唯一幸存者,他没出声,他躲得地方好,不了解木柳村的地形和情况,硬是让陈孝义在哪里躲了两天。
第三天陈孝义就躲在尸体下面,天天闻着血腥味,在尸体堆里面啃干粮。他想要活下去,总有一天能报仇。
他运气好,带着一身腐尸味跑到附近的河,躲着人跟着河流一路飘走。
没等他报仇,在他跟着主子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走的时候,京城已经处理了这件事了。他听到成王造反择日斩立决的时候,当时倒在地上,晕了整整一天才醒来。
仇,这就报了?
他最后一路跟了几个主子才到了京城,他就是怕,成王和王广弘只是替罪羊。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怎么才能查到真相。这样蒙着迷茫着,莫名其妙就遇到了李谓。
主子是个奇人异事,要是他付出许多许多代价,能不能知道真相?
心里揣着事,陈孝义的恐惧突然间就没了。
云其琛打了个哈欠,蔡惟涓飘在她旁边,她瞧见远远的来了一些人,有些激动。
“大人,他们到了就可以送葬我了吗?”蔡惟涓两只手交握在胸前,期待的问。
云其琛揉揉眼睛说:“嗯。你可有牵挂的亲眷?”
蔡惟涓沉默半晌,说:“已无牵挂亲眷。奴婢有几个亲近的姐妹。”
“要去道别吗?”云其琛贴心的问。这是她第一单送葬的生意,要做好了。
蔡惟涓问:“现在这个点,姐妹们怕是正在招待客人,奴婢怎么道别?”
云其琛摸摸下巴:“先把你送饭地府去,你再托梦给他们便是。”
蔡惟涓一脸惊喜:“谢谢大人。大恩大德,奴婢来世做牛做马必定相报。”
云其琛摆摆手:“代价我已经收到了。”鬼魂的眼泪,不管在那样的世界都很有市场。
蔡惟涓冲她笑:“许是过得苦。奴婢想着,下辈子跟着大人,这样的日子奴婢欢喜的很。”
云其琛在地府,跟几个地仙学了一手的掐算。她算了算蔡惟涓的生辰八字,有些惊诧的看向她。
“想想要给你姐妹说什么吧,送葬要开始了。”云其琛没跟她讲多少,直接换话题了。
蔡惟涓没多想,这时候李谓从木头人身上飘出来。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李谓不太走心的问。
蔡惟涓点头,神色轻松自在:“准备好了。”
云其琛跳下镰刀,单手握住镰刀把手,轻轻一抓,深入地下的镰刀被她轻松拉起来扛在肩上。
“你们三个,在这里挖坑。”云其琛随手点了几个人指着一个地方说。
她看了一眼陈孝义,问他:“让你带的树苗都带了?”
陈孝义往旁边走了一步,把身后的槐树苗漏出来,里面还有几颗桃花树。
“喜欢桃花还是槐花?”云其琛问蔡惟涓。
蔡惟涓仔细选了一颗桃花:“奴婢喜欢桃花。”她家乡有棵几十年的桃花树,每到桃花盛开的时候,全村的人都在桃花树周围聚着。有读书的,玩耍的,聊天的,做针线活的。她养的黄狗跟在她身后汪汪的叫,看着便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