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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拿着书回到学斋时, 学子们已经各自在看书了,她低着头回到座位上,拿书掩住脸, 这才露出沮丧的神情来。

方才宋学官那番话, 没有伤到她是不可能的。

这大概就等于, 在你努力在向前冲的时候,一个人端起一盆凉水就往你身上倒, 嘴里还念叨着“我这是为了你好……”

况且,明姝愤愤地想,还不止一次两次,这宋学官已经不知道泼了她多少次冷水了。

他对待女子那种傲慢轻蔑的态度,让明姝忍不住怀疑——他该不会是在女子那里受过什么心理创伤吧?

否则,何至于怀有这般敌视偏激的态度?

太学学官这么多,轻视女子的也不止宋学官一个,却也没有哪个像他一样, 在明面上做的这般难看。

某次月测学子整体的成绩不佳,他就要捋着胡子说一句:“都是因为招了太多女学子,才把这等第拉下去了。”

可明明名次靠后的几位都是男学子。

若是要同他争辩,他还会瞪着眼, 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这还不是那些女学子到了太学,才把这学习风气给搅坏了。”

总之,在他看来,女学子的身份就是原罪。

明姝一贯同自己说,对于这样的人, 莫要理会就好了。

可心里终究还是在意的。

虽然方才她在宋学官那里放话放得掷地有声,可心里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有底气。

她作为女子,想要参加科举和入朝为官, 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办到的。

需要有足够亮眼的成绩和一个特殊的契机。

成绩可以靠努力去获得,但合适的契机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可她的时间其实已经不多了……

宋学官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再有两年,她可能就会被逼着嫁人。

承嘉侯迟迟没有给她定下亲事,是将她当作了一个极具潜力的货物在待价而沽。

若哪天遇到一个“出手大方的人家”,怕是商量都不会和她商量,就会把她打包嫁过去。

而在这之前,她能不能等到那个契机呢?

这般想着,明姝心里是难言的焦虑。

“喂。”

她用来遮面的书被轻轻叩了叩。

明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从书里探出了头,恰好对上了谢嘉言充满探究的眼神。

谢嘉言从她手上抽出那书,语气有点嫌弃地道:“你的书拿倒……”

他话还没说完,却意外瞥见了明姝红红的一双眼,不由神色一变,不自觉提高了音调:“你哭了?”

此时的书斋颇为安静,谢嘉言的这一句话也就分外的清晰。

众学子都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见谢嘉言这话引来了这么多注意,明姝又羞又恼:“我才没哭!”

她小声争辩道:“是我方才趴着休息的时候,枕到了眼睛,才不小心压红了……”

谢嘉言双手合抱在胸前,一脸“我就静静看着你瞎编”的神情。

他略一挑眉:“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明姝不说话了。

见明姝垂着红红的眼皮,又陷入了沉默,谢嘉言有些急了:“到底是怎么了?”

而此时刚进学斋的苏延瞧见的,便是谢嘉言板着脸站在明姝座位前,而明姝则低垂着头,像是在受训一样。

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几步便走至明姝座位处,做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语气带一点质问地道:“谢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谢嘉言正急着想知道明姝哭的原因,因此,对此会儿莫名其妙上前来的苏延自然给不出好脸色。

他冷冷地道:“这与苏学子有什么关系?”

苏延面上虽仍带着笑,眼神却带着凉意:“我是明姝的表哥,她的事,我自然不能不管。”

“我还是她师兄呢。”谢嘉言听得苏延语气里透出的那种亲昵感,心里更是不舒服,“你不过才来数日,可我已经和沈明姝结识数年。”

“我们之间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

听了这话,苏延面色不变,只是眼底凉意愈盛,他轻笑一声,道:“亲疏与否,可不是单看相处时日的。”

他温柔地看了明姝一眼:“至少,我是绝对不会对明姝有半句恶语的,更不会把她弄哭。”

听得苏延这话,明姝便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想要解释:“不是……”

可那边谢嘉言已经很快接过来苏延的话头,他轻嗤了一声:“忠言逆耳利于行,苏学子也是饱读诗书的,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若是什么都顺着她哄着她,才是害了她。”

苏延噙着笑反驳道:“既是身为兄长,应该多多鼓励她才是,有的时候,并非只有逆耳恶言能推动人进步。”

望着这逐渐跑偏的话题,明姝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依稀记得,最开始不是谢嘉言在问她为什么哭吗?

怎么现在却成了他们两个关于忠言和恶语的争辩?

见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明姝犹豫了一下,小声劝阻道:“你们不要在学斋里吵架呀……”

明姝一开口,两人的目光便又转向了她。

被两道灼灼的目光盯着,明姝原本劝阻的话顿时有些说不出口了。

此时的氛围怎么看怎么奇怪,乍一看,倒像是这两人是为了她在争吵……

这般想着,明姝不由瞪大了眼。

与她无关啊!

她啥都不知道呀,可不能就这么背了这锅。

想清楚了,明姝弱弱地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门口,语气诚恳地建议道:“我看你们讨论的挺好的……”

“要不……你们出去继续?”

似是没想到明姝会给出如此“体贴”的建议,两人神色都是一滞。

这话……怎么说的他们跟两个拌嘴的稚童一般?

两人顿时没了继续争辩下去的兴趣,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种新的尴尬。

好在每每这个时候,总会有勇士出现,来打破这僵局。

就比如这会儿兴冲冲走进来的谢静瑶。

谢静瑶面上笑意灿烂,她似乎是急着想要同明姝分享喜悦,瞧见谢嘉言和苏延都聚在明姝座位前,也没有多想,只以为他们是在讨论什么学业上的难题。

“大家都在呀。”她朝两人打了个招呼,这才凑到明姝身边。

谢静瑶来了,两人自然不好再逗留在这位置,于是借着这机会,都各自回了座位。

谢静瑶并没有注意到明姝的异样,她拉过明姝的手,高兴地道:“过几日,观戏楼会来一队漠北来的戏班子,到时候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听说里面演戏的还有胡姬呢!”

听了这话,明姝算是明白谢静瑶感兴趣的点了。

谢静瑶的母亲是和亲的异域公主,身上怀有胡人的血脉,这也让谢静瑶对胡人很是好奇。

可京中并无几个胡人,由是谢静瑶并没有真正见过寻常胡人的模样。

“去不去?去不去!”谢静瑶撒娇般地摇晃明姝的手。

“去去去。”明姝同样是对胡姬充满好奇的,这会谢静瑶主动邀请了,她自然不会拒绝。

而另一边的谢嘉言和苏延,也将这一番对话听进了耳朵里。

谢嘉言偷偷瞥过去,瞧见明姝神情正常地同谢静瑶说笑,这才稍微放心了些,而在听到什么胡姬戏曲之类的,却不由皱起了眉毛。

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苏延此刻手上正翻阅着一本书,可他的心神却完全没在书上。

在听到明姝那边传来的话语后,他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观戏楼……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一地点,唇角微微上扬。

而侧目看到同样瞥向明姝的谢嘉言时,他眼底寒芒涌动。

是夜,无风无云,浓墨吞噬了星子,天幕一片漆黑。

谢嘉言平躺在床榻上,虽是闭着眼,可眉头却是蹙着的,一看便知睡的并不安生。

他又做起了那个梦。

在一片迷蒙的雾气中,一个身影朦胧的姑娘朝着他缓缓走来。

那姑娘长发长裙,身姿窈窕,面容处像是缭绕着氤氲雾气,模糊而又神秘。

纵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他却能感知到,她是在笑。

姑娘愈走愈近,在距离他不过半米远的距离停下来。

“你是谁?”

他的声音是意外的沙哑,却终是问出了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姑娘没有作答,只是安静地望着他,隔着雾气,也能感受到那目光里的温柔。

良久,她抬起袖子,竟是要拉他的手。

这是在从前的梦里都不曾有过的。

谢嘉言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避开。

下一瞬,他的手中被塞入了一枚冰凉的木簪。

而那姑娘在将簪子递给他后,便开始慢慢地往后退。

一步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开。

这时,一阵不知从哪来的风吹过,将姑娘的长发吹得扬起,也吹散了一直弥漫在她面周的雾气。

显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

在看清那姑娘的面容后,谢嘉言眼里满是惊色。

“沈明姝!”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不自觉朝她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可随着那阵风,梦中的明姝身影逐渐浅淡,只是面上仍挂着温柔的笑意。

她深深地、饱含眷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安然地闭上了眼。

“别……”

瞧得这一番异变,谢嘉言只觉得心跳骤停,下意识就想要冲过去拉住她。

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根本挪不动脚步。

他就这样看着明姝的身影彻底消散成无数个光点,而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的面前重现弥漫起雾气,却再不见任何身影。

仿佛刚才出现的沈明姝,只是他的幻觉。

这只是梦……

他这样告诉自己。

仿佛这样,就可以遏制住心中的慌乱。

感受到手中木簪的凉意,他缓缓地摊开手,目光落在那木簪上。

绿檀木的质地,样式精致,正是他在梦中见过无数次的那一枚。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木簪上却沾染了斑斑血迹……

那血色刺得他眼眸生疼,连带着心也开始抽痛。

他骤然睁开了眼。

入目是墨蓝色的床帏,他仍在自己的屋子里。

谢嘉言撑着床榻,坐起身来,心神却仍未从方才的梦里抽离出来。

骤然消失的沈明姝、带血的木簪……

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谢嘉言摇了摇头,似是想要把有关这古怪梦境的思绪都排离脑外。

他撩开床帏,翻身下了床,走至书桌前,预备看一会书。

可就在他要点灯时,突然听见了一道细微的响动。

仿佛是瓦片被移动的声音。

有人在房上……

夜半潜来,必不是客。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谢嘉言心神微凛,他将灯盏轻轻放下,身体慢慢地向屋内放剑的位置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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