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种不安, 明姝草草应付了温也几句,便往乐之先前站的位置走去。
“请问,刚在站在这的蓝衣姑娘是什么时候走的呀?”
先前站在一边的姑娘看见明姝时神情很激动, 她回想了一下, 不太确定地道:“大概是一刻钟之前吧?”
“是个丫鬟过来唤的, 似乎是有人找她。”
说着,她有点害羞地看着明姝:“你刚才好厉害呀, 尤其是在投掷的时候,动作特别好看……”
可以见得,明姝依靠刚才展露的投壶技术捕获了不少的小粉丝。
系统显示的条件二进度也已经达到了78。
明姝谢过姑娘,心里却觉得奇怪。
按照乐之的性子,应该是不会无故中途突然离开的。
除非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这般想着,明姝却越发觉得不安。
“你可有瞧见她是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好像是那边吧……”姑娘犹豫了一下,指了个方向。
而另一边,谢嘉言刚站起身来, 目光看向明姝先前所在的方位。
却没见着人。
谢嘉言:?
一眨眼的功夫,人怎么就没了?
再看温也,正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
谢嘉言走过去拍了拍温也:“人呢?”
“哈?”温也看上去还愣愣的,他嘿嘿一笑, “方才明姝和我说,下回还和我一起投壶。”
“她笑起来真好看啊……”
“所以你都没发现她人不见了吗?”谢嘉言没好气地看着温也,在颍川待了这些年,他倒像是把人给待傻了。
“啊?”温也这才回过神来,侧头一看, 果然不见明姝的身影了。
“明明刚才还在这的呀……”他语气有点迷惑。
这时,一道语带羞怯的女声响起:
“请问……这位公子可否也为我伴奏一曲?”
说话者是一位青裙女子,正怯生生地望着谢嘉言, 面上遍染红霞。
“没空。”谢嘉言答得干脆,旋即指了指温也,“你找他吧。”
言罢,便疾步离开了。
温也:?
他望着那眼里满是失落的青裙姑娘,一时犯了难——
这……他也不会弹琴啊!
明姝循着那姑娘指的方向走,一路上瞧见了不少聚集的人群。
有对诗的,有作画的,还有下棋的,可其中都没有江乐之的身影
小半个时辰下来,她几乎要将整个园子走遍,却都没有找到江乐之。
明姝扶着亭子的栏杆歇息,心中愈觉奇怪:
不应该啊,就算是有人找乐之有事,可也不该是像现在这样完全寻不到人影……
这时,666号低低的叹息声响起。
“宿主……”666号声音难得有些低沉,“你不用找了。”
闻言,明姝面露疑惑。
“我先前不是和你说过吗……这都是已经定好的轨迹……”
听得这话,明姝的心微微颤抖,那种不安感愈为浓烈。
定好的轨迹?
明姝急声追问:“你知道她在哪?”
“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666号却避开了这些问题,只是道:“早已被定好的轨迹,宿主没必要掺合,也改变不了……”
“你把话说清楚!”明姝的声音在发抖,“到底是怎么了?”
见它不答,明姝双唇紧抿,再次动身四处探寻。
她哑着声音道:“我会找到她的。”
666号看她沿着道路一路小跑,纵然引来数人侧目,她也全然不在乎,只顾着左右探看,目光不漏过每一寸所经之地。
她的额发被奔跑时带起的风吹起,发髻都要散乱开来,神情却是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
666号叹息着道:“这府邸这么大,你这样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那我就去找江夫人和秦国公夫人。”明姝稍微擦了把汗,脚步却没有停下,“让她们赶紧找人。”
“已经来不及了,你这会去找她们,只会让事态更加糟糕。”666号低声道。
闻言,明姝脚步微顿,紧攥着衣袖的手微微颤抖:“到底是怎么了……”
“我同你绑定了这么久,即便你扣我的成长点,或是布置根本完不成的任务下来,我都没有求过你什么……”
她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可这一次,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
“学习经验我都不要了,成长点你也都拿去……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
听了她几乎是恳求的一番话,666号顿了一下才道:“可就算你找到了她,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反而会扰乱你自己的轨迹……”
“不可能!”明姝反驳道,“事在人为,你都没有和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如何能断定我无法改变呢……”
她的声音在发抖,语气却透着坚定:“如若按照你所说,命运都是无法改变的,那我早就该死在翠云山了!”
“至少,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去试一试……”
666号叹息了一声:“即便你知道这是在引火上身,也要非要凑过去吗?”
“按照命运的轨迹,你原本就不该掺合进这件事里。”666号语气是难得的正经,“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忽略这件事,如常地走下去,在之后的轨迹里,你会达成你所想要达成的愿望,你会嫁给想要嫁的人,你甚至可以在史书上留下名字……”
“可若是你因为别人的缘故扰乱了这一轨迹,一切又将是未知数。”
“拜托……”明姝露出个疲惫的笑,“你说的别人,可是江乐之诶……”
“如果没有江乐之,那沈明姝也早就也该不在了。”
“莫说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前途了……”明姝斩钉截铁地道,“我只知道,就算是我死,她也不能死。”
“唉……”
666号发出低沉的嗡鸣,它轻声道:“你使用任意门吧,我告诉你方位……”
听闻666所说的地址后,明姝略微松了口气。
这位置不在水边,也不在树林,仍是在秦国公府邸里。
这就说明,至少乐之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可随即她又觉不对。
丫鬟、消失、宅院……再联系666号在提起这件事时的态度……
她心中隐隐有了个念头。
随着心头的震颤,明姝眼前一黑后,下一瞬便落在了一座院子前。
院门是半掩着的,四下一片静谧,半个人影也没有。
明姝强压着汹涌的情绪,一把推开院门。
刚靠近房屋,她便听见了虚弱的惊呼声和沉闷的低喘声。
登时心头猛地一跳。
“人就在里面,至于要怎么做,宿主最好还是好好考虑……”666号轻声道,“里面大概还有宿主不想看见的人。”
还考虑什么?
明姝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屋门上撞。
屋门关的不紧,她只一下便闯入了屋内。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令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浅蓝的裙纱耷拉在床边,而床边却站着一个衣衫半解的男子,正俯身欲往床上探去。
这一刻,怒火瞬间冲涌而上,明姝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一般。
她脑中一片空白,手上却直接抄起了桌边的矮凳,直直冲了上去。
只听“砰”的一声,那矮凳便直接砸上了男子的后背。
旋即,那男子发出吃痛的闷哼声,瘫倒在了床榻上。
而明姝眼中怒意半分未退,她持着矮凳又砸了两下,直至男子闷哼声渐微,才拽着男子后衣领将他拖起,往地上狠狠一甩。
男子像没有骨头一般,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才停下,整张脸都因为疼痛而皱作一团。
可男子的这张脸,即便是烧成灰明姝也能认出来。
“徐-开-宇……”
念出这一名字时,明姝的怒气像是被点燃,她气得浑身发抖,举起矮凳便要砸下去。
“宿主!不能再砸了!会死人的!”666号慌了。
“明姝……你……别激动……”床榻上传来江乐之虚弱的声音,“他是中了迷药……”
明姝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她将矮凳往地上一扔,连忙去看她。
乐之面色苍白,双眼通红,脸上还残着泪痕,头发更是乱糟糟地披散在床上。
令明姝稍微松了口气的是,她的衣衫虽然凌乱,却还是完整的。
“我们……是中了算计……”江乐之虚弱到连说话都很费劲,“总之……你快点走……”
“我……方才听到了…… 等会……应该会有很多人……会来…… ”
她慢慢地闭上眼,泪水从眼角划落:“没有办法了……我走不了了……”
“可你……你不要被牵扯进来……”
“不,走得了的……”明姝的眼圈也红了,她抱起江乐之,便想要使用任意门。
却发现,怎么也点不开系统的页面。
“这是怎么回事?”她急忙在心中询问666号。
666号轻声道:“我同宿主说过了,这是命运的轨迹,宿主是无法使用道具带走她的。”
“据检测,大约一刻钟后,便会有一批人过来……”
闻言,明姝的心瞬间一坠。
她望着虚弱倚在她身上的乐之,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弥漫着异香的室内,凌乱的床榻,一身狼狈的乐之,和宛如一头死猪般摊在地上衣衫半解的徐开宇。
这画面任是被谁撞见了,恐怕都会产生不好的联想。
更何况,关于乐之与徐开宇的流言从未消散过。
纵然场上多了一个她,也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只会连同她一起被泼上脏水。
这就是……命运的轨迹吗?
不……明姝攥紧了手,眼中透露出倔强来。
她绝不会就此认命。
轨迹是死的,她却是活的。
她一定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明姝轻轻扶着乐之在床榻上坐下,手掌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声音温柔:“不要担心,会有办法的。”
“这一次,换我挡在你前面……”
午时,正该是用餐的时候。
侍仆们领着一众贵客,正往布宴的正厅走。
而沈容华与沈玉柔也混在人群中,偶尔交换眼神时,眼底都带着慌乱。
沈容华尤其忐忑。
这场计谋几乎全然是她一手策划,也是为了逃避部分嫌疑,才将有着共同目标的沈玉柔拉了进来。
谁知道,最后却也是被沈玉柔那个贱人将谋划给搅乱了。
正当众人经过一处庭院,那院内却突然响起凄厉的尖叫声。
一行人中皆是些闺阁小姐和养尊处优的夫人们,听了这般叫声,顿时一阵骚动。
别去看了别去看了……沈容华闭上眼,不断在心中默念着。
虽然这步骤都是她一手布置的,可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等会看见的会是怎样的场景。
更莫要说,如果这件事泄露出去,她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了……
可终归是未遂她愿,人群中已然有人对此提出了疑惑。
同在人群中的徐诗韵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徐诗韵的目光略过沈容华,瞧见她难掩的紧张,轻哼了一声,便提议道:“不如,我们各位一起去看一看。”
徐诗韵作为镇远将军府的嫡长女,话语还是颇有分量的。
恰巧人群中不少人都甚是好奇,一行人竟是直接换了方向,要进院内一探究竟。
这一发展比沈容华设想中还要顺利——如果此时在里面的是徐诗韵的话。
可此刻,沈容华却一点也不想要这种顺利。
她唯一庆幸的是,在下药时还是“心软”了,选择的只是迷药,而不是催情药。
否则,要面临的局面只怕还要糟糕些……
走进院内,四周悄无声息,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沈容华大着胆子提议道:“兴许就是哪个丫鬟在捣乱,要不我们还是先去正厅吧……”
徐诗韵冷冷瞥了她一眼,便直接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她倒要看看,沈容华这么遮遮掩掩的,到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可接下来闯入她视野的画面,却令她瞬间目瞪口呆。
徐诗韵结结巴巴地道:“沈……沈明姝?”
听得这一名字,众人皆是好奇地看向屋内。
只见屋内帘幔垂地,正中央的凳子上站着个绿裙姑娘,地面上则映出道晃荡的影子。
那地上晃动的影子正来源于绿裙姑娘身后的男子。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吊在房梁上的男子。
那男子双手被缚,整个人被挂在房梁上,衣衫凌乱,头发乱糟糟的,看不清面容。
而他身前的绿裙姑娘却衣衫整洁,与他形成鲜明对比。
绿裙姑娘从凳子上跳了下来,旋即还拍了拍手,像是想要拍掉手上沾的灰尘。
面对这一诡异场面,众人正处于震惊之中,而人群中却突然传出一声惊叫:
“我的儿!”
穿着深红色裙装的妇人跌跌撞撞地从人群冲出来,扑向了被吊在屋梁上的徐开宇。
由于过于激动,一时没刹住,徐夫人直接撞上了徐开宇,将他撞得晃来晃去,绳子同房梁剧烈摩擦,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你……”徐夫人又惊又急,一把扯住在一边的明姝,愤怒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把我儿放下了!”
“你的儿?”
明姝毫不客气地将衣袖从徐夫人手中扯出来:“可我这捆的分明就是个淫贼!”
她的声音冰冷,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