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楣痛哭着,满是绝望,疾步上前,她本来是想要抱住苏梁浅的,被萧凭望秋灵齐齐拦截住,苏倾楣刚好就撞在了萧凭望身上,她跑的急,因为惯性,一屁股向后栽倒坐在了地上。
她和苏梁浅的距离近,就是被撞了,摔的也不痛,但在抬头的那一刹,她看着拨开萧凭望和秋灵等人站在她面前的苏梁浅,一如以往的淡然从容,那样的高高在上,全身就好像痉挛了似的,哪哪都痛,哪哪都不舒服,嚎啕大哭。
她恍然意识到,那个从云州小镇回来,被她视为垫脚石般存在,甚至连苏涵月等人都不如的嫡长姐,一步步的,成了她就算是仰视,依旧是难以触及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一直以来,苏倾楣其实就已经体会到了这种落差,但这是第一次,她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以前,萧有望说她不如苏梁浅,她不服气,信誓旦旦野心勃勃的想着自己一定要证明给萧有望看,是他错了,瞎了狗眼,她要将苏梁浅踩在脚下,让他后悔,而此刻,苏倾楣颓丧的,连那样的斗志都生不出来。
苏倾楣事事处处和苏梁浅较劲,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比苏梁浅低一等,这种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不如的自卑感,直接让她绝望崩溃。
苏梁浅就那样看着苏倾楣,她的从容淡然,落在苏倾楣眼里,无一不是居高临下的俯视鄙夷,苏倾楣都气炸了,嘴皮也咬破了,她将口中所有的咸涩全部咽到腹中,起身跪着抱住了苏梁浅的一条腿,仰着头,痛哭着继续道:“姐姐,您就帮帮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能没有这门婚事啊,今后我给你当牛做马的报答你,姐姐,你帮——”
苏梁浅摆了摆手,示意院子里的下人都离开,她又吩咐了秋灵几句,秋灵点了点头,跟着那些下人一道离开。
苏梁浅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苏倾楣依旧抱着她的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在那求她。
院子里,剩下的人,面色难看,气氛凝重。
萧凭望之前见苏倾楣哭的那般伤心悲痛,本来是有几分心疼怜悯的,可眨眼的功夫,她又提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实在是让人同情不起来。
她哪里是知错了,分明是别有所图的服软,他正要开口训斥,被他身侧的昭檬公主抢了先,“要不是苏妹妹,你以为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在府里呆着?如此不知感恩,恩将仇报的人,你当皇室是什么?菜场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再说了,我七皇兄是什么人,岂是你这种人能高攀的上的!”
昭檬公主对夜傅铭还是很有好感的,她气的不轻,对她来说,这算是她从小到大说的最重的话了。
她拧着眉头,脸色黑沉,要不是夜向禹去了泗水,她真想拖着他来看看,他心心念念着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我听说,当初你和我七皇兄的婚事,还是苏妹妹促成的,有事姐姐,无事贱人,我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像你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苏梁浅看着气恼的昭檬公主,心叹了声,这孩子,被困在宫中,见识太少啊。
萧凭望见昭檬公主将他想说的话都说了,看着苏倾楣,用命令式的口吻道:“松手!起来!”
在萧凭望看来,苏倾楣已经不是简单的不识好歹了,简直就是没事找事,无理取闹,单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表妹,萧凭望都觉得丢脸。
萧凭望见苏倾楣根本就不搭理自己,动手要拽她起来,苏倾楣拼命挣扎,反应激烈。
“不,我不起来!”
苏倾楣看着苏梁浅,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决态度,“姐姐要不答应我,我就不起身!”
昭檬公主看着还在挣扎抗拒的苏倾楣,瞪大着眼睛,满是错愕,她以为之前苏倾楣的叫骂就已经是极限,没想到这样一个在人前教养极好的女子,竟是比市井的人还要泼皮无赖,让人跌破眼镜。
再看苏梁浅,她依旧是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仿佛是习以为常的麻木,那份淡然,看的昭檬公主更加佩服,对苏倾楣也更加无语气恼,“那你就一直跪着吧!”
在苏倾楣抱住自己的那一刹,苏梁浅还真想将她踹开,不过碍于昭檬公主和萧凭望在,她忍住了。
苏倾楣就是个典型的双面人,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切换自如,苏梁浅就是要让昭檬公主和萧凭望也看看苏倾楣的真实面目,站在她这边。
苏梁浅从怀里取出帕子,递给苏倾楣,苏倾楣就巴巴的看着苏梁浅,可怜极了,苏梁浅见她没接,低了低身子,主动给她擦眼泪,“妹妹,作为姐姐,该帮的,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我真的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这门婚事,退了就退了吧,以妹妹的才貌,若是找个寻常人家,一辈子平平淡淡的,生儿育女,未尝不是好事。”
苏梁浅声音温软,苏倾楣听她前面说的,还生出了几分希望,但等她将苏梁浅的话听完,那神色,一下比之前还要狰狞骇人,猩红的眼睛,那看人的目光,就好像是毒蛇的毒液,一副恨不得要将苏梁浅融成一摊血水的恶毒。
她一把将苏梁浅替她擦泪的手挥开,那动作极猛又迅速,苏梁浅早料到她会有此举,有先见之明的躲避开,但还是被苏倾楣推了一下。
苏倾楣停止了眼泪,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指着苏梁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想将我活活逼死是不是!一辈子平平淡淡给那种低贱的人生儿育女,被你苏梁浅踩在脚下,这还是好事?你当我傻?休想!我告诉你,苏梁浅,你想都别想!”
苏倾楣歇斯底里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激动,就好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儿似的,神色捉狂。
“我不要那样活着,我不要,我不要!”
苏倾楣手捂着两只耳朵,在院子里打转,边走边叫,仿佛是在发泄情绪,俨然就是崩溃了。
如苏倾楣所料,苏梁浅就是故意的,她太了解苏倾楣的为人。
若是时间后退半年,七皇子侧妃,这样的身份,心比天高的苏倾楣,还未必看得上呢,就是正妃,她可能也会有所迟疑,但苏梁浅回来的这短短半年,发生了太多事情。
苏克明的位置,一直都迟迟不动,她和苏家的名声,她多年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在无形间,被苏梁浅是毁于一旦,所有的一切,在苏倾楣看来,都糟糕无比,更是打磨了苏倾楣一贯优越感十足的自信心。
就目前现在的处境和情形,苏倾楣心里觉得,自己不可能找到比夜傅铭还好的男人。
苏倾楣能感觉得到,苏克明对她的好,是因为她和夜傅铭的这门婚事,一旦她没了这门婚事,对苏克明来说,她等同于一枚废弃的棋子,还有萧家那边,也是一样,她将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被抛弃,然后像苏梁浅说的那样,只能找个她看不上的低贱类人,为他们生儿育女。
单想到这些,苏倾楣就觉得恶心,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
如果那样的话,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苏倾楣那闹腾的样,活脱脱的就是个疯子。
昭檬公主见她还冲着苏梁浅发气呢,皱眉呵斥道:“要不要不是你能说了算的!简直胡搅蛮缠!”
萧凭望一张脸也是涨得通红,眼底里燃着火。
“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你家小姐送回自己院子!”
萧凭望横了眼院子里仅剩下的李嬷嬷,李嬷嬷诶了声,还没碰到苏倾楣呢,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边跺脚边还怒斥苏梁浅,言辞刻薄,难以入耳,但是萧凭望的话后,苏倾楣刷的下又跑到了苏梁浅面前跪下,“姐姐,求求你,就给我一条活路吧,我真的很喜欢七皇子,没这门婚事不行!”
昭檬公主见前一刻还在骂骂咧咧的苏倾楣刷的又跪在苏梁浅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又求着人家帮忙,简直目瞪口呆,夜思靖也是一样,就连萧凭望也被她的这波操作搞的愣了下。
昭檬公主看着苏倾楣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再听她说的话,只觉得她不但粗俗,简直就是没教养不要脸。
“你与我七皇兄才见过几回,就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就是不知羞耻!你这样的人,就是配给市井的百姓,那也是人家亏了,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不然的话,我定要将今日的事情禀告给父皇知道!”
李嬷嬷试图将苏倾楣搀扶起来,但是没成功,萧凭望亲自上手,苏倾楣和之前一样,拼命挣扎,但萧凭望力气大,这次也是狠了心的,苏倾楣这样的抗拒,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苏大人,公主,十二皇子,我押我表妹回院!”
萧凭望并不是将苏倾楣扛在肩上,而是将苏倾楣的两只手向后扣锁住,就那样拖出了院子。
对苏倾楣来说,这样的方式,是极其痛苦的,苏倾楣难受的,手腕痛的仿佛都要断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飙,铁青的脸泛白。
她先是谩骂,随后哭着求饶,但萧凭望始终无动于衷。
昭檬公主转身目送萧凭望拖着苏倾楣离开,苏倾楣虽是狼狈可怜,但她却生不出半点同情。
“萧夫人和萧意珍都不是好相与的人,不过有一点很好,萧凭望这人三观很正,就算心里向着家人,也是帮理不帮亲。”
苏梁浅顺着昭檬公主的视线,淡淡的说了句。
昭檬公主往她看了一眼,苏梁浅勾了勾唇,笑着继续道:“觉得苏倾楣很不要脸是不是?萧夫人和萧意珍段数比她是差了些,但也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蛮不讲理甚至是无理取闹的人。”
今日,不管昭檬公主是出于什么帮她说话,这份情,苏梁浅是受的。
萧凭望为人如何,昭檬公主可以自己观察,至于萧夫人她们,昭檬公主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是压得住的,不过苏梁浅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善意的提醒一下。
就单个人的条件而言,萧凭望和昭檬公主是相配的,只是萧家——
苏梁浅看了昭檬公主一眼,要说萧家事多,昭檬公主身后的皇后和太子,事情也不会少。
其实,后宫的争斗,比起这后院的斗争来说,只会更加血腥和残酷,只是昭檬公主作为嫡女,又在太后身边长大,皇上也喜欢看重,敢在她面前放肆的人太少,更不要说是像苏倾楣这样。
昭檬公主聪慧通透,并非因为她经历的多,而是她有太后一直的教导和王老夫人的提点。
她的选择和权衡,就看她对萧凭望的感情有多深了。
两人没说几句,秋灵领着琉浅苑一干的下人进院。
“我们进屋。”
苏梁浅口气温淡,神色也如常,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进来的下人,有条不紊的收拾院子。
苏倾楣第一次到琉浅苑大闹的时候,桂嬷嬷就让人告知了苏梁浅这件事,苏梁浅很清楚取消和夜傅铭的婚事对苏倾楣来说意味着些什么,所以只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守好屋子,要苏倾楣闹,只让她在院子里闹,不能进屋,丫鬟的房间不能进,她的房间,更是不能。
苏倾楣心里对苏梁浅有所求,虽然心里恨得想要将她大卸八块,但还是有所顾忌,所以也只在院子里闹,也因此,没出什么大的风波。
苏梁浅才刚回屋没多久,就有下人来报,说几位姨娘和小姐来见,苏梁浅全部让人打发了下去。
“小姐,五姨娘问您,可要另外给十二皇子安排住处?”
夜思靖闻言,巴巴的凑到苏梁浅面前,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因着上辈子的事,苏梁浅对自己的这个表弟又喜欢又愧疚,再加上昭檬公主也在这里,琉浅苑地方够宽,屋子也是有的,遂拒绝了这事,随后吩咐下人准备热水,给她和昭檬公主还有夜思靖先洗漱,然后用膳。
“你家可真够热闹的!”
昭檬公主这热闹二字,颇有些意味深长。
苏梁浅笑,“要是不热闹,怎会生出那许多事?不像王家,有王老夫人主持大局,侯爷也是深明大义明辨是非的人。”
就苏克明那种德行的一家之主,家里不热闹才怪了。
昭檬公主垂着眼睑,没有接话,心里觉得苏梁浅有些可怜,但苏梁浅的强大,又让人生不出同情来。
若不是有过谁都指望不上的时候,又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如此通透强大?
另外一边,不管苏倾楣如何求饶,李嬷嬷如何请求,萧凭望都没有松开她的手,一路拖着到了倾荣院后,将她扔在了地上。
苏倾楣倒在地上,泪眼汪汪的,浑身都痛,尤其是两只胳膊,就好像被人生生掰断了似的,不要说起来,她动都动不了,痛的话也说不出来,将倾荣院的下人,都吓了一跳。
“小姐!”
李嬷嬷一路小跑跟着,苏倾楣被摔后,她着急忙慌的冲上前去,想将苏倾楣扶起来,但才碰到她,还没用力,苏倾楣就哇哇叫,哀求着李嬷嬷不要动她,就让她这样躺着缓缓。
李嬷嬷不敢强扶,但现在已经入夜了,现在天气倒是暖和的,但因为前段时间雨下的太久,到处湿气都很重,苏倾楣这正是虚弱的时候,李嬷嬷担心她寒气入体,让人拿了毯子来,给苏倾楣垫在地上。
毯子是半新不旧的,这在以往,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苏倾楣面前,更不要说用了。
苏倾楣痛的是手,是自己爬着到毯子上的,边爬边哭,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阴郁的表情被凌乱的头发挡住,李嬷嬷看着,心都要碎了。
李嬷嬷见她爬上了毯子,让院子里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帮忙,一人抬一只毯子的边角,将苏倾楣抬到了房间的一张软塌上,然后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屋子里,除了萧凭望和苏倾楣,她就只留了自己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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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他把银票甩在她脸上——呃,这种被钱侮辱的感觉真好。
从此,他沦为她的ATM自动提款机。
第二次见面,为保小命,她咬伤他耳朵——唔,这耳朵不仅好看,味道也不错。
从此,为了救她,他身上伤痕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