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和崔秀宁看到荒废小院的时候,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也是惊了一下。
小院占地虽然有半亩大小,但几乎成了藤蔓荆棘之地。院中长满了一米多高的灌木,要不是在寒冬,一定会看到满园疯狂的野草。
隔着遍布枯藤的低矮院墙,还能看见三间屋子,黑洞洞的没有门,雪都堆满了门槛。
虽然看着就是一个鬼屋般的荒宅,幸好还算完整,不是要倒塌的危房,墙上也看不见裂缝。
仅仅四五年没有人住,就成了这般模样。
“这宅子那时还不差,如今竟是这番光景。”都烈感慨的说道。“我帮你们拾掇拾掇,今日便可住下了。”
都烈充分展现了女真汉子的作风,在李洛和崔秀宁还在娇滴滴的犹豫之际,他就一脚踹开朽坏的院门,几把扯开拦路的藤蔓,风风火火闯入院中。
两人有点惭愧的跟着进去,小心翼翼的踩着都烈的脚印,一边四下打量。
都烈此时已经连拔几株灌木,一边拔一边说,“这是柴火,休要舍弃。”
李洛自然不能干看着,他搓搓手,就跟着拔起来。
崔秀宁顿时不好意思,也跟着要拔灌木,都烈阻止道:“李家娘子是妇人,如何干的重活?娘子如看不过,清扫下屋子便了。”
崔秀宁听他称自己“李家娘子”,心中很是不喜。但也知道都烈好意,又无法澄清,只能偷偷的狠狠剜了李洛一眼,然后小心走进一间屋子。
“李兄弟虽是世家子,力气却是不小。”都烈看到李洛拔出了几株灌木,不由又高看几分。这些灌木虽然根还浅,但毕竟长了好几年,力气差些的可拔不动。
李洛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经常健身,营养又好,加上一米七八的个头,力气当然很足。一旦放下身架,干体力活就是一把好手。
“老哥倒是比我更利落,真正一条好汉。”李洛恭维道。
都烈哈哈一笑,“不行了,饱饭吃得太少,力气亏了太多。当年身子壮的时候,三石强弓也拉得开。”
李洛有点吃惊,能拉开三石强弓的,必定是勇力超群的猛士。你胳膊就是有三百多斤力气,未必就能拉开三石强弓。
“都烈老哥真是猛士,竟然能开三石强弓!如若上阵杀敌,立功易于反掌。”李洛很佩服。
都烈“嘿”的一声,“这算个甚?如今蒙古军中能开三石强弓者大有人在,百步之内,皮甲莫抗。五十步内,铁甲难挡。只几轮箭雨,敌阵必乱,复以重甲铁骑破阵,再以轻骑掩杀。”
都烈显然心有余悸,多年前起事抗蒙时的惨烈犹然在目。
李洛认为,要论体力和耐力,古代女真人绝对算是出类拔萃。但目前肯定是蒙古人更强,毕竟女真人在中原一百多年,文弱了很多。
据说蒙古士兵大多剽悍雄壮,尤其是骑射之术冠绝天下。百十个蒙古骑兵,背着一袋干粮奶酪,不靠补给,就能骚扰几千敌军三天三夜。他们忽而跳下马背在地上用步弓射杀敌人,忽而跃上马背用骑弓回射游击,常常耗得十倍几十倍的敌军士气低下,军心萎靡,未战先败。更可怕的是蒙古军队拥有领先时代的组织能力,机动能力,后勤能力。实施战略战术的效率极高。
这个时代的蒙古大军,绝对可以傲世全球。就连可称强兵的欧洲骑士团与阿拉伯骑兵,对上蒙古军队也是鲜有胜算。
两人即便力气大,也费了半个时辰才清除小院里的灌木从丛,都是累的气喘吁吁。尤其是李洛,手都磨破了。不过院子变得像个样子了,还多了一大堆柴火,刚好用来取暖。
崔秀宁也已经打扫除一间屋子,她的头发灰蒙蒙的,还粘着茅草,脸上也变得脏兮兮。
看她出来,李洛突然指着她的耳朵,“你多了一个耳环。”
崔秀宁疑惑道:“什么?”
“蜘蛛耳环。”
崔秀宁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等到甩掉耳朵上悬挂的蜘蛛,脸都变得惨白。
李洛笑道:“这蜘蛛是死的,冻死了。”
崔秀宁狠狠瞪了李洛一眼,重重的拍拍身上的灰。
都烈有点腹诽,这李家小娘子原来有点烈啊,对自家相公未免有失敬重。
李洛进了崔秀宁简单收拾过的屋子,发现是个厨房。里面有口破缸,但是锅已经没了,地上满是枯草,只有一个简陋的小桌子还算幸免。
“没有铁锅,你们也生不了火,如今一口铁锅要三百多钱。”都烈说道,“缸倒是能用,只装半缸水就是了。”
正在这时,忽然崔秀宁的声音从中间屋子传来:“有只野狗。”
两人进了正房,果然在被枯草遮住大坑灶口,发现了一只野狗,毫无光泽的灰褐色的杂毛,精神萎靡,瘦骨嶙峋,似乎营养不良,它可怜巴巴的盯着几人,细长的眼睛畏惧中带着凶狠。
看样子,它应该住在这很久了,已经把这当成家。
“这不是野狗,这是狐狸。”都烈喜道,“运气不错,狐狸的肉不差。”说完就要上前。
那狐狸觉察到危险,顿时龇牙咧嘴,猛然站起来,浑身枯萎的毛针芒一样竖起,嘴里发出低低的嘶吼。
这时三人才看清,这是一只怀着身孕的母狐。它的肚子快拖到地上,像只鼓鼓的麻袋。
都烈顿时止步,说道:“孕兽不杀。”连叹可惜。
崔秀宁也松了口气,她实在是不愿意伤害这只怀孕的母狐。至于李洛,想的却是“荒宅狐狸精”这样的故事。但很明显,这狐狸虽然是母的,却不可能变成美女。
杜都烈又帮两人收拾了一个时辰,看到差不多能住人,这才准备离开,走时也没忘记提醒几句。
“这屋里的被褥虽说脏,你们用上好歹不会冷,晚上炕里的火烧起来,屋子里就暖和了。”
“这狐狸既是你们不忍赶它走,就不要用正房这个炕,免得它夜里伤人。”
“粮食估摸还会涨价,你们手里的铜钱,尽快换成两升粮食。出院门往右走半里,桥头有个杂货铺子,那里有粮食卖。”
“我家也在此寨,在距此两里的大坟场,遇到难处,可到大坟场找我。”
都烈说完,就走了。
李洛和崔秀宁在厢房烧起火堆,开始烤火歇息。累了半天,烤着火,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这算有了新家了?”
“嗯,新家。
这新家的厢房除了土炕,一床灰蒙蒙的旧被褥,就只有一个破柜子,显得空荡而凄凉。
李洛将之前拔的灌木抱进来,整齐的码在一起。这些应该够烧两天了。
崔秀宁在地上抓了一把枯草放进火坑,“我想喝点开水。”
“我们没锅,先吃点雪吧。”李洛也想喝开水。
崔秀宁出去,接着抓了把雪回来,在脸上擦洗灰尘,“颜铎老爹给的钱呢?我们先去卖粮食。晚上总要吃。”
李洛从大袄里面掏出一大把铜钱,分了一些给崔秀宁。
“一二三四五……”
“一二三四五……”
“我这十五个。”
“我这十四个,那就是二十九个。”
”能买多少粮食?“
“不知道。都烈说只能买两升麦子。”
“那我们快去,我怕随时会涨价。”
李洛道:“我去,你先不要随便出去,免得有麻烦。你看着火,我买了就回。”
“行。那你不许路上私藏麦子。”
“小警花,我还没那么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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