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开始,沂山县城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时而稀落,时而响成一片,使得这个原本闭塞的山区县城,立时热闹了起来。≯≯中文> w<w≦w≦.﹤8≦1≤z﹤w<.≦
今天是头七,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故去的人一般在这个日子入殓下葬。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要在这个时候,来做最后的祭奠,然后送故人入土为安。
按照风俗,所有来拜祭的亲属到来,敬香拜祭的同时,办丧事的人家要鸣炮答谢,代替故去的人向来送别的亲朋好友致谢,然后才是正式的亲属跪谢,而后由家人组成的礼乐队伍,吹吹打打地将客人引领到家中休息等候。
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七位遇难者的葬礼都是在文娱中心举行,也就免去了礼乐队伍从村口迎客的繁琐,改由了文娱中心大院门口开始,到大厅门口结束,鸣炮答谢均在院子里面举行。
七家同时举办的葬礼,迎客、答谢、拜祭、导引,等等的程序一家家下来,时间和仪程将变得格外的漫长,也将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准备。
因此在昨天的见面会上,有人提议这些活动一概减免,或者合并在一起,每一家统一安排到一起,等亲属到齐后,一次安排迎客和答谢活动,这样既节省了时间,也避免的混乱和杂乱。
对于这样的提议,齐天翔不假思索的就给拒绝了,时间不够可以等,程序繁琐可以调整,但传统和风俗习惯必须尊重,要让家属尽心尽力地办好丧事,这既是对逝者的告慰,也是亲人们最好寄托哀思的方式,宁愿麻烦,绝不凑合。
齐天翔的意见,既体现了政府对丧事的关注,也充分展示了作为省长,对于传统的尊重,以及对逝者家属的关心和关切。从而也确定了先传统,后现代的丧葬顺序。就是先按照传统习俗,各家举行各自的拜祭活动,然后统一举行丧仪式,进行完环城祭奠之后,再举行盛大的追悼会,最后将逝者送入公共墓地。
齐天翔的话简短却不容置疑,得到了遇难者家属们的认可和欢迎,经过协商和调整,在大院内为七家分别设立了拜祭和迎客的区域,这样就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也可以有各家单独的区域。
各家也充分体谅整体丧葬活动的难度,各项祭拜活动都安排提前进行,因此天刚放亮,鞭炮和鼓乐就已经开始了。
就是在这种喧闹和嘈杂的环境气氛中,齐天翔从睡梦中醒来,简单的洗漱之后,梁志新和王铭伦就来敲门了,一同到餐厅吃过早餐之后,在梁志新的建议下,齐天翔一行乘车到远在百公里开外的农业龙头企业沂龙集团视察调研。
原本按照安排,上午是要开会,规划总结表彰活动的相关细节和内容的,齐天翔考虑再三,还是慎重地建议会议取消,改期举行。毕竟在丧葬活动期间,召开会议研究庆功和表彰活动,不禁不合时宜,也实在不近人情。
后来才在梁志新的建议下,到附近走走看看,因为各家的拜祭活动,按照时间和风俗,是要到中午从能结束的,午饭后才是丧的时间,而追悼会是要到下午才能开始的,这一上午的时间,什么样的活动也不好安排,齐天翔也没有心情。
在车上,梁志新向齐天翔介绍了沂龙集团的情况,这是一家民营养殖加工和农产品生产的多元集团企业,是从原先的乡镇企业改制展而来,肉类产品已经覆盖全省,并辐射到周边几个省份,在全国农畜和肉类深加工企业中,也占有很重要的份额。
齐天翔听着梁志新的介绍,似乎很是专心的倾听,实际上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还是不断浮现着昨晚听到的情况,王金虎惊魂未定的神情,刘四娃愤愤不平的郁闷,以及谢天晴揭示的真相,都令齐天翔心绪难平。想到悲痛中举办丧事的七位遇难者家庭,再想想还藏匿在黑鸭山矿井中难见天日的那几十位遇难者,以及被严密盯防的那些个家属,有苦无处说,有泪无处流,只能默默地承担失去亲人的痛苦和伤悲。这样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只有未来的艰难知道。
矿难相应的补偿和赔偿是不会没有的,可能还会比那些公开了死讯的遇难者家庭,还要高一些。但这些高出来的部分,是要继续隐瞒亲人离去的真相为代价的。在未来的日子里,失去了儿子、丈夫或父亲的这些家庭,要像平时一样的生活,要用各种的理由编造亲人失踪的事实,还要表现出平和平静的情绪,这样的时间能够持续多久,尤其是作为妻子的未亡人,漫长的生活如何持续,真是难以想象。
在这种时候,去看梁志新安排好的政绩工程,齐天翔无论如何是不情愿的。想到了这些,齐天翔的心在隐隐作痛,而且憋闷的有些喘不上气来。身体的不适,突然给了齐天翔一种提示,也有了拒绝和离开沂山县的理由,就提高了声音说:“停车。”
随着中型客车的停下,齐天翔用手捂住心口,对关切地看着自己的梁志新等人略显艰难地说:“突然觉得心脏不太舒服,我下车走走。”
齐天翔说着,装着艰难的神态,想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可却被梁志新拦住了,关切地说:“这会您可千万别动,先安静休息一会,咱们马上去医院。”
梁志新劝着齐天翔,提高了声调对司机急忙说道:“掉头,赶紧去医院。”
中型客车迅调头,向着胜利医院疾驶着,梁志新慌乱地打着电话,通知医院做好急救准备,一副焦虑紧张的神情。这些情绪齐天翔清楚,都是出自内心深处的正常反应,毕竟省长在调研途中患病,即使不会追究他的什么责任,可内心的自责还是不可忽视的。由此齐天翔的心中升腾出一丝暖意,并且微微地伴着深深地歉疚,久久难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