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翔突然出现在省政府大门前,立时引起了一阵骚动,最初是从信访局和执勤的武警战士开始的,尽管没有直接与齐天翔有过接触,可作为这个大院的一号人物,信访和武警人员都是熟知的,这既是工作要求,也是保卫规范的要求。
随着敬礼和尊敬的问好声响起,引起了周通和信访局领导的注意,骚动的范围更大了一些。周通虽然已经知道齐天翔会随后跟来,可这种方式走过来,还是使他有些吃惊,而信访局的几位负责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赶忙围拢了过来。
谁也没有想到齐天翔省长会出现在这里,信访局的负责人没有想到,就连反映情况的人员,也万万想不到能够见到省长,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别说是省长,就是厅长之类的官员,也不敢奢望能够见到,今天能见到省政府秘书长周通,就是件幸运的事情,平时都是信访局出面接待,而且每次都是满心满意的许诺,结果却往往的进展不大,或者还要再次聚集,受累不说,也是担惊受怕,满身疲惫。
这次能够见到周秘书长,已经是十分满意了,回去之后也好给关心这件事的老少爷们一个交代了,可没有想到还能见到齐省长,一时倒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周通看到众多的人员慢慢地聚拢了过来,就赶忙招手示意武警和公安干警加强戒备,随即见缝插针地将信访局的几位负责人介绍给齐天翔。
齐天翔与几位负责人亲切地握了下手,欣慰地夸奖道:“不错,信访局的刘局长和两位副局长都到了现场,说明你们还是尽职尽责的,谁给我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啊!职工同志们究竟是为什么到这里,又解决到什么地步了?”
齐天翔说着话,顺手接过周通递来的材料,边翻看着边温和地说:“你们说吧,我听着呢,两不耽误。”
“是这样,这些工人师傅们都是以前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职工,企业改制后因为现有企业生产要求,以及年龄的关系,大多作为减员买断了工龄,交由社保中心管理。”刘局长看了看周通,又看了看齐天翔,只能鼓足勇气急切地介绍着情况,“可这些工人师傅们对现有企业的作法非常不满,特别是对企业国有资产处置的方式方法存在异议,因为牵扯到自身的利益,就不断向上反映,始终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这已经是第三次到信访局和省政府反映情况了。”
齐天翔耐心地听着刘局长的介绍,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材料,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之后,大致也对反映的内容有了初步的了解。从材料中可以明显地看出,举报材料来自于多个方面,罗列的内容也有很多项,语句不是很通顺,某些词句也还是存有情绪化的倾向,可说明的问题,还是能够看明白的,也初步有了一些判断。
看望了手中的材料,齐天翔抬起了眼睛,看着不断集聚而来的工人师傅们,冷静地问道:“存在这些情况的有多少人?材料里看不出这些数字,哪位师傅费心告诉我,好吗?”。
“我们河州纺织服装集团曾经是省属国企中的重点企业,建国初期从原有的裕丰纱厂公私合营而来,是一个有着近百年历史的老厂,是我们河州,乃至全省防治企业的标杆和骄傲。”听到齐天翔的问话,人群立刻像炸了锅一样,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可有一个声音说出的话,还是清晰地传到了齐天翔的耳朵里,“企业全盛时期,干部职工达到了一万二千多人,涵盖了纺织、印染和服装等一条龙生产,设备和技术也是全省最好的,可私营企业都能渡过难关,为什么我们这个好好的企业,就说不行就不行了呢?我们想不通。”
齐天翔一直温和笑着,耐心地听着职工们的讲述,尤其是哪个清晰的声音,直到声音消失,才提高了嗓音说道:“刚才这是哪个师傅在说,说的很好,到前面来好不好,我还想听的再详细一些。”
齐天翔的话语立时使人群变得安静了下来,可却并没有人走过来,齐天翔知道这些职工还是心存顾虑,就继续提高了声音说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能不能听我说几句,然后咱们再沟通交流,看看这样好不好?”
齐天翔的提议尽管没有获得明确的赞许,可没有人出声反对,其实也就是一种默许。略微等待了片刻,齐天翔再次提高了声音说:“这样高声说话太费劲,我还是不太适应,我看咱们是不是这样,现场所有的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到大院里来,咱们到会议室坐下来慢慢交流,你们有什么想法和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齐天翔的话语瞬间像一颗炸弹般在人群中炸响,所有人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不但惊讶地看着齐天翔,也立刻交头接耳起来,现场环境变得嘈杂,也有了一些混乱。
“我们不敢劳驾齐省长,也知道您很忙,我们只想把情况反映上去,并不是想闹事。”
“齐省长这样说我们不敢当,我们只想解决问题,不想被你们抓。”
“我们要生活,我们要生存,我们要活命。”
面对不断此起彼伏的话声,齐天翔缓缓摆动着双手,制止着大家的议论和话语,并接着提高了嗓音说:“看来大家对我的提议有误解,请大家到大院里去,到会议室坐着说话,并不是想对大家采取什么强制措施,更不会限制大家的人身自由。我作为省长,没有权利干预大家的言论自由,任何人也无权阻挡大家正常的诉求。”
“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了,大家从上午过来到现在,一口水也没有喝,我的意思是请大家到大会议室去,喝点水、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齐天翔神情温和地环视着众人,言辞恳切地说着:“既然来了,就是要解决问题的,下午咱们把相关部门的人员召集过来,我们一起研究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能让大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来回跑,大家看这样好不好?”
齐天翔的话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议论声和七嘴八舌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湮没了齐天翔的话音,可也明确听出众人是能够接受这个提议的。
齐天翔看到众人的反应,就平静地说道:“如果大家对我的提议没有什么异议,那就随我进去吧!”
说着话,齐天翔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转身引领着大家向大门里走着。齐天翔的话语和行为,都传递着一种坚定和无可置疑的信心,随着周通和信访局负责人员的跟进,还在有些疑虑的众人,也不免迈开了脚步,跟着齐天翔走进了可望而不可即的省政府大院。
突然的变故使很多人都难以适应,走到反映情况这一步,尽管每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可心里也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作为一个普通的职工,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也没有必要的心理预期,能够达到的效果,也只是集体到信访局或政府门前呼吁一下,大家互相壮壮胆量,而能见到的官员,也只是信访局或办公厅的工作人员。能够解决问题的时候,也是工作人员的转达,别说是与有关领导直接对话,就是见到领导,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今天不但见到了省长,而且所有人都荣幸地走进了省政府大院,这在所有人的经历中都是没有出现过的。对于他们来说,齐天翔的职务确实太高了一点,平时都是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大领导,现在却是真切地站到了他们中间,而且邀请他们进大院解决问题,这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接下来的进程该如何发展,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对于齐天翔这么高级别的领导,所有人的紧张和局促都是难免的,也是必然的反应,以往他们接触的领导,充其量也不过是单位或车间的头头,而涉及的问题也只是工作范围内的事情,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接触更高的领导。现在出现这样的变故,不但是没有想到,更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
可到了这种时候,很多人都是一种无奈,只能是走着说着,硬着头皮走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更没有结果可以预判。
见到大领导的欣喜,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默默的等待,还有就是无奈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