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罗隐走了后,沈青康沉着一张脸,对沈静秋说道:“随我来。”
二人进了书房,余氏担心的看着父子二人。沈青康板着脸问沈静秋:“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前段时间罗隐常来府上,你同他之间就……”
沈静秋摇头,轻声说道:“父亲误会了,事情并非如此。女儿同罗隐早在前面就已经认识。当初哥哥得罪淮王世子,被下大狱,哥哥之所以能够平安出来,也多亏了罗隐帮忙。”
余氏意外,“静秋,你没胡说吧。”
沈青康却紧皱眉头。
沈静秋摇头,“此事千真万确。父亲可还记得女儿曾带回两个下人,一个就是如今在女儿身边伺候的江瑶,她的哥哥江武,我本来是安排在哥哥身边伺候。后来罗隐见江武是可造之材,就将他要了过去。不仅哥哥的事情,就连今年年初时候科举舞弊,罗隐也在其中出力甚多。不过女儿同他真正互通心意,也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女儿同他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做不合规矩的事情。女儿一直想找机会同父亲母亲坦诚此事,却没想到机会没等到,却等来陛下的……总之,女儿同罗隐两情相悦,还请父亲母亲成全。”
余氏大皱眉头,望着沈青康,等着沈青康拿主意。
沈青康盯着沈静秋,“若是为父执意不肯,你要如何?”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不敢如何。只是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开心。”沈静秋低着头说道。
余氏心颤,“老爷,要不就答应了吧。”
沈青康狠狠的剜了眼余氏,“糊涂。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此事重大,岂可轻易做决定。”又对沈静秋说道:“你先下去,此事为父要仔细考虑。期间,你不准出门,更不准同罗隐见面。如若不然,为父定会让你后悔。”
“女儿遵命。”
沈静秋老老实实的退下。
等沈静秋一走,余氏就急切的追问沈青康,“老爷,此事该怎么办?难道老爷真的不成全他们,非要将静秋嫁给薛肃吗?薛家好是好,可是薛肃那人同罗隐比起来,可就差远了。而且罗隐还有机会请来赐婚旨意,如此也不用担心触怒陛下。”
沈青康眼一瞪,“你还好意思说,瞧瞧你养的好女儿,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老爷别光顾着怪妾身,如今要紧的是静秋的婚事。再不做决定,万一陛下召静秋进宫,届时老爷可没地方后悔去。”
沈青康一脸烦闷,“我有说不成全他们吗?罗隐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静秋的心拐了去,难道还不准我磋磨他一二。要是让他轻轻松松的就娶到静秋,他会珍惜吗?我这老脸又往哪里搁。那个臭小子,阴坏阴坏的,真是可恶。”沈青康咬牙切齿,真是越看罗隐越讨厌。
余氏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妾身倒是觉着罗隐挺好的,出身好,家世好,样貌好,人品好,又有担当,还答应不纳妾。这可比老爷你强多了。”
沈青康一脸不爽,“哼,好什么好?不过说说而已,漂亮话谁不会说。关键是要看他做了什么,说不定过几年就不记得今日说过的话。行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早前这小子三天两头的往咱们家跑,敢情是在这里等着我。真是阴险无耻。静秋嫁给他,说不定要吃亏。”
余时掩嘴一笑,“老爷分明是没事找事。妾身瞧着,罗隐也是个有心的孩子,生怕咱们不答应,早早的就来讨好。这可比那什么薛肃好多了。”
沈青康觉着牙痛,怎么余氏老是同他唱反调。
余氏笑道,“妾身可不是同老爷唱反调,妾身只是想提醒老爷,既然有罗隐这样上等的人选,静秋又喜欢,不如早点定下来。别忘了,陛下那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召静秋进宫。”
沈青康摆手,“就算陛下要召静秋进宫,也要等秋狩之后。有这个时间,先磋磨磋磨他一二,让罗隐这小子知道点好歹。别仗着我家静秋喜欢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不将本官放在眼里。”
余氏心里头吐槽,谁敢不将沈青康放在眼里啊。分明是沈青康看罗隐不顺眼,所以故意找茬。
沈青康眼一瞪,他就是找茬,难道不行吗。罗隐都将他宝贝女儿拐走了,还不许他找茬,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余氏不同沈青康一般见识,让沈青康自个折腾去。
余氏来到沈静秋的房里,沈静秋急忙站起来,“母亲怎么来了。”
“娘来看看你。”余氏在沈静秋身边坐下。
江瑶上了一杯茶水后,就带着小丫头们退了下去。
余氏叹了一声,“静秋,你同母亲说实话,你是不是为了躲避嫁给薛肃,所以同罗隐合伙演了一出戏。你是我养大的,你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娘不相信你真的同那个罗隐有什么私情。”
沈静秋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余氏会这么想。沈静秋郑重说道:“娘,女儿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真的,女儿同罗隐的确是两情相悦,并非是为了躲避薛家婚事。”
余氏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如此我就放心了。我真怕你为了躲避薛家婚事,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既然你同那罗隐两情相悦,想来婚后你们定能过和和睦睦。只是你星期要强,那罗隐也不是个性子软绵的。你们两人都这么要强,平日里还好,万一有分歧的时候,该如何是好。可见,那罗隐千好万好,也有不好的地方。以后就要委屈你,多多忍耐一二。”
沈静秋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哭笑道:“娘,女儿虽然好强,却并非是不讲理的人。同样,罗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相信我们二人会相处得很好的。”
见沈静秋如此说,余氏也不好再多言。“看来你是非罗隐不嫁。行了,你父亲那里娘会替你说。过段时间,你父亲消气后,自然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多谢娘。”沈静秋很高兴,依偎在余氏的怀里,“娘对女儿真好。”
“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对你。我也盼着你能好人家,将来夫妻和睦,日子甜甜蜜蜜。本来我是看好薛肃这个孩子,家世人,学问好,品性也不错。哪想到你们注定没有缘分。哎,也不知道娘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万一将来你在罗家过的不好,娘就罪过了。”
“娘不要这么说,女儿一定会将自己的日子过的好好的,不会让娘还有父亲担心。”
“但愿吧。”
转眼就到了秋狩,这一次不仅沈静秋会参加秋狩,身为武威侯的沈静坤也要参加。这是沈静坤继承爵位后,头一次参加如此大型的朝堂活动,说不紧张是假的。启程之前,就数次来寻沈静秋,“静秋妹妹,你看我这样行吗?会不会有失礼之处?”
沈静秋掩嘴轻笑,“三哥多虑了。三哥很好,没有不合适的地方。其实三哥不必如此紧张,今日过去先安顿下来,要等到明日陛下才会到达行宫,届时才会举行秋狩大典。”
沈静坤不好意思的笑笑,“这个道理我也明白。今日过去后,少不得要同其他世家的人应酬,我是担心堕了我们侯府的名头。”
沈静秋掩嘴轻笑,“放心吧,三哥只需同平常一样,就不会被人挑出任何错处。”
“是吗?”听沈静秋这么一说,沈静坤倒是安心了不少。
二人分别坐上马车,启程前往西山猎场。一路上遇上不少世家豪门文臣家属,彼此结伴而行。路上还算顺畅,没人会不开眼的选在这个日子挑事。
一路顺利到达目的地。行宫地方有限,多半都被皇室宗亲占据,旁的人只能入住自家别院,或是在行宫附近搭建帐篷。
沈家带来的下人,有一多半都是当年跟随沈青平出外征战的老兵。搭建帐篷,是这些老兵们做惯的活。不过两个时辰,三个大帐篷就已经搭建完毕,帐篷里面也都布置妥当。沈静秋一顶帐篷,沈静坤一顶,剩下的那一顶则是留给沈青康的。
进入帐篷,换装歇息。同时吩咐江瑶出门打探周围的情况。
“姑娘,有人找……啊……有蛇……”夏月惊声尖叫,吓得面无血色。
容不得沈静秋多做考虑,立即拔出匕首,用力一掷,将毒蛇钉死在地上,正好是七寸位置。毒蛇动了几下,就彻底没了动静。
“呜呜……好可怕……”夏月还陷在遇到毒蛇的恐惧中不能自拔。
沈静秋正要安慰两句,门帘却从外面被人挑起,玉雅公主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本公主听到有人在大吼大叫的,说什么蛇。蛇在哪里,让本公主看看。”
沈静秋眯了眯眼睛,“公主殿下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玉雅公主哈哈大笑,“当然是来串门子的,沈姑娘难道看不出来吗?”踢了一脚地上已经死透的毒蛇,微蹙眉头。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沈静秋这一手不简单。毒蛇是活动的,而且头顶三色,分明是剧毒。面对这样剧毒的毒蛇,沈静秋不但不害怕,竟然还准确的钉死了毒蛇的七寸,难道这沈静秋有功夫在身?
玉雅公主狐疑的看着沈静秋,“沈姑娘好武艺。”
沈静秋挑眉,“小女子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玉雅公主笑笑,“这毒蛇,本公主若是没认错的话,应该是产自南越的巨蛇。此蛇剧毒,见血封喉,若是被咬,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沈姑娘果然是福大命大,竟然能在此蛇手下逃过一劫。只是本公主很奇怪,这里怎么会出现产自南越的毒蛇,莫非沈姑娘得罪了南越的人?”
沈静秋似笑非笑的看着玉雅公主,“有句话叫做欲盖弥彰,不知玉雅公主有没有听说过。”
“沈静秋,你是什么意思?怀疑本公主放毒蛇害你?岂有此理。”玉雅公主恼羞成怒。
沈静秋挑眉,“夏月,你刚才说有人找本姑娘,是谁找?”
“啊,是,是……”夏月经沈静秋提醒,这才回过神来,“启禀姑娘,是夏侯姑娘身边的丫头,说她们姑娘用过晚膳后,想来找姑娘说话。怕姑娘不愿意,所以提前来知会一声。”
沈静秋微蹙眉头,为什么会是夏侯宓。再看地上死透的毒蛇,她愿意相信夏侯宓,相信这同夏侯宓没关系。可是这个毒蛇又是谁放的?玉雅公主?就她那蠢样,就算是她让人放的,估计也是被人利用了。当然,也有可能桑南越人放的。而且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只是有一点沈静秋想不明白,她不曾得罪过南越任何人,那些人为什么要放毒蛇害她。
“公主既然无事,那就请你出去。”沈静秋不客气的说道。
玉雅公主心生恼怒,“沈静秋,你是不是怀疑这一切是本公主做的。本公主告诉你,此事同本公主没关系。本公主纯粹就是想看看你的笑话,你可别将此事栽赃在本公主头上。”
沈静秋挑眉一笑,问道:“那请问公主,这条毒蛇究竟是谁放的?”
玉雅公主神秘一笑,“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自己平日里得罪了那些人,你难道不知道?想栽赃本公主,做梦。你自己处理这条毒蛇吧,本公主要去别的地方看笑话,告辞。”
玉雅公主耻高气扬的走了,沈静秋则盯着死透的毒蛇,一声不吭。
夏月怯怯的问沈静秋,“姑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将这条毒蛇拿出去处理干净今晚就吃蛇羹。”
“奴婢不敢!”夏月快要哭了。
沈静秋笑了起来,“瞧你胆小的模样,你不敢,那就去找敢的人来做。”
夏月如蒙大赦,“奴婢这就去。”
“妹妹!”沈静卓掀起门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沈静秋面露惊喜之色,“哥哥怎么来了。难道不当值吗?”
沈静卓咧嘴一笑,“要到晚上才轮到我当值。知道妹妹来了,就来看望妹妹。咦,这里怎么会有蛇?”一看见地上的死蛇,沈静卓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妹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同我说,我总有办法教训那些不长眼的人。”
沈静秋说道:“哥哥息怒。”然后将发现毒蛇的经过说了。
沈静卓大皱眉头,“这么说来,还不确定究竟是谁放的毒蛇?这蛇如果真产自南越,那么南越人的嫌疑最大。妹妹放心,既然到了咱们的地盘,那些人休想嚣张。我会找人盯着那些南越人,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些人的把柄。”
沈静秋没有反对,而是叮嘱沈静卓,“哥哥当心,南越人行鬼蜮伎俩,小心着了他们的道。”
“你放心吧,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不会有事的。妹妹你先休息,我去找三哥叙话。”
沈静卓去隔壁帐篷里找沈静坤说话,沈静秋独自一人皱眉沉思。
夏月带人来收拾毒蛇,在门口见到迟疑不前的夏侯宓。夏月好奇的问道:“夏侯姑娘,我家姑娘就在里面,夏侯姑娘怎么不进去。要不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夏侯宓犹犹豫豫的,夏月已经风风火火的走进帐篷,“姑娘,夏侯姑娘来找姑娘说话,就在门外。”
沈静秋走出去,果然看到夏侯宓。
沈静秋笑道:“宓妹妹来了,怎么不进来。”
夏侯宓一脸心虚的看着沈静秋,“静秋姐姐,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沈静秋笑道:“有什么话进来说吧。”拉着夏侯宓的手走进帐篷,又让夏月斟茶。“宓妹妹喝茶。”
夏侯宓端着茶杯,有些坐立不安。过后一咬牙,干脆豁出去,“静秋姐姐,你骂我吧。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给你下帖子,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些事情。”
沈静秋笑笑,不动声色的问道:“那宓妹妹事先就知道陛下那日会去公主府,我会同陛下遇上吗?”
夏侯宓连连摇头,“我是事后才知道的。知道此事后,我本想去找静秋姐姐,可是我娘不让我去,还让婆子将我打晕了过去。后来又是禁足。本想写信给静秋姐姐道歉,又想还是当面同静秋姐姐道歉更好。静秋姐姐,你骂我吧,我好心办了坏事,连累了你,都是我的错。”
沈静秋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很怕夏侯宓也参与了其中。如果像夏侯宓这样难得纯真的人也包藏祸心,沈静秋不知道以后还能相信谁。沈静秋笑道:“宓妹妹无需如此,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怀疑过你。我一直都相信你事先并不知道公主殿下会做什么事情。”
夏侯宓瞬间飙泪,“谢谢你,静秋姐姐能够原谅我,我真的太高兴了。我娘她……静秋姐姐,你就算怪我娘,也是应该的。我不会替我娘求情的,她本来就不该算计你。幸好陛下宽宏,没有召你进宫。不然我都没脸见静秋姐姐。”
沈静秋笑了起来,“傻瓜,哭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夏侯宓一边点头,一边哭着,“静秋姐姐说的对,我不该哭的,晦气。”夏侯宓擦干眼泪,破涕而笑。
门帘子又从外面被掀开,沈静卓同沈静坤一起走了进来。沈静卓一见夏侯宓在这里,愣了下,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原来夏侯姑娘也在。”
夏侯宓睁眼看去,被两个大男人看到自己哭的模样,顿感羞窘。“原来是沈大哥。见过沈大哥,我还要谢谢沈大哥的救命之恩。”
沈静卓浑不在意的说道:“那不算什么,任谁见到了都会仗义相助。再说此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夏侯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对沈大哥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可是对我来说,那是活命之恩。沈大哥受我一拜,请勿推辞。”夏侯宓郑重的给沈静卓道谢。
沈静卓有些窘迫,“这,这……”被身后的沈静坤拉了一把,才知道要避开夏侯宓的大礼。如此一来,沈静卓更多了几分窘迫,若非肤色偏黑,只怕就要让人看到泛红的脸颊。
沈静秋掩嘴一笑,不出面,只坐在一旁看沈静卓的笑话。
沈静卓呵呵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夏侯宓也笑了起来,解开心结,心情很好,脸上的笑容都显得灿烂了三分。“静秋姐姐,妹妹先告辞。”说着,就一脸笑意的出去了。
沈静卓还在傻笑,沈静秋打趣道:“哥哥做那样子干什么,夏侯姑娘都已经走了。”
沈静卓呵呵一笑,“我没干什么,就是有些不自在。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在她面前,生说话声音都要小一点,生怕将人给吓住了。”
说了夏侯宓的事情,才说起正事。沈静卓不放心沈静秋,让沈静坤多看着点沈静秋。又嘱咐沈静秋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以免遇上危险。沈静秋连连答应,这才将聒噪的沈静卓给打发走。
沈静坤就同沈静秋感慨,“真羡慕四弟。”
沈静秋笑道:“等三个哥养好了身体,也能同哥哥一样能跑能跳,再请个武师傅,学学骑射。以三哥的聪慧,学起这些,定然很快。”
沈静坤摇头苦笑,“我是不行,我自小就没这个天分。再说如今年纪大了,就算请了师傅回来,最多就只能学个皮毛。”
“就算是皮毛,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三哥身为侯府的继承人,你的安危关系着全府上下,所以我还是认为三哥至少要学一点自保的功夫。”
沈静坤想了想,点头认可,“你说的对,无论如何,我总要学点保命的功夫。不求在人前一展雄风,至少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自救的能力。多谢三妹妹,多谢你提醒。”
沈静秋笑着摇头,扔给沈静坤两个瓷瓶,“三哥拿着,好好调养身体,肯定能活得健健康康。”
“多谢三妹妹。三妹妹大恩,无以为报。”
沈静秋笑道:“三哥以后有本事了,多多照顾哥哥,就当是对我的回报。”
“你放心,将来果真有那一天,我定会照顾好静卓。”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沈静坤才告辞离去。
晚膳的时候,沈静秋没吃上蛇羹。轩辕蔚派人来请,请沈静秋过去用晚膳。沈静秋不好推辞,带着江瑶和夏月来到轩辕蔚的帐篷。
轩辕蔚的帐篷比沈静秋住的大了一倍不止,里面布置得很有轩辕蔚得风格。沈静秋笑问,“郡主怎么没住在行宫?”
“住行宫有什么意思。还是住在帐篷里舒坦。我的地盘我做主,谁稀罕那劳什子规矩。”轩辕蔚大喇喇的说道,“静秋妹妹,今日我请你吃好吃的。烤全羊,你以前肯定没吃过。”
沈静秋笑着点头,“是,从来没吃过。今日有幸,借郡主的光,一饱口腹之欲。”
“烤全羊,你们二人肯定吃不完,我来替你们分担一二。”轩辕显从外面走进来。
“还有我们,我们也来替你们分担。”跟在轩辕显后面的正是余少谨和余少言两兄弟。
余少言那桃花眼一瞥,就朝沈静秋看了过来。眉眼一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笑的就跟狐狸似得。
倒是余少谨,满脸带着如春风般的笑容,让人顿生亲近之意。轩辕蔚见到余少谨,眼睛都在发亮,“余表哥,快来坐。”
沈静秋掩嘴一笑,轩辕蔚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对余少谨的好感。
从走进帐篷那一刻,轩辕显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沈静秋的身上。来到沈静秋身旁,轻声说道:“沈姑娘能来参加秋狩,显很高兴。”
沈静秋低头一笑,“世子客气了。”
“秋狩持续半个来月,期间你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找成武,她会替你解决。若是成武不能帮你,还有我。希望沈姑娘不要同显客气。”轩辕显含情脉脉的望着沈静秋,那眼中的情义,快要将人溺毙。
沈静秋很巧妙的躲开了轩辕显的视线,“多谢世子殿下。若是遇到难题,臣女自会寻家父解决,就不劳烦世子操心。”
轩辕显有一丝丝的失望,“也是。遇到难题是该寻沈大人。”
余少言突然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世子,沈姑娘,有话慢慢说,还有一晚上的时间,不用急在这个时候吧。”
沈静秋淡漠一笑,并不理会余少言。
轩辕显冲沈静秋点点头,回到位置上坐下。
余少言目光放肆的盯着沈静秋看,还端起酒杯朝沈静秋敬酒。轩辕显顿时不喜。余少谨眼观八方,立时提醒余少言,“二弟,注意言行。”
余少言笑了起来,“大哥教训的是,是该注意下言行。沈姑娘,你说对吗?”
沈静秋端起酒杯,“郡主,臣女敬你一杯。这些日子,承蒙郡主照顾。这一杯我先干为敬。”丝毫没有搭理余少言的意思,轩辕显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轩辕蔚大笑起来,“静秋妹妹就是太客气。来,我们干杯。”
二人一起喝干杯中酒,已经切好的烤全羊,放在盘子里,送了进来。轩辕蔚招呼大家用餐,沈静秋尝了一口,外酥里嫩,味道好极了。秋狩第一天就能吃到美食,沈静秋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至于旁的让人不开心的事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连余少言放肆的目光,轩辕显含情脉脉的目光,沈静秋都能视而不见,丝毫不影响她的食欲。
晚餐的气氛,忽略那些有特别意味的目光,总体来说还是其乐融融。沈静秋用了个七分饱,又同大家寒暄了几句,这才提出告辞。
轩辕显当即说道:“沈姑娘,显送你回去。”
沈静秋客气的说道:“不敢劳烦世子殿下,我自行回去就行。”
“天色已黑,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轩辕显执意要送沈静秋回去。
沈静秋微蹙眉头,没有再拒绝,“那就麻烦世子殿下。”
两人并肩走在月色下,沈静秋一直沉默不语,只希望就这样沉默着走回自己的帐篷。轩辕显却打破了这番沉默,“沈姑娘……”
“世子殿下……”沈静秋打断轩辕显的话,“前面就是我的帐篷,殿下送我到这里就行了。今日多谢殿下。”
轩辕显不为所动,盯着沈静秋,“沈姑娘,显有些话想同你说。”
“今日非说不可吗?”沈静秋问道。
轩辕显点头,“是,我想今日是个好机会,所以请沈姑娘不要拒绝。”
“不知世子殿下想要说什么?”沈静秋轻声问道。
轩辕显深吸一口气,“秋狩过后,就是太后千秋,届时太后会替宗室子弟指婚。沈姑娘,显倾慕于你,显打算求太后替我们指婚。不知沈姑娘意下如何。”
沈静秋大感意外,万万没想到,轩辕显竟然如此直接,让人猝不及防。沈静秋福了福身,“多谢殿下一番心意,不过臣女只能说抱歉。”
轩辕显微蹙眉头,“为何?可是显让沈姑娘不喜?”
“并非如此。世子殿下应该很清楚,你我并不合适。”
“抛开家世,我们之间有很多的共同点,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同沈姑娘在一起,我很快活。难道沈姑娘不快活吗?”
沈静秋望着轩辕显,“抱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之,我无法答应世子殿下,还请殿下收回心意。”
轩辕显大皱眉头,“沈姑娘可是有了喜欢的人?莫非是罗隐?”
“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何还在这里纠缠不休。”罗隐突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沈静秋身边,气势惊人。
轩辕显紧蹙眉头,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不得不承认,单从外表看,这二人当真是一对璧人。轩辕显没有理会罗隐的挑衅,而是问沈静秋,“沈姑娘,能否给我一个答案。”
罗隐满心不悦,沈静秋眼神示意,不准罗隐挑事。沈静秋郑重的同轩辕显说道:“能得世子殿下倾心,是臣女的荣幸。只是很抱歉,臣女不能回应殿下的感情。”顿了顿,又说道:“殿下应该还不知道,沈家同罗家已经开始议亲。”
罗隐顿时大喜,喜悦冲淡了心中的怒火。对于轩辕显暗中撬墙角的行为,此刻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反正沈静秋一颗心都在他身上,他不怕轩辕显会将沈静秋抢走。
轩辕宣摇头,“我不相信。沈姑娘,你就算为了拒绝我,也请你不要找这样的借口。”
沈静秋苦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轩辕显郑重的对沈静秋说道:“沈姑娘,只要你还没有定亲,我就不会放弃。我会让你知道我的诚意。至于你旁边的那个人,显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他并非你的良配,还请沈姑娘三思。显就此告辞,沈姑娘保重。”
轩辕显说完,不做停留,干脆的离去。
罗隐幽怨的看着沈静秋,“你也认为我不是良配吗?”
沈静秋低声一笑,“罗世子今年贵庚?怎能如同稚儿一般幼稚。”
罗隐一本正经的说道:“他觊觎你,身为你的男人,我岂能无动于衷。若非因为他的身份,我早就他弄死,至少也要赶出京城。”
沈静秋无语,不得不提醒罗隐,“罗世子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家父还没同意我们的婚事。所以罗世子还算不得本姑娘的男人。”
“这是迟早的事情,总之你这辈子除了嫁给我外,没有别的选择。”罗隐霸道的说道,将沈静秋圈在怀里,“不准想别的男人,更不能替别的男人说话。你要相信,我肯定会将你娶回去。至于那什么轩辕显,有多远滚多远。”
沈静秋失笑,“罗世子能别这么幼稚吗?”
罗隐摇头,很坚定的说道:“不能。”
沈静秋笑道,“我已经拒绝了轩辕显。”
“他还不死心,本世子应该敲他的闷棍,让他不敢再觊觎你。”罗隐咬着牙说道。
沈静秋都觉着牙痛,“行了,罗世子难道不当差吗?”
“我送你回去后再去当差。我听静卓说,今日有毒蛇跑到你的帐篷里,此事我已经派人调查。不出意外,此事很有可能是南越人做的。”
沈静秋大感意外,“南越人做的?我并没有得罪过他们,为何要放毒蛇害我?”
罗隐沉默。
沈静秋顿时了然,“这次又是因为你的缘故?你到底给本姑娘惹了多少仇家,莫非又是因为你的桃花债引起的?”
罗隐有些窘迫,好在天黑,看不清楚。“并非你想的那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一次追杀我的人就是南越派来的杀手。因为我砍断了南越圣女一条手臂,南越上下都恨我入骨。不知他们从哪里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因为我身边防备严密,无从下手,于是就找你下手。我一听这件事情,担心得不行,急匆匆来找你,没想到你竟然同轩辕显月下散步,好离得那么近。”
这人当真无耻,竟然还敢倒打一耙。沈静秋冷眼瞪着他,“不准转移话题。先同我说说,南越圣女又是怎么回事?我听着怎么觉着此事没那么简单。”
罗隐侧头,很随意的说道:“就是那么回事,总之我砍断了圣女的手臂,所以南越人这次要找我报仇。”
沈静秋强行摆正罗隐的脸颊,“看着我,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惹来一个仇家,本姑娘总要知道为什么。莫非罗世子心虚,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实?”
罗隐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既然想知道,我当然会告诉你。当初我领命前往南越,偶遇圣女……”
“偶遇?嗯?”沈静秋的那一声嗯,可谓百转千回。落在罗隐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让罗隐心头一颤。
躲在树上的蒋林暗自感叹,罗世子这是彻底拜倒在沈静秋的石榴裙下面了吗?男儿雄风呢,霸气呢,怎么全都不见了。蒋林已经可以预见,罗世子这是朝妻奴道路上一去不回头啊。蒋林顿时替自己掬一把同情泪。遇到这么一个妻奴上司,真真儿可怜。
“罗世子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
罗隐叹气,平静的说道:“静秋想知道什么,问吧。本世子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静秋问道:“什么时候认识那位圣女?”
“数年前。”被沈静秋眼一瞪,罗隐又说道:“大哥当年就死在南越人手里,那时候我就同那位圣女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对方身份。前年那次,我奉命前往南越,意外相遇,没想到对方竟然记得我。圣女对我有些不一般,我并没有拒绝,而是将计就计,混入南越朝堂中。后来因为一次行动失败,我们被南越人追杀。期间圣女想要将我带回去,我假意体力不支,等她接近的时候,砍断她一条手臂,然后逃出生天。后面的事情,你应该能想像得到。事情经过就是如此。只是没想到会牵连到你的头上,静秋,我很抱歉。”
沈静秋沉默了片刻,问道:“如此说来,你同南越人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罗隐点头,说道:“是!即便表面上大家其乐融融,好似都忘记了当初的事情,实则南越人一直在寻找杀我的机会。静秋,我安排了两个人来保护你。你不要拒绝。我知道你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不怕万一就怕一万。秋狩期间,我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有我安排的人在你身边,就当是替我保护你。”
沈静秋接纳了罗隐的安排,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做,总不能一直被动抵御。”
“我打算引蛇出洞。”罗隐笑着说道。
沈静秋眼睛发亮,“可需要我帮忙?”
罗隐轻抚沈静秋脸颊,“需要的时候,我会找你帮忙。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觉。明日神清气爽的出现在人前。”
沈静秋低头一笑,“好,我一定会美美的睡上一觉。你也要保重,不要让南越人钻了空子。我听说南越人擅使蛊虫,你一定要当心。”
“嗯,我会当心。”
罗隐目送沈静秋进入帐篷,又站了一会,这才招呼隐藏在黑暗中的属下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