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玲珑说到这变得伤感而愤懑:“人在云端,掉下来就更惨!三十多年前你和卫怜竹突然失踪,可以想象引起多大的轰动!”
“何况卫怜竹也是族内出名的美女,还是孟青诗最好的闺蜜,这事太丢人了!当时孟青诗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能挺过来殊为不易,你得有点良心,弥补自己的过错!”
虽然私奔这事疑点重重,唐风还是忍不住替楼春雨惭愧,这文青跪舔狗要是真干了这事,那实在是太狗血,居然拐跑了妻子最好的闺蜜!
如此道德败坏,简直就是人渣,哪里还有资格称为盖世英雄!
不过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楼春雨的品格他不敢打保票,妈妈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这里面必有误会!
妈妈生性恬淡优雅,压根不是那种为了情能无所顾忌的女人!
结合十几年来的生活经验,唐风越来越认定私奔这事荒谬。
而且他本能觉得私奔与失忆甚至今天挨的三刀都有关,楼春雨如果是长生族内的重要人物,那么很可能牵涉其他利益纠葛甚至阴谋,如果不厘清这些疑云,自己将永无宁日,即便母亲活着,也将一直背负骂名。
唐风从叶玲珑的叙述里还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家对这件陈年往事成见很深、意见很大。
所以他想要展开调查,叶家就未必有人肯帮忙,甚至连提这种要求都显得不太得体。
然而他真的需要帮助,否则在长生族内寸步难行,更别说调查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必须得想办法消除一些成见,如果能从逻辑上能推翻所谓私奔,哪怕只是引起大家的质疑,未来的调查才可能展开。
叶玲珑无疑是个正义感强烈的人,也许可以从她入手,取得理解和配合,最终能还楼春雨、卫怜竹一个清白。
看着余怒未消的叶玲珑,唐风尽量放低身段,让自己显得诚恳而理智:“我已经十七岁成年了,许多道理我很明白,楼春雨无疑和我有千丝万缕关系,他的所作所为我很难彻底否认撇清。”
对于唐风态度的大转弯叶玲珑很敏感:“怎么突然这么通情达理,是不是想求我办事?不会是让我帮你查卫怜竹的生死吧?”
唐风心中暗暗叹气,和这些千年老不死打交道真是太累了!
不知这个叶玲珑已经活了多少年,反正每一天都不是白活的,以他十七年的道行想和她玩花样,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过唐风天生心理素质好,面不改色道:“我妈的生死用不着费心查,只要活着,总不会一直装死下去。”
越是关心的事情,越是需要淡然处之,别人也就很难借此捏着你。
他继续说道:“我觉得事情发展到今天,私奔这件事和大家最初的猜测恐怕大相径庭,许多细节是不合理的,是不是应该重新调查评估?”
叶玲珑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比如,如果你们如果是情人,卫怜竹不会让你一直失忆当儿子养,必定会想办法治疗恢复?”
唐风点头称是:“的确如此,只要两人曾经是情人,卫怜竹一定会想办法让楼春雨恢复记忆,两人才能过上期望的生活,何况逆生是长生人正常现象,他们都能接受。”
叶玲珑听得很认真。
唐风大受鼓舞:“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从我有记忆起,她完完全全就是我母亲,甚至希望我彻底与楼春雨划清界限,永远不要恢复他的记忆!”
他试图诱导叶玲珑得结论:“你想想看,她为什么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是跟人私奔,还是拐带一个儿子?”
另外唐风也把从小到大妈妈都不准他谈起记忆碎片、以及为了躲避学校的医疗监督,不得不搬家等等都和叶玲珑说了。
叶玲珑也开始觉得蹊跷:“这的确是个问题,你说会不会私奔后你们产生严重矛盾,失忆就是被她弄出来的,所以不让你恢复记忆?”
唐风说了半天,没想到叶玲珑得出这么个结论,看来大家都是立场决定思维。
他只好把自己的判断直接说了:“我认为大家应该重新思考他们为什么逃离,既然两人很可能从没有以情人的身份相处过,会不会逃亡之前楼春雨就失忆了?”
叶玲珑微微皱眉:“你什么意思?”
唐风没察觉她情绪的微妙变化,仍然侃侃而谈:“我认为楼春雨三十四年前应该遭遇了很特别的意外,导致他突然失忆,为了避免被进一步伤害,卫怜竹才不得不带着他逃亡!”
叶玲珑很惊讶:“你的意思是楼春雨当年可能被人暗算失忆,然后卫怜竹才带着他逃走了?”
唐风:“不排除这个可能。”
“放屁!”叶玲珑火冒三丈:“你这是往孟青诗身上泼脏水!如果楼春雨真有什么意外,卫怜竹救了他也应该交给孟青诗,再不济也应该像今天这样通知我们叶家,而不是带着他躲避三十多年,除非害楼春雨的就是孟青诗!”
唐风傻眼了,明白自己考虑不周,分析出了纰漏,不小心得罪了人,一时愣在那不知说什么好!
叶玲珑的说法当然有道理,丈夫出事逃亡,三十四年后才通知好友救助不合理,而且仍然避开妻子,矛头无疑指向孟青诗!
唐风原本只是想说明楼春雨的私奔有些不合道理,努力为他开脱,根本没有针对孟青诗的意思,没想到推理到最后却得出这么个结论,自己都始料未及!
这种说辞在叶玲珑看来,显然懦弱卑鄙,楼春雨敢做不敢当,居然变成这个样子,非常令人失望。
唐风有些尴尬:“我的本意不是这个,我没有针对孟青诗的意思……”
叶玲珑吼道:“住嘴!你知道人为什么不能和禽兽讲道理吗?因为讲得再好也不过是比禽兽强点!你别再和我说话了,什么时候认为自己和卫怜竹都错了,认为自己对不起孟青诗了,我们再谈这件事!”
夜色中,叶玲珑的车以时速一百二十公里飞奔,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
唐风有些讪讪,也有些失望,没想到自己认为疑点重重的事情,稍微推理却又漏洞百出,自己的观点同样站不住脚。
这是个教训,以后得谨言慎行,没有考虑全周的想法别贸然说出口。
自己年纪本来就小,再被贴上幼稚草率的标签,以后说什么都没人认真对待了。
他没有再说话,这时候真的不能再刺激叶玲珑,别搞得二人翻车死在回程上。
或许叶玲珑说得对,虽然楼春雨、卫怜竹最后母子相称很奇怪,但最初私奔就是私奔,并不存在什么特殊原因,没必要想法设法为他们洗地。
恰恰是唐风自己应该意识到,继续死不认错未必明智。
其实唐风心里明白,为三十多年前的事情赔礼道歉没什么大不了,但那意味着将全面接手楼春雨留下的烂摊子,他担心没能力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他明白自己在逃避。
接下去很长时间叶玲珑果真不再理他,唐风也一声不吭。
虽然他傍晚被放了不少血,这时候却一点也没觉得疲倦困顿。
长生人的再生能力真的很厉害,一顿饭就把大量失血的损失补回来了。
凌晨两点车已经入闽,唐风又在服务区上了一趟厕所。
这个时间基本已经没人了,服务区里空荡荡很安静。
唐风心情不好,尿完了看着厕所墙上的广告发呆,耽搁稍久。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独处一会。
结果叶玲珑一阵风般闯了进来:“你磨蹭什么?我还以为你顺着小便池爬出去跑了!”
唐风赶紧提起裤子,觉得尊严彻底扫地。
凌晨三点半,他们的车进了鹭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