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呼啸的风刃满载着杀意直奔第三辆云梯,准备把它也送向毁灭。离云梯只有咫尺之遥的樊哙,正处于火焰张狂怒气地波及范围之内,几乎无法幸免。眼看这位勇猛的战将即将成为烧焦的尸骸,一声奇异的嘶鸣突然回荡在战场上空。
这声尖锐的鸣叫令所有人不得不捂住双耳,小白蛇放出的风刃也随之减缓、消散,最后在空中剩下一团玄天真火,无力地熄灭殆尽。
“胆小鬼,那家伙来了!”小白蛇相当难受地捂着耳朵,而负责护卫的佩瑟早已发现毕方的身影:“又是你这家伙,刚才那下真是吵得要命啊!不知道我听觉很灵么?想把我害聋啊!”
所谓一物降一物,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与谁强谁弱毫无关系。兴致冲冲的毕方正要扑向惊慌失措的小白蛇,见佩瑟拦住去路,立即如同见了瘟神一般,仓促急转。佩瑟二话不说,展翅追了过去。
蓝天映衬之下,一道闪耀的青光和一团漆黑的墨点开始了激烈的追逐,在云间游走穿行。接连遭遇异象的汉军抬头见到这番场景,一时也分辨不出哪方是用妖术摧毁云梯的家伙,自己又该为哪方呐喊。直到城墙上飞来的箭矢射中了几个走神的倒霉蛋,他们才再度意识到,自己也身处战场之中。
光比速度,果然还是追不上毕方,佩瑟也没有耿直地跟在它的身后,而是不断变换着方向,似乎有意将它往某处驱赶。毕方虽然具有灵性,聪慧过人,但这只好吃的家伙现在只想赶紧甩掉后面那个败坏胃口的脏东西,也没注意即将到来的陷阱。
当吸血鬼看见一块突兀的巨石后,他脸上立即扬起得意的笑容,将浑然不觉的神鸟又往地面逼近了些许。一支赤影环绕的利箭从巨石中钻出,正中毕方的独腿。随后巨石虚化消失,浮现出孟然张弓搭箭的优雅身姿。
毕方因疼痛而停滞在空中,刺耳的悲鸣响彻云霄,令佩瑟的耳朵备受折磨。吸血鬼紧握阴阳决,正想冲上去了结这个祸患,下方一向淡定的狸猫却少有地发出了惊呼:“小心!”
只见青色的神鸟双瞳闪耀起金色的火焰,它用长喙猛然将射中自己的箭矢拔了出来。这豪迈的举动并没有导致鲜血飞溅的惨烈,只是从伤口中洒出一阵火星,不断向上攀升,悬浮道毕方背后,逐渐熊熊燃起,膨胀成六对巨大而绚丽的羽翼。
孟然尝试了几次,显然没能阻止神鸟的怒火。所有射出的箭矢,都与被毕方衔住的那支一样,沦为火焰的祭品,连灰烬都没有剩下。这六对占据了半片天空的羽翼稍稍舒展,一阵强大的力量便将佩瑟打落得镶入了地面中。
随后,六对赤红火焰组成的羽翼如蚕茧般包裹住毕方。毕方则蜷曲身体,化为一团青火。它周围的狂风变得愈加暴躁,时不时甩出的热浪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焦痕。
孟然把佩瑟从他自己砸出的人形深坑中拉了起来,两人一同抬头望去。周遭所有的云朵被蒸发殆尽,一只金红色的火鸟张开双翼,形成了一片新的天空。“真是壮观啊!如果它是一幅画,而不是一个敌人,那该多好!”狸猫对于华丽至极的事物没有任何抵抗力,他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如何把这雄伟的美景收归己有,而不是该怎么对付这个强敌。
可这只火鸟的目标相当明确,它向暗箭打伤自己的狸猫急速俯冲,将整块区域转变为一片漆黑的焦土。战在所剩无几的青翠中,孟然望着自己被火焰一寸寸瓦解的幻象,心中不免因害怕而滋生出些许恐惧:“我……我来引引……走它,你去把青姐叫来。”
佩瑟坚定地按住了狸猫的肩膀,让他稍稍镇静了一些:“我马上就回。”
吸血鬼刚刚张开肉翅,身后传来了又一次飞扑的声音,呼啸而至的气浪“帮助”他更快地回到了战场。此时的汉军尽管被毁了几辆云梯,但在曹参和樊哙的指挥下,攻势并没有被打乱,依然在无情地摧残着定陶的城墙以及守城将士的心理。
佩瑟正寻找着青雨汐和小白蛇的身影,却听见一声凄惨的尖叫。这女孩的声音绝对不会来自战场上任何一个士兵,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吸血鬼连忙朝尖叫的来源冲了过去,恰好接住了手臂受伤的金乌。
“主祭大人,小白蛇呢?刚才是不是她的叫声?”佩瑟快速地挥动了一阵翅膀,才勉强维持住两人的身形,看来打飞青雨汐的力量十分强大。可好胜的金乌没有像往常一样展现出不服输的激昂斗志,反而愁眉苦脸地看着伤口。
“难道……”佩瑟死寂的心脏骤然一颤,急切地向四周望去,发现小白蛇安然无恙地飘立在不远处,便松下一口气:“主祭,你差点吓……”“啊!”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尖叫打断了吸血鬼,发出声音的人正是乍看之下“安然无恙”的小白蛇。
佩瑟收回刚才那一瞬间被吓散的心神,仔细注视着小白蛇,想看清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女孩的四肢有着不同程度的诡异弯折,面容变得极度狰狞,脖子也极不自然地扭曲着,而一切的根源,似乎来自背后那团墨色的黑影。
“她被附身了?不对呀,小白蛇本来就是鬼魂,怎么会被附身?”在佩瑟疑惑的同时,那团黑影迅速成长,很快变作成熟女性的身材,娇小的白蛇则如同浮雕一般依附在黑影的背后,只露出一张闭上眼睛的痛苦面容。
“这是……魔化?”当黑影最终成形,一个没有眼睛的女人出现在佩瑟面前。她的银发如霜雪交辉披在肩头,与那身点缀着血迹的白衣浑然一体,却显得伤痕遍布的脸颊更加珠黄。尽管样貌不堪入目,但是魔女身材的曲线可谓集天地之精致所成,任何角度来看都是完美无缺。
“该死,早先说白蛇妹妹阴气越来越重的时候,我就应该注意到的!”青雨汐自责地挥打着拳头,愤然而生的拳劲将下方的战场打出一个大坑。魔女似乎对此感到了威胁,将双手变化成兵刃,向青雨汐挥砍过来。
金乌一把推开佩瑟,直接擒住魔女的手腕,生生将刀刃偏转:“小白蛇,我是雨汐姐啊!”魔女对眼前这个豪爽的大姐姐可没有任何感情,直接踢向她的腹部。仍然期待得到回应的青雨汐猝不及防地吃中这一击,瞬间痛楚令她不得不松开双手。
“该死!该死!该死!现在该怎么办!”魔女完美的身形使她的动作在腾空时也十分的舒展和流畅,而顾虑重重的青雨汐越来越焦躁,几乎快要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孟然人呢?怎么就你跑回来了!快要他想办法啊!”
佩瑟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救出小白蛇,只能硬着头皮先上去帮金乌抵挡一阵:“孟兄被毕方拖住了……”“呵!原来你是回来找帮手的……”青雨汐的拳头刚要抵住魔女的面门,又立马收了回来,转用手肘弹开对方的手臂,“现在看到了,我这也抽不开空。”
佩瑟尝试顺势擒住魔女的手臂,结果被轻易挣脱,自己的肩膀还被刀刃刮伤。“总之,我们先想办法控制住小白蛇,然后……”随着他加入战斗,魔女似乎对这个同样充满死气的亡灵倍感兴趣,转而向吸血鬼攻了过来。
“干得好佩瑟!就这样吸引她的注意力!”腾出手来的金乌终于找到了施放拘心火的机会。她绕到魔女的背后,正要捻指念咒,对方背上小白蛇的那张脸突然睁开眼睛,从嘴中吐出一团灰墨色的淡淡烟雾。
青雨汐呛了几声,随后金色的火翼竟然不受控制地黯淡消失,她整个人也无力地坠向地面。正下方是汉军的盾阵中心,现在无法作出任何抵抗的金乌一旦落入包围,后果将不堪设想。“主祭!”佩瑟朝自由下落的同伴俯冲过去,身后的魔女紧追不舍,同时观望已久的曹参早已布置好了箭阵,用来“迎接”他们。
“放箭!”漫天飞蝗般的箭幕向三人席卷而来,佩瑟及时冲到了青雨汐旁边,用自己的不死之身为她挡下所有的箭矢。而魔女被扎成了刺球,直直地摔落到地面。“小白蛇!”佩瑟想要过去拉起魔女,但怀中的青雨汐尚未醒来,浑身是伤的他无法同时顾及两人。
一群胆大的汉军朝自己打落的战果围了过去,没想到趴伏在地上的魔女并没有失去意识。她突然向周围放出一阵黑雾,将所有靠近的活人腐蚀为一滩泥水。刺入她身体的箭矢也通通被反射出来,箭尾的翎羽生生捅穿了一群汉军的胸膛。
“不要过去!”曹参大吼一声,喝止住手下胆识过头的士卒。魔女也没有多和汉军纠缠,继续冲向佩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