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众人被张奶奶逼上山好几日了,虽说收获了不少山货,但是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大人们还好说,小孩可就难办了,张富贵想了很久,终于鼓足了勇气,作为一家之主是时候该挺身而出了,逃避始终不能解决问题,是时候该面对了。
于是这晚张富贵带着张贤去了张奶奶家,张奶奶也感觉到了自己二儿子这一家是故意躲着自己的,所以张奶奶见儿子和孙子来了,心里十分的气愤,指着两人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们这俩个不孝的畜生,还知道回来啊,你们不是躲着我吗,接着躲啊,回来干嘛,是不是想气死我”
张富贵和张贤就站在那里让张奶奶骂,一声不吭,直到张奶奶骂完了,张富贵才跟张奶奶说道:“娘,我不是来气你的,我只是想过来跟你说道说道这些年的事情,咱先说一下咱分家的事吧,咱当年怎么分的家,你还记得吗”
“还不是那个狐媚子非要分的家,不分家就不嫁,你被那个狐媚子迷得五迷三道的,非得要娶她,不然就要死要活的”张奶奶气愤道。
张富贵看了自家娘亲一眼,用没有一丝波澜的语调说道:“当初是我告诉贤哥他娘提出这要求的,因为我想分家,以前我就提过要分家,你不答应,我一提分家你就整天拿上吊威胁我,不让我分出去,其实不就是为了让我给这个家挣钱嘛,养着我那几个懒哥哥懒弟弟嘛”
张奶奶呵斥住张富贵道:“老二,有你这么说你兄弟的吗,再说了,整个家里就你会的活计多,就你最能挣钱,你帮着点你兄弟不是应该的吗,我还当你是个好儿子呢,现在才知道你竟然跟那个狐媚子一起算计你老娘,你可是长出息了。”
张富贵看见母亲明明没理还振振有词的样子很是气愤,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直接冲着张奶奶喊道:“娘,我也叫你一声娘,我也是你亲儿子,我也是你生的,不是你捡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张奶奶被二儿子这么一喊直接就吓呆住了,自己这二儿子从来没冲自己大声喊过话,就连分家闹得最凶的那次也没有大声喊过,这次真的是把张奶奶震住了,张奶奶愣住了,不敢出声。
吼完自己娘亲后,张富贵心里莫名的感觉到轻松,这么多年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被挪了一下,自己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这一喊就像打开了情感的阀门,张富贵就想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都说出来。
张富贵接着道:“你从小就不稀罕我,有好的都给大哥和弟弟们吃,还让我多干活,这些我都不介意,我努力的干活学手艺,想着等自己能挣钱了,娘亲就会稀罕我,可是呢,等我能挣钱的时候,你把我挣得钱全都收到你的手里,然后买好吃的给我那些哥哥弟弟们吃,最后呢,我哥哥弟弟们越来越懒,全都靠着我,我有时赚钱少了,你还骂我。我也是有脾气的,凭什么我赚的钱我自己花不到,凭什么我要挣钱养这堆废物,难道就因为你是我娘,他们是我兄弟吗,我也是他们的兄弟啊,他们为什么不养我呢”
说着说着张富贵哽咽了,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张富贵把眼泪憋回去后继续道:“我大哥娶媳妇用得是我赚的钱,把我娶媳妇的钱都用了,我认了,我继续赚,我自己娶媳妇的钱我自己赚还不行吗,我怕你把我赚的钱花了,我就自己攒着,可是你呢,你发现我给你的钱越来越少,你就去翻我的屋子,翻到了我存的私房钱,把我揍了,当时我很气愤,很委屈,我趴在屋子里大哭,你看见我哭了,还骂我没出息。”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此时张贤见父亲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时,张贤并不想安慰自家爹爹,张贤只想让自家爹爹痛快的哭一场,把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都哭出来。也许是人老了,心肠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硬了,张奶奶此时见自己儿子哭得那么伤心,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所以也就没打断张富贵的哭诉
张富贵越说越委屈,也就无暇控制眼泪了,只想将压在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挪开扔掉,于是张富贵边哭边道:“后来我遇见贤哥他娘了,我想把她娶回家,但是我知道把她娶回家她一定会跟我一样受气的,我不想我以后的媳妇和孩子像我这样受气,我就想着要是分家就好了,但是你不同意,你天天寻死觅活的,我被你折腾怕了,但我不认命,我想分出去,我想过自己的日子,我想过有人知冷知热的日子,我不想再养着你们这帮白眼狼了”
张富贵用袖子擦擦眼泪继续道:“我不敢跟你们反抗,于是我就想到了让贤哥娘以分家为条件嫁过来这个怂招,然后我又跟你闹闹,答应了你一堆不公平的条件,这才把家分了,因为分家这事,你总去骂我媳妇,我怂,我怕你要死要活的,我不敢承认分家是我的主意,这么多年了一直让我媳妇受委屈了”
说着自家媳妇的事情,张富贵已经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张富贵这些年也真的是委屈得狠了,这次一释放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张富贵哭了一会后,感觉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被挪走了,张富贵感到空前的舒爽。
等将情绪稳定好了之后,张富贵瞪着双眼望着张奶奶,异常坚定的道:“当初分家的时候条件是净身出户和给你们五两银子做分家费,我们没房没地的,还欠着你们5两银子。这些都是有族里的人见证过的,而且我还请张秀才写过字据,我银子也还给你们了,也有字据,我现在不欠你们任何东西了,再说了这么多年你们也从我家拿了不少的东西,我看在你是我娘的份上我一直忍着,你是我娘,你生我养我了,我忍着。但是现在你们是越来越过份了,现在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了,我儿子被你们逼的都不敢回家了,都怪我这个怂爹,我窝囊了一辈子,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像我一样窝囊一辈子。这么多年了,你从我身上也捞到了不少钱了,咱们农村人贱,我命更贱,这些钱咋样也够买我这条贱命了,你现在就当自己生了个儿子卖了得了。以后咱们互不拖欠”
张奶奶虽说被张富贵一喊给吓住了,但是听到儿子以后不管自己的话后,心里那是十分的不乐意啊,张富贵是自己最有钱的儿子,要是这个儿子不管自己了,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岂不会过得更穷了,于是张奶奶决定故技重施,恶狠狠的威胁张富贵道:“你这个不孝的畜生,你要是敢不养你老娘我,我就死在你面前,看张家族长怎么收拾你”
张富贵看了自家死不悔改的老娘一眼,已心如死灰,平静说道:“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就是被乱棍打死了,我也不要你这个娘了”说完就带着张贤走了,留下张奶奶气得直跳脚。
张贤和张富贵回到家后,张母赶紧迎出去了,看着自家相公红红的眼圈,自己都好久没见过自家相公的眼泪了,知道自家相公肯定是受到了大委屈,想到这张母眼圈也不由得红了。张富贵见到自家媳妇红着的眼眶,握着媳妇的手道:“孩他娘,这些娘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和孩子们受委屈了,以后啥事都让我来撑着。”
张母听自家相公这么一说,心头一酸,眼泪直接就下来了,也就不顾孩子们还在场,抱着张富贵就开始大哭,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田田和孙慧慧看着婆母哭得这么伤心,也跟着红了眼眶。张贤和张忠见自家媳妇这样,就像受到了鼓舞一样,也将媳妇抱在怀里安慰。
等三个女人哭够了,张富贵就对张家众人道:“以后你们再也不用管你奶奶她们那帮人了,以前是爹怂,让你们受委屈了,以后小二两口子不用再往山上躲了,就好好的在家做饽饽挣钱,老大俩口子,要是以后还有人上咱家拿东西,你俩就直接骂出去打出去,出了事有我扛,以后你们就好好的过日子,那帮人再过来就交给我处理。咱们早就分家了,有字据为例的,理在咱们这边,以后咱家再也不要受那帮人欺负了”
张家众人听见张富贵这番话,心里都抑制不住的兴奋,尤其是田田,高兴的手舞足蹈的,还说要大吃一顿来庆祝。张家众人已经好久没吃过好菜好饭了,对于田田的建议自然都举双手赞同。为此,一向节俭的张母还宰了一只大公鸡。
婆媳三人下厨房整治饭菜,男人们则坐在树下闲聊,在厨房张母给两个儿媳妇讲自己和张富贵年轻时候的苦日子,那时小俩口啥都没有还莫名欠了五两银子,那时的日子是真的难过啊,到处借钱,一天就吃一顿饭,实在饿得狠了就喝水,搞得两口子经常半夜跑厕所,不过张富贵是个能干的,苦日子熬过去后,家里日子就渐渐好转了,也住上大瓦房了,也买地了,也成了狼山村出了名的富裕户了。
听着自家婆婆回忆那过去的故事,田田在心里将张奶奶那一大家子狠狠的骂了一顿,但是也为自家婆婆感到欣慰,这么多年来虽说受张奶奶的气,但是张富贵一直对她极好,而且生的孩子们也都是懂事能干孝顺的,在村里也算是极幸福的妇人了
张家众人啃着香喷喷的鸡肉,有说有笑的,笑声被微风带着飘得越来越远。整个小村庄似乎都受到了感染,在寂静的夜里,狼山村也变得可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