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八章(1 / 1)

第八章

大哥扎科特去年在爱资哈尔婶婶的介绍下,得到了为一个做蔬菜批发生意的老板开车的工作。这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起早探黑,一个星期怎么也有几天回不了家。而且,说是作司机,其实也兼当搬运工,常常要一个人把整卡车的货搬上搬下。但扎科特心里明白,如今要找一份工作太实在不容易了,所以他任劳任怨,再苦也死扛着,从没有偷过一次懒,也从不抱怨。他这埋头苦干的劲儿颇得老板好感,四个月后,老板主动提出给扎科特涨100美元的工资。扎科特受到鼓舞,干得更加卖力。

可是,老天偏偏和他过不去,今年6月,以色列对加沙地带发动“夏雨”军事行动后不久,老板忽然通知他,说是被人骗了,生意做不下去了。扎科特再次失业。半个月后,正为找工作的事焦头烂额的扎科特,意外地接到了原来的老板的电话,原老板告诉他,自己的一个朋友在做粮油买卖,需要一名司机,自己就推荐了他。于是,扎科特又当起了司机,他既开货车,也为新老板开私家车。新老板对扎科特不错,报酬公道,全家人都为扎科特能重新工作而高兴。

一天黄昏,艾里雅娜从乌姆那儿回到家里。她刚走进屋,就觉得气氛不对。爸爸、妈妈、大哥,还有大嫂纳蒂娅、二哥贾比尔、小弟菲拉斯和祖母都在外屋,没有人说话,灯也没开,屋里一片阴暗。艾里雅娜心中一沉,意识到家里肯定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顿时紧张起来。

她拉开灯,轻手轻脚地在妈妈身边坐下,也不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大哥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身子弯得很低,前额几乎抵着膝盖。纳蒂娅抱着当当,满脸泪痕,当当惊恐不安地瞪着大眼睛。贾比尔望了妹妹一眼,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沉默了一会儿,艾里雅娜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冲动,她想立刻面对这件事情,不管它有多么糟糕。她鼓起勇气,问:“爸爸,到底出了什么事?”利亚德抽着闷烟,盯着自己的脚尖,并不回答。阿迪莱颤抖地说:“你大哥出车祸了。老板受了伤,伤得很重。”

原来,扎科特开车送老板去苏菲耶办事,半路突然蹿出一辆马车来,扎科特急打方向盘避让,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竟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了下去,结果轿车狠狠地撞在了墙上。他自己只是破了点皮,但坐在副驾位上的老板却身受重伤,被送进医院急救。据医生讲,老板不仅断了胸椎和多根肋骨,还伤了内脏。老板的一位堂兄已经当着扎科特的面,大概地算了一笔帐,包括住院治疗费、营养费、车辆的维修费、耽误生意造成的损失、所受人身伤害的补偿,等等,加起来是一大笔钱。他虽然没有向扎科特提出赔偿的要求,但用意已经很明显了。而且,他的估算合情合理,并不过份。

艾里雅娜刚刚才鼓起的勇气迅速地消失了。她明白,哥哥理应赔钱,这是合乎道理的,可是,这是很大的一笔钱啊!家里怎么赔得起?她心里一阵阵发慌,看看妈妈,似乎也在微微颤抖。利亚德家一直过着十分拮据的生活,房租、生活费、还债,大多数时候,家里每个月连一百美元都攒不下来,辛辛苦苦挣点钱,转眼就花光了。这些年来,家里最怕的事情,就是有人生大病或者出意外,因为这两样都可能要花很多钱。这一大笔突然出现的赔偿金,立刻如巨石般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这一片沉默中,扎科特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祸是他闯的,他恨那辆马车,更恨自己那只错踩在油门上的脚。明明想踩刹车,可是这只脚却莫名其妙地踩在了油门上!自己也算是个老司机了!他难过地咬着嘴唇,双手环抱肩膀,冷极了似的缩成一团,眼眶里不知不觉积满了泪水。纳蒂娅望着丈夫的后背,默默地掉眼泪。艾里雅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每个人都满脸愁容,只有祖母和往常一样平静,坐在椅子上拨着念珠。菲拉斯站在门边,两手抓住门框,两腿紧紧夹在一起。艾里雅娜又看看爸爸,爸爸正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她明白爸爸的心情,他和自己一样,也感到恐惧。这一大笔赔偿费让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恐惧,不由自主的恐惧,深深的恐惧。

没有理由不怜悯这一家人。任何一个人,只要他经历过长期的贫穷、面对过巨额的费用,他就一定能回忆起这种让人浑身冰凉、无法呼吸的惶恐。凡是经历过这一切的人,谁也不会忘记家人们惊慌地望着彼此时的眼神,不会忘记环顾四周时那强烈的无助感。

是的,贫穷常常会让人失去理智。很多穷人生了病,不去医院,却去不正规的小诊所甚至游医那儿看病。于是一些人嘲笑他们,轻蔑地说他们的思考水平低,也不想想,为了省钱进小诊所看医,弄不好会加重病情,最后还是得进正规医院,反而要花更多的钱。他们说得很有道理,但事实远不止如此。穷人们心中同样想过这些道理,但是,‘进正规医院治病要花很多钱’这个念头会使他们感到很害怕,害怕得根本不敢迈进正规医院的大门。于是,他们走向了小诊所和游医摊,因为‘花钱少’的吸引力比对治疗水平的顾虑要强得多。他们不是不知道小诊所和正规医院的医疗水平差异巨大,但对省钱的渴望会十倍百倍地放大他们的侥幸心理。他们去小诊所和游医摊,不光是治病,也是在逃避花钱的恐惧。他们愿意相信小诊所能够控制住病情,能够帮他们先把眼前这段时间混过去-----等以后有了钱,再到正规医院好好看病,彻底治好。这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嘲笑者们所看不到的真相,这就是穷人的生活,穷人的想法。

在这压抑不安的气氛中,一家人开始吃晚饭,但谁也没有味口。利亚德一点儿饭也没吃,他沉默了很久,终于说话了:“这笔钱我们得赔,不能赖帐……不管想什么办法也得赔。”艾里雅娜说:“我们可以找姐夫借钱。”利亚德摇摇头,说:“我们不能向奥斯借钱,这会让阿那耶在婆家被瞧不起。”阿迪莱点了点头,贾比尔却说:“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借些钱有什么关系?”利亚德突然发了火,他的嗓音一下子蹿高八度:“我说不能借,就是不能借!”贾比尔说:“我们是一家人,就该互相帮助。”利亚德吼道:“不行!”贾比尔大声说:“他们可以帮我们,不会有什么人瞧不起。”利亚德叫道:“你给我闭嘴!你懂个屁!”贾比尔也叫道:“本来就是!我们现在有困难,就该......”阿迪莱见父子俩又要干起来,连忙向贾比尔喝道:“贾比尔,别说了!”贾比尔黑着脸不吭声了,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静。

祖母忽然说:“不要向奥斯那窝骗子借钱。咱们家宁可给讨债的打破门,也不能向他们这种人低头。”利亚德重重地吐了口气,说:“不管赔多少,我们都认。有一点赔一点,总有赔完的一天……阿那耶的彩礼钱还剩了些,这个钱本来是留着给贾比尔娶媳妇用的,如果人家催得紧,就先把这笔钱给人家。差的那一大截,以后再想办法慢慢还上。我们家可以去租更小、更偏的房子,至少可以省下一半的租金。还有,我一直就想去当地道工,前几天我还听说有个老板在招人。”

阿迪莱和扎科特立刻表示反对,大家都知道,挖地道工资虽高,却很危险,随时可能出事故,一出事故,不是丧命就是残废。扎科特说:“爸,要去也该是我去。那彩礼钱要留给老二,不能动,我自己去找钱赔。”贾比尔说:“哥,那钱该用就用,我靠自己挣钱一样能娶上媳妇,你别管这么多。挖地道的事,我看谁都别去,这活儿太危险,不值得。再说了,有那么多人抢着干这活儿,轮得到你们吗?”扎科特憋得难受,突然狠狠地用拳头砸在自己的胸口上。艾里雅娜心疼地说:“哥,别砸了。”利亚德脸色阴郁,说:“我们能找到办法的。”

以后的日子里,阿迪莱、纳蒂娅和扎科特每天都去医院看望受伤的老板,利亚德有空时也去,老板的家属暂时没有提出索赔要求。回到家,屋里总是很安静,没人看电视,做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的,呼吸也是轻轻的,谁都不想弄出声音,似乎弄出一点儿声音就会给自己招来危险。而院子大门发出的开关声,每次都会让大家心惊肉跳。一天吃晚饭的时候,菲拉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碟子,平时从来不会对他发火的阿迪莱突然大声喝斥起来,利亚德更是抡起巴掌就打,贾比尔赶紧拦住。菲拉斯吓得脸色发白,木头似的立在桌边。艾里雅娜急忙把小弟拉进了东屋,他这才“哇”地哭出声来,哭得额头上浮起了青筋。

艾里雅娜心疼弟弟,不住地安慰他,菲拉斯这才慢慢停止哭泣。艾里雅娜觉得,这几天不但爸妈,连自己的脾气也变坏了,变得不讲道理,胸中还常常充满无名的怒气。那天房东来收下季度的房租,艾里雅娜忽然恨起他来。她恨他是因为,他竟一点儿也不替别人考虑,他完全可以少收些钱,帮自己家渡过难关的,可他却一分不少地把钱拿走了。真是个吸血鬼!还有一次,她在街上看见一个开高档越野车的男人,又没由来地对他心生恨意。她想,他这么有钱,却不肯帮自己家一把,他脸上的表情冷漠得没有半点人味儿,这样的人难道就不该倒霉吗?其实,艾里雅娜自己也明白,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有时还是忍不住用忿恨的目光去打量周围的世界。

阿迪莱她们每天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脸阴郁。利亚德想问一问情况,可每次话到嘴边,却总是问不出口。大家都很沉默,都在提心吊胆地等待老板的家属正式提出索赔。终于,阿迪莱带回家一个好消息:老板的家属考虑到扎科特家的实际情况,愿意将索赔的金额减掉五分之四,并且同意宽限一段时间。利亚德算了算,剩下的彩礼钱足以支付一大半的赔偿费,其余部分各处借一借,应该能凑够。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他明白,对方的索赔金额即使一分不减也是合情合理的,而现在,对方却主动提出减掉五分之四,自己家实在是受了对方很大的恩惠。如果对方坚持全额索赔,这个家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步。

他对贾比尔说:“老二啊,那笔钱本来是要留给你娶媳妇的,是爸爸没本事......”贾比尔说:“爸,这钱本来就应该拿出来,我的事你别操心,我自己有办法。”扎科特羞愧难当,他望着弟弟,想说话,却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贾比尔走上前去,用力抱了抱他,说:“大哥,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如果是我撞了车,你也会这样做。”扎科特的眼眶顿时充满了泪水。

一个月后,老板出院了,利亚德带领全家人两次去老板家道谢,并在第二次拜访时付了清全部的赔偿金。面对老板和家属,他们难免低声下气,但老板和他的家属并没有什么责备的言辞,还说了很多表示理解和宽慰的话,让利亚德一家人感动不已。确实,越是贫贱的人家,对别人的帮助就越是感激涕零。阿迪莱回来以后,不停地感叹:“竟有这好的人家!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全力报答他们。真主啊,谢谢你赐给我们这样的好人,求你永远保佑他们全家。”

一个多月以来,全家人第一次轻轻松松地坐在一起吃晚饭。阿迪莱做了简朴而美味的饭菜,大家吃得十分开心,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扎科特这段时间模样老了不少,他抱着当当,当当不停地用手去抠他的鼻子眼儿。哈希姆背抵墙角坐着,一边嚼腌黄瓜一边问:“大哥,你也算是老司机了,那天怎么就这么粗心,把油门当成刹车了?”扎科特说:“我后来想了很多次,也想不明白。按理说,我开了这么久的车,不该犯这种错。”纳蒂娅说:“有什么好想的,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何况你哥这个木脑壳。”哈希姆说:“大哥,说不定是有人在车上做了手脚,就想让你们出车祸。”扎科特躲过儿子抓来抓去的手,说:“不会,这车开着好好的。确实是我踩错了。”贾比尔说:“我看是汽车设计的问题。刹车踏板和油门踏板就不该并排放在一起,这是个愚蠢的设计,以前不知道害过多少人,将来一定还会害更多的人。”

哈希姆冷笑道:“这两个踏板摆在一起已经有很多年了,这说明这个设计是合理的,不然它早就被淘汰了。二哥你懂什么,外行,别乱说。”贾比尔说:“不能因为它用得久,就说它是合理的。这个设计就是不合理。就像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尿床一样不合理。哈哈,虽然不合理,你现在不是还在尿床吗?”哈希姆顿时红了脸,一家人都呵呵笑了起来。贾比尔接着说:“把这两个踏板放在一起真的很荒唐,开车的时候,这两个踏板并不在司机的视线范围内,而即使再过五百年,司机的膝盖上也长不出眼睛来,所以踩错踏板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这就像把疏散警报按钮和引爆按钮并放在一起、然后交给盲人控制一样荒唐!”利亚德点点头说:“说得倒是有道理。”

贾比尔笑道:“老爸难得夸我。”菲拉斯得意地说:“妈就经常夸我!”大家都笑了起来。贾比尔说:“踏板踩错了就可能出人命,可那些汽车设计师却以为,司机仅靠小腿神经就能在半秒钟内做出事关生死的准确选择,这难道还不够荒唐吗?”艾里雅娜笑道:“听起来是不对。如果开车的人能长三条腿,一条腿踩一个踏板就好了。”大伙儿都呵呵笑了。

纳蒂娅搂着艾里雅娜说:“小心你将来生个有三条腿的儿子。”艾里雅娜笑道:“你才要生三条腿的儿子,说不定明年就会生呢。”阿迪莱笑道:“尽胡说。人如果笨,长八条腿都不够用。”利亚德哈哈大笑,金黄色的胡须如海豹胡子似的抖动。菲拉斯说:“我将来要当司机,给大富翁开劳斯莱斯,那种车没人敢撞。”艾里雅娜说:“没出息,你怎么不想你自己坐劳斯莱斯,让别人开车。”贾比尔说:“劳斯莱斯要头等富翁才买得起,纳尔玛的丈夫家够有钱的了,但我看他们家也未必买得起。”阿迪莱说:“纳尔玛的岳母穿得珠光宝气的,她那一身打扮够穷苦人家吃上好几年。雅娜,昨天我还在街上看到她和妮尔麦聊天呢,妮尔麦不是和纳尔玛关系不好吗?”

艾里雅娜一惊,急忙问道:“妈,你听到她们在聊什么了吗?”阿迪莱说:“她们在街对面,我怎么听得到。”艾里雅娜心里忽然有些慌乱,妮尔麦一向手段恶毒,不知道她又要说纳尔玛什么坏话。她立刻掏出手机,给纳尔玛发去一条信息。纳尔玛很快就回了:“谢谢,我有防备。老巫婆疑神疑鬼很久了,但她拿我没办法,你放心好了。”

利亚德正在对菲拉斯说话:“你将来得找一份好工作,坐办公室,用电脑,给人家写新闻、打官司、画设计图,干哪一样都比当司机强。”贾比尔说:“说到画设计图,我那个炸死了的老板哈格,他的零件设计图就画得很棒,有的作坊还专门出钱请他画,这家伙光靠画图纸就挣了不少钱。”艾里雅娜看到纳尔玛的回复,稍稍放了心。听到二哥说起哈格,就对二哥说:“你那个老板太坏了,砍头都是便宜他!他简直就不配做人,活该被炸死,炸得越烂越好,我看他连图灵测试都通不过。”(图灵测试:测试者(人)与被测试者(计算机)隔开,不可见,测试者向被测试者提问。若超过30%的测试者不能确定被测试者是人还是计算机,被测试者就算通过了测试,被认为拥有人类的智能。反之,超过70%的测试者认为被测试者不是人就没有通过测试。)

贾比尔说:“他当然死有余辜,不过,如果我有他画图纸的本事就好了。其实啊,现在真正最挣钱的工作是当记者,如果能成为外国通讯社的本地雇员,听说一个月能挣六七千美元。”扎科特说:“我听人说,有个记者一个月挣了两万美元。”哈希姆说:“真的假的?不大可能吧。我看是吹的。”贾比尔说:“怎么不可能,在打仗的时候,只要你敢到交火最激烈的地方去拍照、录像,回来人家随便你开价。”

阿迪莱说:“当记者太危险了,钱是挣了,说不定命也丢了。”利亚德说:“挣钱的活儿都危险。给外国通讯社当记者又体面又赚钱。”艾里雅娜说:“天天都得看那些血淋淋的场面,我才不当记者呢。”哈希姆说:“那算什么。妈,记者现在都穿防弹背心,戴防弹头盔,一般也死不了。以前我们朝以色列兵扔石头,扔了就跑到记者背后躲起来,反正他们有防弹背心。”艾里雅娜说:“你们这样会害人家挨子弹。”哈希姆说:“就算他们挨了子弹,也是以色列人干的,怪不到我们头上。我倒真想有几件用芳纶做的衬衣,穿上了刀枪不入。嘿嘿,那些以色列兵最怕我们扔石头,我们一扔,他们就吓得乱开枪。”贾比尔说:“老弟,你说得以色列兵像傻瓜似的,他们机灵得很!我听人说,他们在内盖夫沙漠修了一座和加沙城完全一样的城市,连清真寺、港口和小街小巷都一模一样,全是按1:1的比例建造,和真的一模一样。”

菲拉斯问:“二哥,他们为什么要修个一模一样的?”贾比尔说:“笨蛋,这都想不到。他们可以在这座城里进行军事演习啊,以后进攻真的加沙城时不就轻车熟路了吗?”利亚德第一次听说有这回事儿,说:“他们可真舍得花钱。”贾比尔说:“我听人讲,修这个假城花了几千万美元呢。”扎科特诧异地问:“花了几千万?”艾里雅娜摇摇头,说:“我不信。用得着这样吗?他们要打进加沙城是很容易的事,何必花这么多钱做模型。”哈希姆说:“姐,这你就不懂了,先进行高度仿真的模拟战斗,到真的打起来,就能做到伤亡最少,战果最大。不过,哈马斯可没这么好对付,他们肯定有厉害的反击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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