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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糊涂中,思维坠入无底深渊的丁克,大脑中的意识仿佛在漆黑的荒原中闪出一丝光亮。这丝光亮就是他思维中的回忆。几年前,乔贵成第一次给他送钱的时候,他先是拒绝,但最后还是收下了,他本來沒有多少拒绝之意,但还是装腔作势一番万难似地收下了。
他想市叫个有头有脸的人都把钱玩得像水一样,背后的情景真是耐人寻味,因此人人都想当官,当官到底为了什么虽然说法不一,可真的当上了官好处还真不少。
记得有位作家在一本书里说得很透彻,你活在世上缺不得水,也缺不得钱,沒有水要渴死人,沒有钱办不成事,既然当官有人给你送钱,干嘛你非要渴死饿死而不及时笑纳呢?只是当时他万万沒有想到不明不白的钱也能像洪水一样给自己带來灭顶之灾的后患无穷而已。
这时,记忆中的闪光点迸发出耀眼的光,照亮了坠入无底深渊的丁克。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唤他,慢慢清醒过來,睁开了昏糊糊的眼睛。
“老丁----”果然是老婆万红站在沙发前,睡眼蒙胧的脸上全是惊愕,使劲摇晃着他,“你怎么在这睡着啦?”
丁克沒说话,泪水突然象断线珍珠,滚滚而下。
……
不动乔贵成,不知道他的能量多大,更不知道他的关系网有多深。
一动,知道了。
由于有过硬的证据,可是一旦有了县委书记吴有财的指示,沒对乔贵成的审查取得实效和重大收获也只能实行接受审查后,放他回家,然后又來继续上班,继续当他的副局长,而无法对他采取真正的强制措施。这就不可避免地给他造成最后的可乘之机。
只是沒有人料到这种可乘之机将是疯狂的、险些给领导指挥这场生死较量的王中林以致命的一击。
这些天,王中林办公室的电话就象开了锅,一直响个不停。
都是询问乔贵成有几天被停职审查或替他说情的。
这些打电话的人,什么身份、什么部门、什么背景的都有,一句话,都是公安局用得着、管着公安局的,沒有一个白丁。王中林心烦,烦也得接,这种情况他想过,但沒想到会这样。他一个个都给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任你有妙计千条,我有一定之规,得罪了不少人。
他希望尽早拿下左前进的口供,再攻乔贵成。
最后,他当然是把希望放在了市委书记身上,否则,再有多少证据确凿的东西,也难动乔贵成一根毫毛……
但左前进除了象上次一样承认自己杀死了两个“嫌疑人”之外,其他拒不交待。
他说他沒有同伙。两起案子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这显然是说谎!
后來有一起关押的人员偷偷向管教报告了左前进有手机的情况,看守所长赵富带人突然检查出了手机。又从手机上查出沒有來得及消掉的最后一条來话号码,连同手机一起交到了局长王中林手中。虽然电话上显示的号码经查是街边无人电话亭的,但种种迹象表明,与之秘密保持通话的很可能就是乔贵成!
然而,顽固且心存幻想的左前进拒不交待手机來源和其他幕后情况。
斗争是异常复杂的。
晚上,市公安局党委会议室,江泽平、关键涛、陈东山等人赶來参加紧急会议。
王中林局长下了最后决心,通报案情:“原治安大队长左前进涉嫌多顶团伙犯罪活动,大家心里都清楚,已不再适宜担任大队长职务,这次会议除讨论撤消其原职务外,依照有关规定,还要研究将他开除出警察队伍,并正式立案侦查。各单位、各部门从现在开始,要利用各种渠道,广泛搜集乔贵成及其团伙的犯罪证据,为专案组调查提供线索,配合专案组尽快揭开‘乔案’的内幕。同时,要特别注意保守秘密,如有泄露,不论是谁,一定严肃处理!”
会后,大家分头行动。
江泽平、关键涛、陈东山被留下,研究组织第二次严打问題。
关于乔贵成涉嫌贩毒、从老爷岭提取的无名尸体遗留物----林春山的DNA检验报告下落不明等重大疑点,乔贵成的解释是他根本沒有贩毒,纯属有人搞政治陷害;而无名尸的残留物和检验报告只因一时工作疏忽忘了交给技术科。
由于巨大压力,同时抱有某种侥幸心理,现那些未被销毁的遗留残片已经送到省公安厅技术处进行检验和技术签定。
对乔贵成的审查这几天暂时挂起來。
还有一个疑点,始终萦绕在王中林和江泽平、关键涛等局党委班子的脑海中,那就是:第一次严打时,除了金国强、龙建国兄弟之外,到底是什么人为市的另一个黑帮头子金国强等人通风报信,使他们提前逃避了?这些人是远走高飞逃往了外地,还是仍在附近县市隐藏?走漏严打消息的是不是乔贵成?还是局里另有什么人?
经过缜密研究之后,局党委决定注意内部有关人员,责令刑警大队秘密追捕金国强,并限期破案,因为他已成为解开乔贵成之谜的关键人物之一。
四人会议又进行到很晚才结束。
当然了,无论是王中林,还是江泽平、关键涛、陈东山、毛常军、徐纪明和于连发,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次他们公安局这么决定处理乔贵成,无疑是有点儿跟省委副书记吴有财对着干的意思了……
真的,真的要有承担一定风险的心理准备啊!
……
。。。。。。。。。。。。。。。。。。。。
乔起立带人直扑180多里外的光华乡老岭子村去抓金国强,然而金国强还是提前跑了。他们那些人到地方时又扑了个空……
九月二十九日,星期日,雨后天晴,灿烂的阳光沐浴着老道沟镇。登高远望,景色壮丽,明媚春光令人心旷神怡。
老道沟镇坐落在抚清县境,龙口山以西,东山市以南。高速公路和铁路从镇北直达省城。
小镇四周奇峰相连,到处可见瀑布飞泄,溪流纵横交错,碧波粼粼,大湖小湖连成一片,湖中生气盎然,水中植物正在返青,游鱼穿梭其间。
沿镇中心往南16公里,便是闻名海内外的风景区----老道溶洞,再往南4公里,也是闻名遐迩的风景区----熊抬头。只因摩天岭温泉水属乳白色与暗绿色两种单纯硫化氢泉,加之涌量充沛,溢成溪流,五十年代起就逐渐建成了许多疗养院,引來各式人物,如今一到春末夏初更是成了旅游者首选的“人间天堂”。
上午大约九点多钟,一辆挂着公安牌照的白色桑塔纳轿车驶入熊抬头。
如果有人细心一点,可以辨认出它來自与抚清相邻的省会城市。
可惜,在众多的车流中沒有人注意到它。
虽然市公安局党委已经依照有关规定对乔贵成作出相应处理,并对他的铁杆兄弟左前进进行了公开处理,开除左前进的公职,并正在履行相关手续准备将其开除出公安机关这支队伍,但乔贵成仍然在副局长的职务上进行着顽强的抵抗。
他不但沒有交待任何罪行,就连专案组已经掌握的、证据确凿的案件也坚决否认。不仅如此,暗地里他策划的一起巨大阴谋此刻正在实施。
此前一天,九月二十八日,即乔贵成被停职审查的半个月后,有人从附近的八王镇赶到这里,秘密住进“省邮电疗养院”403房间,來者此刻在这里等候和來自市的神秘人物会面。
十分钟后,白色轿车驶上疗养院停车场,泊好车,从里面下來一个人。
他掏出香烟,用打火机点燃,來到门厅附近,窥视片刻,确信无人跟踪后,不快不慢地走进一号主楼服务台。
稍后,从楼上下來一个矮个子老孙,走到他的面前。
昏暗的走廊灯光照着二人一起來到403房间。
房间不到二十平方米,四周墙壁很旧,油漆斑驳,里边设施和用品却与现代宾馆流行的规格沒有两样。厚厚的窗帘挡着阳光,一盏桔黄色的壁灯照着一个坐在皮沙发上的人。那人一见來者,急忙跳起來上去握住他的手,一挥手,矮个子男人退出房间,反手关上沉重的木门。
“你好郭主任,”那人同时指着面前的沙发,望着郭名锐客气地说,“请坐”。
來人正是市公安局办公室主任郭名锐。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來,放下手包,看着“市第二黑道老大”、龙建国黑社会大案的第二号人物----警方正四处通缉的“市冰雪之恋娱乐中心”老板金国强,此人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二,体重超过二百五十斤,肩宽体阔,一张大平脸,两道粗浓眉,一双眼睛充满杀气,脖子上有好几处陈旧性伤疤。
“喝一杯吗?”金国强拿起酒瓶。
“不,”郭名锐急忙一摆手,“我说完事就走。”
“我和你刚好相反,再怎么急,非酒不行。”金国强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老二,”郭名锐直奔主題,“这次叫你到这來,是大哥的意思,他的情况不太好。”说着,他拿起手包,从里面掏出一封信,交给金国强,“这是给你的,大哥说他暂时出不來,左前进进去了,苏大军他们也不便來,我只好利用休息跑一趟。大哥对我有恩,再危险,他托付的事我也不能不干。”
金国强接过,疑惑地望着郭名锐。
“他沒说别的?”
“都在信上,怎么干,你看信吧。”
金国强舔了舔嘴唇,展开信。只看了两行,“哎----”金国强突然触电般跳了起來,“让我干掉姓王的?这、这这能行吗?”
郭名锐不动声色:“你往下看。”
金国强迟疑的目光就落回信上,继续移动着,厚厚的嘴唇也跟着翕动着。
看完,他说:“他可是公安局长啊。”
“也是准备要你和大哥命的人。”
“听说他会手使双枪,弄不好我会被他干掉!”
“看來你对大哥的意思沒有信心?”
“不,不是,我主要考虑...”
“考虑什么?什么还能比自己的命值钱?这个人要在市一天,你也就别想好过一天,连家都不敢回,时间长了连大哥都得丧命!再说,刑警队现在有两个组在到处抓你,你不知道?一句话:要命别怕横。”
“让我想想。”
金国强狠狠吸了口烟,吐口粗气,粗-黑的手摩挲着信纸,“万一要干不掉呢?”
郭名锐不动声色地跷起二郎腿,眯细着双眼。
“害怕了么?”
“我金国强从來不知道害怕。”
“沒有信心?”
“我的座右铭是:谁不让我活我先让他死!”
“那你为什么不敢干?老二。”
“关键是这事从來沒在我的考虑中,干掉一个公安局长?这事一弄大发了,咱们还不是全完蛋?太玄乎了点,”金国强接连吸了几口烟,吐了好长的一串烟圈,忽然恨声地说:“也罢!这个姓王的來市公安局后,我有家难回,生不如死,什么时候是头?!再说大哥又在难中,他以前对我不薄,可是到底怎么干,要干也沒有家伙呀?”
郭名锐一声未吭,再次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支枪。
金国强眼睛一亮,接枪在手,这是一种前苏联科尔诺夫重型手枪,杀伤力极大,以前这个喜欢打打杀杀的家伙只在报纸上见过这种枪的照片,眼下握着它,沉甸甸的,一看就是走私货。他有些激动,爱不释手。
“这是大哥给你的,记住,完事就扔了它,千万别留着!”
郭名锐又把一盒子弹放在他面前。
“行。”金国强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字。掂掂枪,说:
“这事可能引起一系列的混乱。”
“到时姓王的就有好戏看了。他非死即残,大哥有救,你也能回家了。”
“主意不错。”
“一箭三雕!”
“什么时间干?”
“十.一国庆节----他母亲有病,这两天他肯定得回家,具体时间随时听我电话。”
“地点?”
“反正就是他回家的路上,经过大厂、白砬子、仙人桥、九岗和吴家岭等地。大哥的意思最好在仙人桥下手,那地方偏僻,完事走人也方便!”
金国强的眼中忽然闪出眼镜蛇般的凶光:“好吧,但愿明年的今天就是姓王的忌日!”
郭名锐嚯地起身:“我得走了。记住,听我电话。”
“让大哥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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