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从哪冒出来的惆怅?”百里扶苏琢磨起屏风前无意听来的话,“婢女说的那些?”
容笙否认道,“不尽然。”
“那我就纳闷了,你是怎么知道春月与清漪之间发生的事?生气的情绪未免太过激动了,就像……”百里扶苏内心蓦然有种感觉很奇怪,具体哪奇怪,他说不上来,似乎一直困扰已久的谜团,快要解开。
容笙差点忘了,百里扶苏对清漪的名字特别敏感,机敏的她,即刻想好对策,“春月曾找我投诚,想伺候我。我嫌她心术不正,直言拒绝她的请求。入族谱那日,我和容江尘正面交锋,注意到春月与江家勾结的蛛丝马迹,担心她坑害容家,便把她的底细挖个清楚,知道一些她跟清漪姐姐的芝麻事,挺正常呀。”
“我生气是惋惜清漪姐姐的一片苦心,明明是行善,救春月于水火,却遭春月倒打一耙,说清漪姐姐害了她,好人难当啊。”
情理之中的话,引起百里扶苏的共鸣,他受长兄百里司晨临终所托,照顾其幼子登基。他袭爵成为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垂帘听政,替小皇帝遮风挡雨。然,在小皇帝眼里,他爱慕权势,是架空皇权的大奸臣,坏事做尽……
他忆起往事,没有纠结盘踞在心头的困惑,错失掉认出容笙是容清漪的机会。“我此番找你,是为慕容家的家事。”
容笙心急如焚,又担心百里扶苏再次怀疑她,稳住表情,故作平静的问,“出了事?”
“还没。”百里扶苏话锋一转,“不过快了,九王爷选妃在即,希望慕容家送个嫡女过去。”
“什么!九王爷要娶慕容家的嫡女?”震惊的容笙,脑子乱哄哄的,涉及九王爷——江叶寒背后的靠山,她很快捋清思绪,“你不是废了九王爷么,嫁入王府的女子,不等于守活寡?”
百里扶苏认同她的话,“正解!我舍不得妹妹们入狼窝,又不忍爹爹驳了九王爷的颜面,日后在朝堂被人使绊子,特与你合计一番,商量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口一句妹妹,爹爹,叫得可真亲!容笙暗暗把他鄙视了遍。慕容家家主是她的舅舅,府里的嫡女是的表姐妹,舅舅家有难,她不会坐视不理的,“九王爷选妃定在哪一日?”
“下月初九!”
“这么快?”今个二十八,离下月初九,仅剩十一天。她按了按脑穴,越急思绪越混乱。
此时,门外茂管家求见,“容笙小姐,你在吗?”
“何事?”容笙从屏风后走出来,遮住茂管家往里探寻的视线。
茂管家尴尬收回目光,“清道长老醒了,请你过去。”
容笙笑逐颜开,“真的?他状况怎么样,大夫说了什么?”
“奴才送容江尘去庙山才回的,具体情况,你得问其他几个长老。”茂管家拱手,朝她行了个礼。
容府离庙山有段距离,没两三个时辰,到不了。茂管家归府迅速,想必是办好了她交代的事。她从屉子里找出一张银票,赏给茂管家,“劳烦你大老远跑一趟,这是你的辛苦费。”
“小姐爽快!”见钱眼开的茂管家,伸手抓了个空,不解问她,“你这是……”
容笙淡去唇畔的笑意,冷言警告,“我不指望你对我忠心耿耿,只需要你记着银子的好处,别在我背后捅刀子就行,我这人记性好,尤其是记仇!”
她拍了拍茂管家的肩膀,把银票塞在他手缝里。
茂管家摸着银票,格外烫手,面如死灰的额角,渗处一排冷汗。
容笙见示威的效果达到,准备去南院,未走到门口, 她命茂管家,“桌上还有盒龙井,你去拿着。”
“是!”茂管家满心雀跃。容笙小姐人是凶了点,架不住大方呀,一出手就是百两银票和上好的茶叶,比起容江尘那抠门鬼强太多,他抱着沉重的盒子,笑咧了嘴。
南院
婢女正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容笙接过来,让婢女先退下。她舀起浑浊的药汁,一勺勺喂给清道长老,“你还好吗?有没有哪不舒服的?”
清道长老哀叹,“无碍,就是人老了,受不了刺激。”
容笙塞了块蜜饯给他,“长老,你身子骨硬朗的很,是容江尘自己不争气不成材,你切莫为无关紧要的人,气坏身体。”说罢,取来茂管家抱在怀里的宝贝。
茂管家念念不舍的目光,定格在灰色的木盒上。敢情这是容笙给清道长老的东西,是他自作多情想太多……
容笙摊开木盖,在清道长老眼前炫耀,“满满一大盒龙井茶叶哟,不能与药一同服用,你得快些好起来,这些,全送你的。”
清道长老红了眼眶。这么些年,一直是他照顾别人,第一次尝到被人照顾的滋味。容笙观察细致入微,连他喜好品茶这些小事,她也知道。她的孝顺,体贴和关心,从不是挂在嘴上说说,是默默做了,温柔哄他的话,深入他心坎,叫他感动。“笙儿,谢谢你。”
“我们是家人,家人不用说谢的。”容笙盖上盒子,“茶叶我替你收起来,放在左边的书柜上,痊愈之前,你不许偷喝!”
喋喋不休的容笙,堪有清道长老啰嗦的影子,他无奈笑着,“知道啦,小管事!”
茂管家一听管事二字,变了脸色。
清道长老只当没看见,继而问容笙:“小丫头,你入了族谱,认祖归宗,是容家的一份子,你愿意为容家,承担起一部分责任吗?”
那双看尽世事的苍眸,蕴含太多沧桑和心酸,直直坠入容笙的心海,叫她义不容辞,“愿意,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有需要我做的,你只管吩咐。”
“我想让你接手剩下的五个铺子,掌管容家。”这是他们四位长老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没有人比容笙更适合,更有能力,更有胆魄,重新带容家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