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城斟酒的举止一滞,“这不大好吧?诸位送礼图的是吉利,我一个个拆开不存了对比之意?不妥。”他宴请的客人,大到钱财满贯的商人,小到家境贫寒的教书先生,生活条件不同给出的礼自然千差万别,他不想为这么点小事的让客人之间生出隔阂,不考虑一口否决。
东南桌窃窃私语的两人,完全不受堂内氛围影响。
容笙挨着百里扶苏落座,敬完酒后,暗戳戳推了百里扶苏的胳膊肘,低声说起风凉话,“你不是慕容府的少公子吗,怎么不和你爹坐一块,父子关系生分了?”
百里扶苏垂下高冷的眸,歪头看向她,“你怀疑我?”
她耷拉着卷翘的眼睫,瘪起小嘴,“动不动就说怀疑,问两句不行?经过回廊的路上,你问我那么多问题,我有说你疑神疑鬼了?慕容府一家其乐融融围在主桌,你孤身呆这边不显得格格不入嘛?”
不直言揭穿他是北境摄政王,只提及他与慕容府的关系不亲,叫他少公子的身份没法继续装。
百里扶苏挑起眉尾,仅一个散漫的神色,便把容笙的小算盘看个透。早来南宁以前,他为掩人耳目说服慕容瑾答应他造了新的身份,而且,这身份真实且不好查证,容笙打他的主意想法实在天真,他告诉容笙,“按血缘来算,我不是慕容城的亲儿子,慕容瑾才是。我是慕容城夫人的侄子,小时家道中落,父母遭仇家暗害,姑姑心生怜悯收留我,替我改过名。”
容笙的唇线弯起一丝浅浅的笑迹,抄起筷子夹了块香软的五花肉,眯眼轻轻咀嚼,“你那身纵横天下的武功,从何学来呀?别说慕容家主亲授,他的武功可比不上我爹容北的,顶多比你那护卫长枫强一丁点。”
“江湖一位名不见传的老道士教的。”百里扶苏搁下酒杯,拿起竹筷,抢在容笙前面劫下她看好的肉块,放入口中。
“你!”容笙气闷不已,百里扶苏的土匪行径,在她东院养伤那会就暴露过。那段时间,她顾及他受了伤,懒得计较。如今,他是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越来越过分!
百里扶苏抬手虎口抵住人中,压低嗓音说:“北桌,正对着你的那位,看清楚了吗?”
容笙顺着他提醒的方向,居然看到了江叶寒!她没想到竟在这种场合下,与江叶寒碰了面。而她看江叶寒的时候,江叶寒已经注意到她,目光阴鸷匿着恨意,尔后,朝她虚伪笑了笑,严重恶心到她了。
她错开视线,殷切给百里扶苏夹了几块肉,“他什么时候开始盯着我的?”
百里扶苏尝完她亲手侍奉过来美味,不疾不徐道:“你进来坐我旁边谈笑风生,他眼神就没离开过。”
“你刚刚不怎么说?”容笙厌恶江叶寒用这种盯猎物的眼神,注视着她。
“你也没问我。”百里扶苏撇个干净,末了,他还刺激她,“他对你一见钟情,情难自控想看你,旁人挡都挡不住。”
容笙炸了,夹起盘子里的辣椒塞进百里扶苏嘴里,埋怨道:“少拿他来恶心我,还情不自禁?巴不得将我五马/分/尸泄心头之恨,我跟他江家,不死不休。你受他诬陷,和九王爷正面冲突结怨,于情于理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
百里扶苏始料未及被喂了辣椒,没来得及吐,辣椒籽沿着他的喉咙吞入腹部,辛辣的味道呛上来,直冲鼻囊,他强忍异样的感觉,抓起杯子一口喝完。忽然想起杯里是酒,那股热辣辣冲击感,瞬间蔓延全身,叫他此生难忘。
他运过内力极力压制,险些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洋相。恢复如常后,映上容笙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厚手搭在她弱肩上,揶揄道:“小表妹,你就这么想利用我对付江叶寒?”
容笙边抖肩边拉开与他的距离,“你这话说得……难听!江叶寒得罪了你,你予以还击,我们的目的一致,强强联手。”
她越挣扎,百里扶苏揽她的力道越紧,近在咫尺似乎要吻上去,语气霸道狂妄到极点,“在我眼里你跟强字,不沾边,我起了灭江叶寒的念头,动动手指即可,不需要跟你合作。”他留着江叶寒这条贱命,是在乎容清漪的感受罢了。不过,容笙要玩,他乐意奉陪,手指攀上她的唇,“想对付江叶寒?如你所愿。”
两人无视旁人的‘调/情’,引得客人们议论纷纷,尤其是主桌上的二小姐慕容妃雪,眸底妒忌的怒火快烧到东南桌了,她不明白爹爹是怎么想的,请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来吃酒,府里好端端的喜气,成了晦气。
适时,她全了府里客人们想找乐子的念头,“爹爹,来的客人皆是亲朋好友,你别扫大家的兴嘛,抽一两件展示,好安抚大家、也包括我在内的好奇心。”
“是啊,家主,看看吧。”底下附和声一片。
胡闹的女儿带头拆台,慕容城真拿她一点办法没有,称了她的意,吩咐管家,“去把清单拿来。”
慕容妃雪出言阻扰,“何必麻烦,客人都送过礼的,你随手一指,不就是?”
这法子,方便,但,不合适。
慕容城往客桌晃了数眼,这一瞥,把容笙和百里扶苏的暧昧尽收眼底。他在席拾音的忌日上,跟这个叫容笙的庶女,有过一面之缘。那日,容笙接待前来悼念的人,谦虚行礼举止有度,全然不像今日这般放纵无礼。兴许,她装出正经模样,是做戏给清道长老看的,介于她是清水静的女儿,他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不悦喊出了她的名字,“容笙!”
慕容妃雪心里偷着乐呵,容笙惹得爹爹不高兴,这回完蛋了。
容笙白了百里扶苏一眼,惊慌失措起身,“慕容家主!”
“你与扶苏当众卿卿我我,容府是这样教导你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