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拿过丁管家送来的请柬看了看,却是有些奇怪,面上带着疑惑。上官梦在一旁看着蒋氏奇怪的神情,问道:“娘,是扬州城内的人送来的吗?”
蒋氏摇摇头,将手中的请柬递给上官梦。上官梦翻了翻,面上也是带着惊讶,“这是京城的请柬!文瑶公主?文瑶公主怎会这般郑重的使人将请柬送来了扬州?”
蒋氏也是十分奇怪的,开口说道:“是啊,咱们家和文瑶公主从未有过什么交际,怎么会这般特地的送来请柬?不过,这文瑶公主也是个可怜见的人啊!”
蒋氏之所以这般说,皆是源于文瑶公主的经历。
文瑶公主原名纳兰文,是当今圣上的第三个女儿,是被作为和亲公主嫁到了舜煜朝。当年德夕朝与舜煜朝常年征战不休,直至先皇去世,整个战争的形式还是那般的严峻。当年是由云逸远的父亲云思诚带兵与舜煜朝进行对抗,最后,取得的却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常年的征战,给两国带来的都是严重的创伤,故而在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便派文官与之和谈,努力征求更大的和平。两国最终达成了协议,持续开通两国的经商通道,德夕朝派出一名公主与之和亲,舜煜朝却是要派出一名王子作为质子作为交换。千挑万选,便挑中了当时正值二八年华却没有强硬母妃的纳兰文,纳兰文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情,在当今皇上给出的丰厚嫁妆的情况下远嫁至舜煜朝,嫁给了一名闲散王子。
但是,上天还是没有照顾纳兰文,就在纳兰文嫁过去三年后,那王子却是病死了。自此,纳兰文便成为了寡妇。而这次则是以省亲的名义回来的,对于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舜煜朝并没有太多苛求。
而这张请柬是纳兰文要在十天后开赏花宴,邀请京都中闺阁女子参加,而上官梦即使身在外地,也同样的送来了请柬。
蒋氏又看了看请柬,才道:“看来,咱们是时候走了。”
次日,蒋氏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蒋至先夫妇,并要蒋至先夫妇随自己一起去京城,却遭到了两人的拒绝。
蒋至先和吕欣两人对视一眼,蒋至先开口道:“好孩子,我和你娘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我们俩在扬州待了一辈子,这就是根啊,怎么舍得走?况且,刚认下小贤这孩子,扬州的生意还要一步步的交给他打理,实在是走不开啊!而且本来你在京都就十分的辛苦了,我们过去净是给你添麻烦。所以,我们便不去了。”
蒋氏依旧不死心的劝道:“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添麻烦,小月只是希望能多和爹和娘呆在一起,而且,你们还没有见过烈儿那孩子呢,要不这次就随小月一起去京都看看吧!也可以让这两个孩子好好的亲近亲近你们。”
吕欣看着蒋氏坚持的神情,伸手招过蒋氏坐在自己身边,道:“你这孩子,就是脾气倔。就跟你爹说的一样,我和你爹在扬州生活了大半辈子了,现在真的是离不开了啊!你和梦儿回去吧,待什么时候不那么忙了,你们一大家子再一起来!届时我和你爹再好好的和他们亲近亲近。”伸手拍了拍蒋氏的手背,接着说,“好了,你就别劝了,早点回去收拾收拾吧!”
蒋至先和吕欣的神情告诉蒋氏,两人是不会随自己离开了,想了想,也便死了心,不再坚持,道:“那,女儿就不多说了。届时,女儿一定将烈儿和梦儿一起带回来,好好的在你们膝下孝顺你们。”
和蒋至先夫妇聊了一会,蒋氏才起身回房,吩咐徐妈妈开始收拾东西。
上官梦此时也在屋中看着兰心慧心收拾着衣物,兰心边收拾便说道:“小姐,要不要奴婢一会出去买些蝴蝶酥回来?回了京都,这些东西是想吃都吃不到了。”
上官梦点点头,带着怅然道:“是啊,想吃都吃不到的。那就多买些吧,将其中几份包起来,带回京都给嫣然她们几个尝尝鲜。”
兰心点点头,准备收拾了手中的东西再出门。门口却传来丫鬟的传话声,“小小姐,少爷遣人送了东西进来。”
慧心替上官梦回道:“那就给小小姐拿进来吧!”
话音落下后,便有丫鬟端着盘子鱼贯而入,一盘盘的东西,看的人眼花缭乱。
蒋贤(后文中便一直叫郑贤为蒋贤)则是在最后跟随进入,看着上官梦有些呆愣的样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道:“梦儿,可还喜欢?舅舅闻言你和你娘就要回京都了,便使人买了些东西,好让你带回京都。”
上官梦回了神,对兰心慧心使了个眼神,兰心慧心便会意的将人带了下去,将东西都规整起来。
上官梦请蒋贤入座,笑道:“舅舅可真是善解人意啊!只是舅舅怎么能没买些扬州内的著名点心让梦儿带回去呢?”
蒋贤闻言一愣,脸上笑意更大,道:“你这个丫头啊!就是知道吃,就看不见舅舅这般辛苦寻来的精美玉瓷器吗?”
上官梦忙笑着请罪道:“哎呀,舅舅恕罪,是外甥女有眼无珠,竟没有看到那般的好东西啊!”
两人笑了一会,蒋贤带着正色道:“丫头,京都内形势诡谲,而那些大家族暗地里也是腐烂不堪,待你回去后,定要万般小心啊!”
上官梦点点头,道:“多谢舅舅关心,梦儿定会铭记于心!舅舅在此也要自己小心,只是,梦儿却一点都不为舅舅担忧,因为梦儿相信舅舅一定会将这里管理的井井有条!”
上官梦鼓励的话语,让蒋贤感到十分温暖,道:“那舅舅就先谢过梦儿的金玉良言了!”之后却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逸远那孩子似乎也已经处理好瘟疫的事情,想必不日也将带兵回京了,届时,舅舅定要写信让他在京内好生的照顾你。”
上官梦忙摆手,面上带着些微羞涩拒绝道:“舅舅不必如此。云小将军也是要职在身,况且丞相府与将军府平日并无什么牵连,这番做法对云小将军来说也会十分麻烦的。”
蒋贤却是看着上官梦的反映,又忆起云逸远的傻笑,心中明白了什么,笑着答道:“你怎么知道会麻烦呢?”
这句话说得上官梦脸上更带红晕,不禁想起在京都时云逸远对自己的几次相救。
蒋贤接着说道:“梦儿,你记住,没有护不住的人,只有不想护的人!”言罢,双手握紧,面上的神情转为严肃。
上官梦有些呆愣的看着蒋贤的神情,心中猜测着蒋贤应是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心中不禁有些好奇这云逸远的爹娘之间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自己外祖母对云逸远的爹印象也谈不上那般好。但是,此时并不是一个询问的好时机。
蒋贤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缓缓的收敛情绪,淡淡的和上官梦聊了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蒋贤前脚走后,慧心在此时进屋,站在上官梦面前道:“小姐,东西都已经规整好了。”
上官梦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兰心呢?”
“兰心方才出去买蝴蝶酥了。”
上官梦笑着点点头,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沉思。
慧心却是开口道:“小姐,方才奴婢过来时遇上了尚大夫,便将夫人和小姐要离去的消息说与了尚大夫,尚大夫却面上带着着急之色,说想在小姐闲时见上一面,小姐您看?”
上官梦闻言道:“嗯,可以。正巧我有些事也要拜托尚大夫,你去回于尚大夫,若是他现在有事,便在花园凉亭见上一面吧。”言罢便起身向凉亭而去。
此时的天已经转向了深秋,树上还未掉落的树叶也是随着风唰唰作响,带着一抹对世间的留恋。
上官梦披着狐裘披风站在凉亭中,看着带着瑟缩的园林,一种伤秋之感蔓延全身。
尚宇飞在慧心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凉亭内,向上官梦行礼致歉道:“让上官小姐久等了。”
“尚大夫言重了。尚大夫在治疗瘟疫时还这般记挂着外祖,这已经让梦儿十分感动,万不要这般客气。听慧心说尚大夫有事找梦儿,不知何事令尚大夫这般着急?”上官梦回礼问道。
尚宇飞看了看上官梦此时带着祥和的脸,心中挣扎一番,还是脱口说道:“此事,是鉴于尚某的医德才不得不说。”
“尚大夫但说无妨!”
“尚某此次在荣华县治疫时,在患者中遇见了一名苗疆国来朝行商之人,尚某便随口问了几句苗疆国的情况,并将沉眠蛊的打探一番。那苗疆人感念尚某的救命之恩,便向尚某将国内蛊毒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而这沉眠蛊,虽为苗疆境内寻常蛊毒,但是却毒性霸道,即使清除了体内的蛊毒,却也能狠狠的伤及人之根本。所以,蒋老爷和蒋老夫人的情况、、、”尚宇飞言及此,便不知该如何继续。
在尚宇飞的讲述中,上官梦的心便直直的向下掉,这时的停顿,让上官梦掉落的心悬在半空,问道:“难道,外祖的情况不妙?”
尚宇飞忙道:“这倒不是,只是蒋老爷和蒋老夫人毕竟年纪已打,身体已显虚弱。这时却中了这个蛊毒,伤及了根本,或许难以颐养晚年。”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外祖他们还有多长时间?”上官梦紧张的询问。
“依照我昨日把脉的情况来看,少者三年,多者五年。不过,若是用一些滋补之物慢慢的调养,或许能有效果。”尚宇飞小心的估断着。
上官梦闻言握紧了手,调节好呼吸,才点头道:“多谢尚大夫了!只希望尚大夫能将调养之法写出,以方便日后使用。”
“这是自然。还望上官梦小姐放宽心。”
“嗯,还请尚大夫能将此时保密。梦儿也要和娘会京都了,只希望尚大夫在您回京都这段时间,替梦儿照顾外祖,梦儿在此先多谢尚大夫了!”上官梦对着尚宇飞行礼答谢。
尚宇飞忙忙躲过,弓腰还了一礼后,才道:“上官小姐不必担心,这都是尚某的分内之事。若是无事,尚某就先告辞了。”
上官梦点点头,目送尚宇飞离开,之后又吩咐慧心将蒋贤找来。
在凉亭内,将事情向蒋贤诉说一遍,听完,蒋贤的面色也变得浓重,上官梦问道:“舅舅,这个事情要不要告诉我娘?”
蒋贤想了想,道:“暂时先别说了,你们如今就要会京都了,说了你娘必定放不下心。而且尚大夫不是说了若是细心调养也是可以调养回来的吗?而且,我还会派人前往苗疆国打探消息,定会有办法的。所以,你先不必担心了,我会好好的照顾他们的。”
上官梦点点头,心中却还是有着悲伤,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亲人,又说要这样失去,这般大的落差,让人难以承受。
看着院中翻飞的树叶,给萧瑟的秋日更带来悲凉。
与蒋贤交谈过后,上官梦决定听从蒋贤的意见,暂时不告知蒋氏,先待蒋贤细细的打探消息后,再行打算。
一个下午过去,蒋氏和上官梦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完毕,除了蒋贤送来了东西,蒋至先夫妇也派人送来了许多细软和首饰,其中还连带着许多给上官清和上官烈的东西。
蒋至先更是吩咐管家新买来了几辆马车,将东西满满的装在车上,这么多的东西整整装了两辆马车,连带着蒋氏与上官梦的马车,总共要四辆马车会京都。
夜幕降临,蒋至先命人准备的丰富的晚膳,为蒋氏和上官梦明日的离开饯行。
期间,吕欣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浓浓的带着对蒋氏和上官梦的不舍。安慰了好一会,才止住吕欣的泪水。
离别的时刻过得极快,夜晚也在睡梦中悄然飘过。
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上官梦踏上了回京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