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农历九月。【无弹窗.】
深秋,寒风刺骨。
塞上,城临塞上。
深夜,未见曙光。
秋天本是莺飞草长的季节,正是踏青放风筝拉拉小手么么哒的时候。相传某些塞上少数民族每到九月便会放鹰猎狐,凛冽的寒风中一只只猎鹰呼啸而起,搜寻着草原上外出搜寻过冬食物的野狐。这些猎鹰久经训练,在猎狐的时候会利用鹰爪和鹰喙啄瞎野狐的眼睛,令其失血力竭而死,最大限度的的保留整张狐皮的完整性。
狐皮以通体火红色的“火皮子”最为珍贵,若是能猎到万里无一的无暇“雪皮子”,那猎户这一年的口粮基本上就有了。古时候要是把这种据说拥有灵性的“雪皮子”进贡给当时的执政者,还很有可能混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猎狐多在凌晨和傍晚进行,野狐虽能在夜里视物,但它们的猎物诸如黄羊野兔之类的却喜欢在白天活动。凌晨和傍晚天色阴暗便于伏击,猎物或刚苏醒注意力不集中,或经历一天的觅食身体疲惫,都是捕食的好时候。
还有一条,那就是猎狐人自己也受不了塞上午夜刺骨的寒风。
此时已是深秋,更是深夜。
夜色中一队人行色匆匆,打头的是一架京牌军绿色吉普车。车速并不快,但车后的人仍需加快脚步才能面前跟上。
他们想快也快不起来。
此时这辆吉普车正穿过一条城中的街道上,虽然时为深夜,路边居然连一盏路灯也没有,实在让人有些奇怪。尽管吉普车打开了大灯依然只能看到前方路面一块有限的区域,车子在这漆黑一片的环境中走得很艰难。
没有路灯却有火光,星星点点的火光散布在街道两旁,忽明忽暗的犹如鬼火,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不仅是火光,就连道路也是坑坑洼洼的,不时有翻倒的灯杆树木挡在道路中央,路上随处可见燃烧的汽车和躺在地上的尸体,路边的建筑物也大多残破不全,整座城市仿佛经历了一场十二级风暴,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不需要仔细去听,就可以听到从城中各处传来的声和爆炸声,让人知道这座城市正在经历一场战争。
无论如何,这场战争已经到了尾声,这也许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吧。
吉普车在十多名全副武装的伞兵战士护送下,向市内的指定地点前进。他们走的很小心,因为出发之前他们就接到命令,这一路上很有可能遭遇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伏击,所以每一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四处警戒,提防着随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危险。
破败的街道上,除了吉普车的马达声,就只有细碎的脚步声,没有人说话,就连队形都没有丝毫的凌乱。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久经训练的士兵,有的人还参加过驻外维和行动,是真正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军人,面对四周围夜幕下难以分辨的环境,他们尽管紧张,却没有丝毫惧怕,只是带着单筒式夜视仪的眼睛在是周围不停的搜寻着,寻找任何有可能威胁到队伍的危险因素。
坐在车内的覃玲没有任何紧张的表现,此时她就好像入定的老僧,双目紧闭一言不发,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禅的境界。
突然,黑暗中一声长啸,不知远近,左右难辨,让人无法判断出那声音的出处。覃玲猛的睁开眼睛,侧了一眼身边的驾驶员,后者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依然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前面的道路。
那是什么声音?覃玲不确定,如果凭着声音判断,她感觉那仿佛是一声鹰啸。
群鹰振翅起,野狐无处逃。
覃玲感觉此时自己就好像一只在草原上仓皇逃命的野狐,头上盘旋着黑压压的鹰群,随时都会俯冲而下,对自己发动致命一击。
她稍微降下车窗,从缝隙中向外看去。四野漆黑一片,残破的建筑在迷蒙的月光下显得光怪陆离,仿佛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在这样的情况下常人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就算是带上夜视仪,也只不过是把一切黑色的布景变成深青色的色调而已。
覃玲不是常人,她是覃玲,一向卓尔不群。
在特战部队受训时,就有一项在能见度极低的夜里不依靠任何辅助工具搜寻目标的训练。一个合格的特战队员要在双眼视力受限的情况下,依靠声响,风向,物体不自然的异动甚至是对手不知不觉间散发出来的“杀气”判断此时自己的处境,危险程度,目标位置,进而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合适的反应。
自己被跟踪了,这是覃玲得出的第一个结论,对方人数不会太多,但行动非常迅速,善于隐藏行踪,看起来训练有素。对方没有贸然发动攻击,说明他们不想打草惊蛇,至少不想让此行的目标殒命。他们一直在跟踪,可能是为了确定自己这边的人数和装备情况,也有可能是在前方布下了陷阱,等着自己步入陷阱自投罗,来个前后夹击。
对方在“等”那么自己就不能等,对方不想打草惊蛇,她却要先下手为强。谁能想到被伏者会首先向设伏者发难?谁会想到她胆敢先一步下手?
“出人意料”从来都是覃玲的拿手好戏。
覃玲让驾驶员把车开进路边的小巷中,偏离原来的路线。驾驶员和后面负责保护的士兵们虽然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但军人的天职就是执行命令,他们当然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穿过一幢高大残破的建筑之后,车队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在低矮倒塌的矮房下穿行。覃玲看了一眼后座上被捆成粽子的两人,又看了一眼车窗外无边的黑暗,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加快速度,开进那条胡同里。”覃玲命令道。驾驶员发现前方是一条极为狭窄的胡同,车子开进去很有可能会卡死在里面,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到覃玲的进一步命令“挂五档,油门踩到底,快!”
得,领导都这么说了,咱也别墨迹了。驾驶员同志一咬牙,一脚油到底车子嗖的就窜了出去。在车后负责保护工作的战士们看到前方的吉普车突然加速都吃了一惊,刚拔腿向前追就听到耳麦中传来覃玲的命令,众人顿时放慢了脚步。
吉普车一进入胡同,车身就刮到旁边的墙壁,不是驾驶员的技术问题,实在是这胡同太窄了。覃玲让驾驶员不要减速,突然伸过手来拉住方向盘用力一打,驾驶员错愕之间吉普车径直撞入胡同旁的墙壁当中,车速不减,撞着一排矮房横着冲了过去。
这种城中村的自建房原本就根基不了,经历战火的洗礼之后更是摇摇欲坠,被吉普车这么一幢纷纷倒塌下来。坍塌还没有停止,覃玲就冲着对讲机大吼道“开火!”
耳麦中覃玲的声音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显得模糊不清,但士兵们早就接到了她随时准备开火的命令,一时间纷纷抬起口朝着倒塌的楼房方向扫射起来。
黑暗中声四起,火红的在夜幕下呼啸着射入黑暗,霎时飞花碎玉烟尘四起。
覃玲让车子开进这里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巷子狭窄,不止限制了她们自己的行动,也约束了跟踪者的行动空间。她看过最新的卫星地图,这条巷子旁就只有这么一处适合跟踪的地方,她进入这里就是把对方“逼”进自己的陷阱里。
用车撞塌房子是为了不让对方有隐蔽的空间,也是为了让对方在错愕之间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击。
摆脱跟踪永远都是下下策,真正的上策是消灭跟踪者,一劳永逸。
跟老娘斗,你们还太嫩!
吉普车从砖块瓦砾的废墟中冲了出来,这辆车上盖满了厚厚的尘土,好像从地下挖出来的古董。还好这是辆军用勇士吉普,结实耐操,除了车棚上多了几个破洞,车头伤痕累累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
覃玲降下车窗,朝着打光了正在更换弹匣的战士们伸手指了指,又指了指那堆废墟。战士们马上换上新的弹匣,组成战斗队形向依然尘土飞扬的废墟搜寻过去。
“自由开火,发现任何可疑目标当场击毙。”覃玲下令道,双眼死死的盯着黑暗中分崩离析的瓦砾堆。
没有开火,一声响都没有。
十多名战士走入滚滚尘土中,就好像走进了时光的隧道中一样,再也没有人走出来。
无线电当中传来一些杂音,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覃玲拿过夜视仪看向那烟尘中的瓦砾堆,看到一个个模糊的身影纷纷倒下,在那烟尘之中什么东西飞快的穿梭着,仿佛鬼魅一般,士兵们甚至来不及扣下扳机就已经殒命当场。
是那些变异人!
火箭筒正面命中都安然无恙,炮击轰炸都能幸免于难的怪物,几支当然奈何不了他们。
“快走!”覃玲命令道。
“可是……”驾驶员转头看向车窗外依然尘土飞扬的瓦砾堆。
“对了,你去配合他们,把敌人都消灭掉!”覃玲不等驾驶员反应过来,伸过手来打开驾驶座旁的车门,随即把驾驶员推了下去。碍手碍脚的家伙,留着屁用没有,她的任务是要保证把君霆若交到秦部长的手上,其他人的生命无关紧要。
车门还没关好,吉普车已经发出一声怒吼冲了出去,覃大小姐又开始展示她横冲直撞的车技了。
就在覃玲仓皇逃命的时候,对讲机中传来一声沙沙的响声,随即一个阴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可疑目标已经全部击毙,敌人都消灭干净了。”那人冷森森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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