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最后一截楼梯,经过昏暗的走廊,星星准确地找到了目的地,三人潜入后连遮掩都省了,孩子们都已经熟睡,根本毫无警惕性。
偌大的房间被简单的隔开,每个隔间不过只有两张木床而已,除了休息以外毫无任何娱乐的房间。牢房,除了在房间中不限制自由外和牢房没有区别。七月和戾没有说话却都是这么想着。
这些睡梦中的孩子,不被赋予姓名,没有回忆,没有能够温暖内心的人和事,没有能够进行的活动,日复一日生存在同样的地方,做着相似的事情。长期下去,能像星星那样保持自我独立意志的人简直是稀有品种,怪不得没人逃脱。
为了不惊醒可能浅眠的人,进房间之前就已经约好,星星仔细寻找要救出的那个孩子,七月和戾默不作声跟着就行。
事情顺利得让人不禁感谢上苍,七月明显看见星星在一张床前站定,房间内没有灯火,只有月光透过破旧的窗子和风一起拜访此处。眼泪顺着男孩的脸颊滴落,他刚想叫醒睡着的男孩却被七月一把拉住。
就这样叫醒男孩会让对方在惊吓之余叫出声,他们的计划就必将全部打乱,隔间里还有个只有四五岁的孩子正在熟睡,不能发出声响。
七月对戾点着头,戾悄然向前两步,快速捂住睡着的人嘴巴,同时把他抱在怀里。动作迅疾,没有一点犹豫。
猛然醒来的男孩惊讶的瞪着双眼,入眼却是几日不见的朋友正笑中带泪的脸庞,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倒也没有挣扎太过。
和来时一样的路线又返回,直到走出门外,七月才对在戾怀里的小人笑着说,“听好,我们是星星——也就是这个孩子的救星,总之,现在是来救你的。我让戾放开你,但是不论你有多少疑问,多少眼泪或者话语都等我们离开这以后再尽情释放,懂了吗?”
得到男孩点头应允后,戾把他放下地面。
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立即拥抱在一起,但是谁都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为这一刻的重逢而开心。
“我们听说了,你的然力还没有醒转。反正你们两都成不了战力,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要冷静,以保护自己为主,明白了?”
同时点头,相视而笑。看着他们,就连戾都觉得心里被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暖的感情充满。
四个人安静的在昏暗中走着,回到一楼,七月看了眼继续向下的楼梯有着些微的失措。她也很想去找不在身边的同伴,到现在为止都很顺利,希望他们能够安全。
戾只是盯着七月,没有多余的举动。两个男孩更是乖巧的站在一边。不过短短十几秒的世界,七月对他们笑得灿烂,牵起星星走向空地,不能想太多,一定要分清哪边更关键,要待在最需要自己的地方。
戾只能叹口气,也抓住一旁没有名字的男孩,男孩的手冰凉中带着微微的汗意,虽然没有说话没有哭喊,但他应该非常害怕惊慌,尤其是在一次失败的逃走计划之后。
月色清冷依旧,风自然也是有着莱尔特的特点,荒郊野外更是猛烈,干燥得一直吹在身上会有些许痛感。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为包围圈的中心时,更让人从心底感到寒冷。
急转直下的情形让四个人都大感头痛,七月和戾快速冷静下来,一人护着一个男孩,看着包围住他们的人,掂量着可能的战力悬殊,看来不妙呐!
“两位好啊,不知道带着我们可爱的孩子是要去哪里?”一位身着白衣的研究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包围圈由两名研究员和五名巡视人员组成,对着面前的人,都像在看已经入锅的食物一般,带着戏谑的心态。
七月压低声音,“戾,你带着一个逃出去还是可能的。现在离开一个是一个。”
戾立即回瞪,毫无动作反应。
“这是命令。同时照顾两个小家伙,和对方对战的话,我们一个都走不掉。我会给你制造机会,你趁机带一个脱逃。”
星星听明白七月所指,对着戾狂点头,“带他离开,求求你。”
被指明的男孩望着星星,又想摇头又想哭泣又带着无法形容的害怕,竟似说不出一句话。
星星也是恐惧的,他也清楚现在留下的人可能永远都走不出这个基地了,但是他还能使用然力,留下来还有着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即使微不足道也能少给七月添些麻烦,最重要的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外界,希望自己重视的朋友也能有机会知道什么才是生活。他,第一次如此坚定如此义无反顾。
戾握紧拳头,在男孩面前低下,指着后背。
七月笑了笑,“趴在他的背上,一定要抓紧,千万不能松手。”
男孩不愿意离开星星,却被这名相熟的朋友瞪了一眼。
“如果你现在不走,就是害了我们所有人!一定会再见的,我们一直都是相信对方的,不是吗?”
对面的巡视人员已经做好攻击准备,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告别了。
下定决心的瞬间,男孩趴到戾的背上,戾双手双脚即刻兽化,形似虎豹。七月也是第一次看见戾的双手兽化,情不自禁赞了一下。稳定心神,看了眼前方,瞬间火势漫天,战斗打响。
戾腾空跃起,因为被七月的火焰阻挡,只有两名巡视人员能够立即脱身追去,只一个眨眼戾已经远离了视线。
七月拍了拍星星,“你表现得太好了,男子汉就是这样的。放心,只要我七月好好地站在这就一定会保护你到底!”
星星忍住内心的不安,尽量让自己不再颤抖。他知道早已没有后路。眼下老实待着,用他时不时显灵的火系然力保护自己就够了。
戾感到身后有人追来,但很明显既不是兽化系也不是飞行系,这样的然力者想要追上他的速度无异于痴人说梦。他飞速奔向高墙,放弃了通风口。按照刚才的事情分析,很可能他们早就被敌人发现,只是放任他们观察目的罢了,那么最初的来时路未必安全。
背后男孩的颤抖,他能明确的感受到。但无法开口说话的他,连一句安慰都做不到。戾想着团队里适合安慰人的同伴都在外面安全的岩洞中等待消息,深呼吸后再次加速,必须快点把这孩子交给他们。
“站住!”远远的叫声传到戾的耳朵里已经很微弱了。月光下,只看见一个形似野兽的人类高高腾起、下落。
好运气并不可能永远相伴,落地的戾和一名正打着哈欠的巡视人员面对面看着对方。
火焰在对方身边环绕。
戾放下少年,穿过火焰的速度快到让人恍惚只看见残影。再见时,已经到了火焰圈内。
敌人慌张下再度燃气火焰,可惜戾兽化后的利爪已经抓伤了他的双肩。剧烈的疼痛,让许久未曾战斗的人根本无法再战。戾并未给敌人最后一击,这种事情无需杀人。背起少年,极速前进,为防止不会被人窥视到藏身点特意饶了些小弯。
当濑尔看见戾背着个陌生的男孩回来,立刻高兴起来,随即发现只有他们两人,心便沉了下去。“戾,他们呢?怎么就你们两个,到底出了什么事?”
戾很想立刻返回去,却被激动的濑尔抓住肩膀,不得放松。
丝莺赶紧把随身带着的纸笔交给戾,她的手有些颤抖,好害怕,好怕戾会写下让她绝望的实情。
——暂且无事,被几人攻击。我立刻回去帮忙。
就算濑尔再乐天,也知道现实情况绝对不是戾所写的这般云淡风轻。七月,好想赶过去,但是这种时刻,他却无法离开这里。濑尔看了眼同样惊慌的四人,放松了抓着戾的双手。
尼斐更加埋怨自己毫不争气。濑尔是那么想赶到同伴身边,一起战斗,但是却必须有人留下保护他们。如果自己的实力更强一些的话,看着和他年龄相仿的戾不再多言,离去的身影,尼斐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强,一定要成为保护他人的一方。
丝莺蹲下身子,默默为不在身边的众人祈祷——请平安归来。她如此依赖这个像家庭一样温暖的所在,请一定要让这个团队继续圆满,请不要留下空洞。
契怜并不清楚丝莺在做什么,但她也清楚,不在这个岩洞的泠他们是去救刚刚来到这里的男孩,他们可能会有危险。并不了解祈祷意义的女孩,默默地效仿着丝莺,一动不动。
男孩低着头,不敢看众人,这些人也是帮助自己的吗?但是他们的朋友有危险,他们会不会恨自己?
“你也没有名字吗?先坐下吧,你的朋友,我的同伴们都会平安归来的,一定会的。”濑尔勉强挤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招呼着茫然的男孩。说着安慰的话,也是在给自己一个继续镇定的理由。
忙着往回赶的戾不再管自己会不会吸引注意力,保持着超高速,明目张胆的在明亮的月光下移动跳跃。可叹即便看见不明入侵者,那些以火系然力为主的巡视人员还是无法跟上戾的速度。只能感到一个急速的人影穿过身边无法反应。
七月,一定要支持住。戾的脑中反复着简单的语言,质朴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