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宸回到旅店就直接冲回房间,全然没管尼斐对于事情进展的疑问,没有理会契怜的吵闹和丝莺担忧的神情。他只想把自己抛到另一个地方,一个没有这些奇怪事件的空间!一个没有驯兽的存在的世界!那样一个人,如果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原世界,恐怕是遇不到的吧,遇不到就不会内心如海潮汹涌,遇不到就不会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不清楚在黑暗中呆了多久,直到从外边回来的烙不住地敲着房门,才满脸黑气的开门。那一头金发着实晃眼,“有事?”
“当然啊!我听尼斐说了大概,现在好奇得不得了!你躲在屋里干吗?那个学院的叛徒,不是老师,是那个叫修乐的学生不是你们提过的吗?你好像和他还蛮熟的,就算担心,也别缩在房间里不出门啊!跟我们说说,你们后来又谈了什么?”烙说起话来就像连珠弩,一刻不得闲。
烙的一番话让慕宸更觉得自己该去撞死一次——修乐,他完全忽略了那个单薄的少年。相识一场,结果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泠,什么团队、狩猎联盟、失踪杀人,一概都被他忽略无视了。
“白泽兮和戾回来,他们会更加清楚。应该会继续行动。”说完,慕宸就准备关门挡人,却是被烙一把按住门框。抬头就是那张阳光的面孔,一副我就知道你想干吗的表情。
“已经回来了,刚到,正在楼下……我就是拉你一起去听的,要协作!走!”能够无视慕宸阴沉的神情还硬拖着他行动的,烙想了想这世上估计也没几个。
当烙和慕宸在桌旁坐下时,白泽兮只是抬眼看了看,继续喝茶。就连丝莺也带着契怜坐在一边。戾垂着头,长发遮住了眼睛,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打瞌睡。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帕忒有场盛典,是一年一次的光音节。到时候,不出意外黑帽那帮敌人会大闹一场。我已经和费兹一行谈好,现阶段我们要分开行动。我、戾和丝莺、契怜一路,明天就同狩猎联盟的卡尔和启一起先行去帕忒。戾,到了帕忒,在我们人员未齐的现在,如果遇到‘圣瀑’第二分队的人,不宜引发冲突……到时候只有我跟他们去见联盟的那些人,你就同丝莺她们在一起。烙,我对费兹他们提到,我们有一个善于到处打探消息的同伴,你的任务是和雷顿、蜜娅一同调查,费兹他们对于黑帽的底细似乎有些头绪,也会离开玛旗。留下的人是泠、尼斐……和慕宸。”说到最后,白泽兮那双平淡无痕的灰眸闪着幽幽的光,瞪了眼慕宸,“我真是小看你了,最初就要求单独行动,好计策。”
对于白泽兮言语间的不满和讥讽,慕宸没有心情去跟他争论。他的确是专为自己设计了一个能和泠有接触的身份,只是现在被他弄得一团糟。
感到两人间那种浓烈的雷电之火又要开启,烙特意大声哀叹,表达自己要和陌生人一起行动的不满,却只得到了契怜粉拳的安慰。
丝莺拉着戾低声说话,没人听见,也没人看见戾是如何在纸上回答的,团队中两个最为孤僻的人完全沉浸在他们的世界。
慕宸起身整了下长袍就离开了旅店,他只是想走到能够让自己能够冷静的夜色中,直到此刻,他还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再面对泠。离开前对泠说这几日都不出现,但是他能做到吗?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可能!
呦,昨天是精虫上脑,还好及时恢复冷静——他绝对说不出口!
因为我喜欢你,那种情形下,自然忍不住——这种渣到爆的话,还不如不说!
……就算你恨我,我还是不会改变心意,越来越喜欢,无药可救,无人能医。
放任思绪纷飞,慕宸在月色的牵引下,越来越靠近仕燃学院,停下后,只是眺望着夜晚中那一抹温煦的橘红。
四野无人,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就在慕宸觉得冷,准备往回走时,却听到了一阵声响,似乎是有规律的蹄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苍茫天地间,那如同发出冷光的银丝缚住心脏。直到骑着三角骊的泠在身边停下,慕宸依旧一言未发。
月色如水,风声似唳,银光如箭,黑幕似盾。
“呦,晚间在这吹风,慕宸真是有格调,别有一番情趣。”泠坐在三角骊上,俯望着呆站着的男人。
“……这边离城镇并不很远,让它离开吧,被人看见解释不清。”好一会,说出的虽是关心的话却让慕宸暗骂自己果然蠢透了。
泠倒没有迟疑,旋身落地,拍了拍看上去温和的三角骊,让其离开,“那我们回去吧,和修一吃完饭遇到了费兹,听说卡尔和启已经跟院长申请提前结束交换生生活,不过费兹他们不愿多说,我就找了借口,来跟泽兮问清楚。”
慕宸走在泠身边,听他说起晚饭时如何,仑又是怎么突然出现,表情夸张的安慰修一的……听他对那些细小的事娓娓道来,却唯独不提及那件尴尬的事情。慕宸刚有些庆幸,又被自己强制推翻了那种想法。
驯兽的这是想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慕宸皱着的眉头拧在了一起,那他还会不会考虑……
深呼吸后,慕宸拉住泠轻快的身影,就算暂不考虑以后的事情,他也不能就这样沉默不说,虽然不清楚驯兽的究竟经历过什么,但这个不过20岁的青年,似乎总被各种复杂的事情围裹着,笑容后却让他觉得有着掩不去的伤。
当时,在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欲望之时,泠的表情与其说是痛苦或者厌恶……不如说是一种快要被黑暗吞没的无望,是一种放弃思考放弃反抗放弃自己的……无力。
“是骂是打,我都在这一动不动。不要回避我,也不要把心情藏住,随便怎样都行,我的错,我必须负责。”
“不是呦,慕宸没有过错,不需要负责啊,再说我又不是女孩子,也什么都没真的做啊,负什么责呢?你真是奇怪……那是我的罪,慕宸你真是怪人。离开前明明一副自责绝望、受伤很深的样子,怎么现在还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推呢?”泠轻盈转身,嘴角含笑。
“当然是我的错,我当时听见你一个劲的说起白泽兮,就觉得脑子里被点燃了一把火,然后又看见你那样……”
“所以说是我的错啊,明明知道慕宸你的心情和想法,却还在那种氛围下谈起别人,最关键是,还在你面前毫不顾忌。我真不是有意诱惑你的呦,不过,不管有意无意还是那样做了,看来真的是原罪呢,错的是我,肮脏的也是我,慕宸不用怪自己,是我不好!”
盯着眼前之人清爽悠然的笑容,慕宸只觉得风声太响太杂,否则他怎么会觉得耳朵轰轰作响,驯兽的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点听不明白?原罪?肮脏?诱惑?那件事……明明就是他瞬间变成了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驯兽的有什么责任?
“你到底怎么了?驯兽的……你说的我一点也不懂。”
“咦?”泠睁大眼睛,想了想,“就是说,反正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所以,不用对我这样的人感到抱歉,不用那么温柔,不需要昧着自己的心情做我的朋友。我们可以平静友好的相处,放心,我一向都能做得很好,他们看不出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