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落的太阳透过琉璃色的圆顶,为这神圣的地方更添了份宁静肃穆。忽视地上的尸体,不去在意空气中隐约的烧焦味,这里是此刻圣光广场最祥和的地方。
雾隼阿比斯明白了主人的意思,翅膀忽闪两下,作势便要朝目标扑去。它自然不会去管其他人类发出的惊呼,只要是主人的意图,任何事它都会去做,不带一丝犹豫,更何况新鲜的血肉,对于凶兽来说只是普通的食物。
在众人意义不同的眼神下,雾隼快如闪电去朝昏迷的青年——奕的身体啄了下去,在泠的授意下,对准的是目标的左肩。
出乎意料的是雾隼只啄到一口,就忽然停止了动作,几秒钟而已,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眼花。然而,当看到泠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人时,白泽兮、法修便清楚了原因。
慕宸搂着泠的肩膀往雾隼反方向退了两步,奕的身体也从泠的手中换到了他的手上。
“你对然力的掌控越来越纯熟了,恭喜。”话是这么说,但泠的表情看不出欣喜愉悦。
阿比斯在一边直勾勾盯着没有让它满足的食物,却没有动弹一下。它们受泠的控制,但并不是没有思考能力,也不是完全的傀儡。像是慕宸、白泽兮这些经常和泠一起行动的人,它们也清楚不能随意动手。就算被打扰了用餐,也不能直接攻击。
按在泠肩上的手稍稍用劲些,慕宸在泠把雾隼召唤到身边时,就猜到会发生什么事,泠说话时他就使用了然力,加速自己的时间,在碰到泠时,转换然力,把雾隼的时间暂缓。这才没让看上去饿极了的雾隼把这昏迷小子肩膀上的肉扯下来。
“你这算什么?泠是要救修一。”白泽兮不满地走上前去,直接抓住慕宸的胳膊,把看上去就碍眼的手从泠的肩上拽走。
泠往一旁走了两步,看着两人如同比试力气一般,视线交汇,手上青筋爆出。
在众人看来,事情的发展更是不在合理范围内。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狮利原打算不去管那边几个小子在闹什么,攻击他的目标就好,却被想看好戏的绯拦住了。炎麒和法修对那两人直接杠上更是兴趣浓厚。
至于占用修一身体的奕和渡,已经只剩下坐在地上发抖的力气了。
“放手。”慕宸挑眉,黑色的眼睛就像之前的暗,逼视着对方的神经。
白泽兮来到这里,就没打算再和慕宸假装友好下去,虽然之前也没有真正和睦相处。但是,现在连那紧余的忍让都不再存在。
“驯兽的,是这小子真想打。”
“泠,我必须和这家伙决出胜负。”
听完两人一人一句的简短对话,泠脸上那没有温度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你们想打想闹,都等我把修一救回来再说。现在没时间让你们玩,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绝对不止我们几个人。”
这一句话不仅提醒了已经准备动手的两人,也让其他人瞬间有了醍醐灌顶之感。泠这才把他们之前试想的情况告诉众人,狮利和绯立即开始观察起四周,跌坐在地的两人更是心虚的眼神飘忽不定,这就更让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慕宸和白泽兮虽然有很大的不满,但还是暂停了争斗。慕宸拖着奕的身体来到渡身旁,居高临下瞪着紧张到发抖的青年,“我要是没出手,雾隼已经把这小子的胳膊废了。你应该看出来了,那个喜欢笑的家伙可不好惹……换回来!”
慕宸最后三个字就像是重低音炮,直接猛锤在渡的心里,头脑一片混乱,不禁望向占据修一身体的奕,对方却没在看他,完全无法给他任何提议。
奕无法顾到渡,是因为白泽兮那双凛冽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同时身边的风箭全都瞄准了在慕宸手中,自己真正的身体,似乎只要他一说话白泽兮就会立即出手,不再顾虑其他。
泠靠在骊身上,把所有一切都交给慕宸和泽兮去做,这两人若是可以联手,不说能力,光是气场就足以吓退大多数的人。
法修和炎麒交谈几句,后者就走向狩猎联盟的同伴狮利和绯,说服那两人,把这事先交给慕宸等人处理,他们先搜查这里,敌人,不辨敌友的存在……以及,应该在圣殿里的宗领?
炎麒虽然很想和泠多说些话,但一是因为现在泠身上的气场很强,生人勿进的凛冽寒气让他暗暗打消了这个念头,二是圣殿构造是地面四层,地下两层,法修他们自然没有权利四处走动,就连他也不方便去地下,就算如此,他的身份能够去的地方也比狩猎联盟的人要多,寻找宗领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其他人都开始自由行动时,渡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他闭上眼睛,然力施用,就见奕和修一的身体都闪过一层青紫色的光,光灭后,被慕宸拖在手中的真正的奕开始不满的叫嚷,而另一边修一昏倒在地上。
发现慕宸落在自己身上不善的目光,渡赶紧站起来猛烈的摇头,“会醒的,只是为了防止他不会碍事,他和修乐都被我们灌了……一些无伤大雅的药,最迟在午夜,一定会醒过来的。”
泠已经走到修一身边,扶起了他,虽然不懂治疗,但从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平稳的鼻息判断,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慕宸和白泽兮这才终于在泠的身上,看到那个平和优雅,挂着悠然笑容的他。
“打晕他们吧,这样更方便。”把昏迷的修一放到轮椅上坐好,泠对慕宸两人说道。
“为,为什么……”
“凭什么啊!我们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了!”
“打晕你们算是救了你们,否则等狮利过来,你们不死也得残疾!”白泽兮不屑的拉起渡,说完就是一记手刀落在他的脖颈处,渡当即瘫倒在地。
慕宸更是连解释都省略了,奕尚未来及反抗,便被慕宸一掌劈在脑后,彻底晕了过去。
“慕宸……谢谢。”泠揉着太阳穴,像个安静的孩子走到慕宸身边。
慕宸明白他是在说自己阻止了雾隼废了奕的事情,当时的泠和之前对付猩红凶兽——“变异敖驹”的那次后期情形相似,如同变了一个人。在知道一些泠在之前世界的经历后,慕宸也有些明白了,那就像是一种自我防护本能,当需要战斗,愤怒达到一定临界值时,就启动了煞气模式。
从目前来看,对朋友的关心,以及……对于自家宠物的关切都会让泠转换模式!
“不需要对我说那个词。”
白泽兮在两人进行下一步谈话前,先出手把泠拉到自己对面,双手扳过他的肩膀,“你和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被白泽兮一系列动作晃得有些晕乎乎的,泠却没有忽略男人眼中希望和悲伤杂糅的光,一时间竟有些失语,直到白泽兮用力晃了他两下,“我告诉了慕宸一些过去的事情……然后,就答应他了。泽兮,他没有因为我杀过人、也没有因为那些事讨厌我。”
一直抱着一丝,可能是濑尔弄错了的希望,现在彻底被打碎了,白泽兮瞥了眼明显在忍耐的慕宸,他把泠拉到自己身后,径直走到慕宸的对面,“你对他说了多少?有告诉他,每次我杀人时,只要在场你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吗?有告诉他,我们最后的任务……自己选择的目标,你和那家伙的关系吗?”
随着白泽兮一字一句的话,泠原本白皙的肤色更加惨白,看着慕宸的眼神也在颤抖。
“我说了,不在乎过去,我要的是现在的他。”慕宸只觉得心似乎紧缩成团,不知是因为泠现在病了一般的神色,还是对白泽兮的妒恨,人总是矛盾纠缠的,应该两种原因都有吧。
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白泽兮抓住慕宸的衣领,“说这种话的人,要么就是在欺骗自己欺骗对方,要么这份感情就根本不是认真的。你会不想知道?你会甘愿永远不如我更了解泠?如果什么都是一知半解,你迟早会被自己的想象逼疯!然后……你必定会做出伤害泠的事情。”
似被白泽兮话中的深意惊到,慕宸和泠同时震颤了一下,泠完全是倚在三角骊身上,他感到慕宸正看向他的目光,却不知道如何回视。
泽兮,似乎总能一针见血,再者,见血封喉。
除了走到殿外的狮利,法修和绯都被泠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住了。就看慕宸忽然一拳锤向泽兮,对方虽然及时闪避,还是被擦伤了眼角。
两人分开一段距离,杀气十足的对峙着。不远处的泠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仅没有阻止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向两人。
法修笑着靠在殿内一边的墙上,旁边是一间没有灯光的屋子,只放了些小物件。他对于找敌人并不在意,现在有场近在咫尺的好戏怎么能不好好欣赏?
“事情的发展虽然和我们想象的不同,但基本目标也算达成了。”声音是从那小屋子传出的,轻声细语,只让法修一人听见。
“弃子我才不在乎……你快点离开吧。”法修平静的笑着,眼睛一刻没离开已经动起手来的两人。
“你还想搀和吗?”
“费兹你真是的,我跟你说过啊,我很喜欢慕宸……那两人莫名其妙的生气、和好,我可一点都不开心。现在这发展正合我的心意,虽然我完全不清楚泽兮和他们是什么关系?看来‘七月’这个狩猎团队,隐瞒我们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多。”法修又想起七月原名竟然是炎月,是炎麒的妹妹……更加头痛了,不过和他关系倒也不大。
隐藏在黑暗中的,正是应该因为受伤而去疗养的费兹,他看着自家团长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就知道是劝不走对方了,不过,“我也想知道他们的关系。”
法修无奈地瞥了眼屋内,“……躲好,想看戏就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