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比斯的帮助下飞离房间的泠,并没有着急返回宴会厅,而是先到了戾所在的房间,所幸窗户没有锁死,他跃进房内,阿比斯在窗外逡巡,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戾的安危,青年从床上坐起来,正惊讶的望着翻窗而入的他。
“没时间解释太多,阿比斯会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泠拿起一件放置一旁的披风,直接套在戾的身上,“你不是烙,不会冲动不过后果,自己的状态你很清楚,现在能做的不是战斗,是等待和休养,阿比斯会带你回到契娜……不行,钱有吗?路可以走吗?”
戾点点头,他的伤势并不轻,但短距离行走还是没问题的。更重要的是他没在泠的脸上看过现在这种严谨冷淡的神情,又不像是失控,或者说是在强行抑制即将失控暴走的本能。这也就意味着,事情超出控制了吧?
“好,阿比斯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就返回,你自己先找旅店住下,后天去狩猎公会。”泠想起炎麒提到了契娜,在不能肯定他们的住所有没有被发现前,他不能让受伤的戾冒险,接下来不管戾眼中仍有的疑问,直接就让阿比斯飞来把人带走了。
屋中只有泠一人时,他穿上披风,拿起一个空的烛台,收在衣服里,做好准备后自然打开房门,神色不见有异,冷静的朝宴会厅走去。但如果此时有熟悉他的人,一定会觉得这人无比陌生,飞斜的嘴角,扬起的意味不明的笑容,是令人不安的悚然。
泠一路畅行无阻,侍卫女佣虽然对他现在穿着披风出现感到不解,但没有人主动前来询问,只能在他走后交头接耳。
听炎麒的意思,宗领和那帮贵族很可能会在宴会厅来一场没有趣味可言的屠戮。但是原因呢?在那里的人都是在之前的战斗中和暗骑作战,尽力保护了帕忒的人,就算不用土气的英雄去称呼他们,但也不可辩驳他们出了很大一份力量。
有什么理由,要来一次大清洗?泠顿了下脚步,之前炎麒的话中似乎提到了……法修?法修能够保住慕宸,这也就意味着法修是有特权的,他和炎麒、宗领果然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有着没有告诉众人的秘密。
今晚在宴会厅时,也没有看到法修的心腹,费兹。泠综合现在的情形,考虑着各种可能,越想越觉得疲惫,果然有权势的人只是把普通的人当做棋子,不,能够当棋子的还得是有一定实力的,剩下的不过就是风过无痕的残渣吗?
“泠?”
熟悉的声音让泠短暂的回到了当下的现实中,“……尼斐?”
比起有一点惊讶的泠,尼斐觉得自己没有被惊呆就很不易了,泠现在的气场比起慕宸和白泽兮有过无不及,“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跟炎麒走了?是不是真和七月有关?”
听到尼斐这么一说,泠紧张的心稍微松缓了一下,“是,先不说我,你怎么能出来的?”
尼斐走到泠身侧,压低了声音,“说起这点真的有些奇怪,猜出你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后,我们就决定分开行动,我放心不下戾就想出来,结果守门的侍卫却不允许,说是一般人不能中途离开。”
泠唇边的笑意更深,眼底却更加晦暗无光,“你是怎么出来的呢?”
“是法修,没想到他还是挺好的,愿意帮我……”
泠望了眼尼斐即将冒光的闪亮眼神,打断了他,“慕宸和烙呢?”
尼斐这才意识到事情真的不一般,泠向来悠哉惯了,这种迫切的态度前所未见,“烙留在那里等宗领出现,看到时候泽兮会不会也来。慕宸放心不下你跟着炎麒,”尼斐偏了偏头,“他说炎麒很变态,法修先用他的然力空间转移把我直接带出来,然后和慕宸是正大光明从门出来的,真奇怪呐!”
泠倒是没觉得怪,法修帮助尼斐能够打消一点慕宸的戒心,至于为什么对两人采用了不同的方法,很简单,因为尼斐并不在“可以生存下去”的名单之列。
就这么放任尼斐一个人走在这实在危险,泠只能拉着少年再次返回房间,雾隼的速度很快,这点时间已经够他把戾送回目的地了,“阿比斯会把你带到它和戾分开的地方,戾会在附近的旅店,你只能辛苦一些一家家找了,不过这么晚住宿的人几乎没有,旅店也不至于满街都是。听好,你们二人会合后,没事不要出房间,更不要去找契娜她们。”
尼斐原本白净的肤色这下更是毫无血色,“泠,你不要吓我啊,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我们要走,还不能去找丝莺她们?你呢,你和泽兮、慕宸又要做什么?七月又在哪?”
泠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真是柔软的头发,舒服得有种暖心感,“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只是炎麒的确是慕宸说的一样变态,嗯……所以有些小麻烦。”
说完这话,泠想起炎麒的屋子,虽然炎麒不是幕后最关键的人物,但是说变态也不算冤枉了他。
“虽然我很弱,但是我也会担心你们,尤其是你啊,”少年垂着头一直没有抬起,“虽然不清楚究竟要发生什么,但我也明白绝对不是像你现在说的那么简单。我会下定决心过自己的生活是靠你和慕宸,所以,请不要扔下我。”
泠清楚现在时间很紧张,但反而平静下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和尼芙的出现在我和慕宸之间,起了非常重要的中合作用,那时的我们并不算很熟悉,有目的但没有短期的明确目标。是你们让我和慕宸真正变成了同伴,之后又经历了这么多,我们三人之间并非单方面的帮助解救。”
尼斐对泠认真点头,就看到阿比斯出现在窗外。
在离开前,尼斐的话语在风中轻声吟,“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们,对不起,谢谢这些话都不能简单表达我的心情……一定要更长更久的在一起,”
泠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有些好笑,却也感到心中某部分被触动了,真是个傻小子,那些让人害羞的话怎么能那么自然的说出来呢?而他现在并没有更多的时间沉醉其中,泠合眼冷静了几秒钟,从房间走出时已经是另一种气场。
在宴会厅里四处走动,烙焦躁的等待,好酒美食都无法让他镇定下来。七月和泠先后离开,慕宸和尼斐说是炎麒和七月失踪有关,一个要去找泠和七月,一个不放心戾,结果只有他被留下等待可能出现的白泽兮。
烙在人群中飘来飘去,怎么看都像是无处扎根的游魂。停下来叹气,感到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头也懒得回,“我对跳舞没兴趣,现在也没心情跟美女搭讪聊天,所以不要来找我,再见!”
泠伸手弹了下烙的后脑勺,“那就陪我这潇洒的哥哥聊聊吧。”
“呀,泠,你怎么会在这?我跟你说……”
直接用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想要打断说话如同连珠弩一般的烙可不容易,“我都知道了,现在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完成,不要说话跟我来。”
点头后,烙却没想到会被泠拉到舞池中,略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在泠的引导下尽量跟随对方的舞步。
泠只是为了能自然地在近距离和烙交谈,并且不引人注意,舞蹈中的姿势让他得以达成目的,于是泠简单的说了目前的情形又总结道,“……我和慕宸谈过,炎麒、法修他们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瞒着这宴会厅里的狩猎者们。炎麒的话我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但这里应该会发生不幸,我和慕宸、泽兮会被带离这里是因为异民的身份。”
“炎麒说的话,是不是指我们原本是要被留在这等死?”烙瞪大了眼睛,脚下的舞步也更加紊乱了。
“也可能只是拘禁,或者其他的事情,这我也无法肯定……只能说一定会有危险。泽兮和慕宸暂时都算安全,七月也还好,尼斐和戾我安排好了。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一起离开这里。”
烙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着实把正四处观察的泠吓了一跳,“金毛,你这样被慕宸看到会被损得很惨呦!”
“因为泠你竟然是特意来救我的啊,好感动!如果不管我,你无论想去哪都行,雾隼和三角骊足以保你平安,找到慕宸一起离开就好了啊。好感动,泠,我太喜欢你了!”眼眶红红的青年完全停下了舞蹈,搂着和自己差不多身高却纤细了一些的泠,一个劲地说着感动。
泠刚想劝烙不要激动,他们现在需要低调行事。周围的音乐却蓦地停止了,人声也逐渐静止,由门口开始众人纷纷退到两边。一见出现在门外的身影,泠略一皱眉,拉着烙就避到了人群的后方,“不要说话。”
走来的人正是莱尔特宗领,森严的气势压迫的众人纷纷俯身行礼,仿佛没有一个人胆敢对宗领产生丝毫反抗之心,除了敬仰更多的是畏惧。
泠垂着头,眼神翻山越岭直视宗领随后四散,他直视想探寻有没有自己熟悉的人在一旁,记过却和炎麒说的不同,宗领并没有带着泽兮一起出现。是被骗了,还是炎麒仅仅是猜想,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了事态?
在泠径自思考问题时,宗领如山河洪涛般有力强劲的声音响彻厅堂,简短有力的对话,与其说是安慰在战斗中有所丧失的众人,更像是表达身为宗领对他们誓死奋斗的肯定,只是语气中欠缺了身为领导者有时需要表演出的真诚,扑面而来的只有浓重的说教意味。
泠能感到身边的狩猎者们原本就不易顺服的灵魂骚动起来。
该如何在这两方把事情闹得无可挽回之前离开呢?泠深深叹息,再次观察起周围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