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慕宸,没有人了解枪这种东西,仍处在昏迷中的泠也只是见过他使用一次。这一声枪响,惊了四座。
白泽兮在空中虚晃几下,稳住自己,没有直摔下去,低下头看着自己正不断喷涌血液的腹部,痛感让他产生了眩晕感,然力的维持也不尽人意,飞行比一般的风系攻击更耗费精神,虽然不情愿,他还是让自己落到了地面。下地才知道腿部究竟受了多么严重的伤,撑着炎麒的书桌,才让自己勉强站住。
见到白泽兮不再飞在空中,慕宸没有说话,默默的收起了枪,他完全能够击中白泽兮的心脏,但不可能那么做,如果就这么让对面的男人死在自己手上,泠一定会绝望失控,所有的一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那是什么?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咬牙忍着疼痛,白泽兮怨怒的问。
并没有打算回答,就算自己说了,这些人也不可能了解慕宸。看了看七月,又望向一边惊得目瞪口呆的炎麒和法修,“他对你们的宗领还有用吧,最好先给他止血,否则不用我杀了他,他也会因为大出血而死。”
炎麒看着白泽兮脚下那一滩血迹,以及仍旧不住地涓涓向外流出的鲜血,一时间也有些疑惑,正准备问法修却看到一直以来神情平淡的青年正望着窗外,不可置信的大睁着眼睛。
“怎么了?”炎麒不解。
“狮利,那些狩猎联盟的人还活得好好的,发生了什么事?暗骑的人反而被制伏了,这怎么可能?”法修无法相信费兹会莫名其妙的失败,他的然力发动后,那帮失去视觉、又惊慌失措的狩猎者们怎么可能几乎全部平安无事?
“这不可能!”炎麒也愣了,如果失败的话,宗领怪罪起来,他可承担不起。
法修在白泽兮和慕宸身上来回看了两眼,“你们最好都活着!慕宸,我说过很中意你,那绝对是真心实意。”
说完,法修顾不上炎麒就消失在了屋里,比起这里的打斗,他更在意费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人作为自己的心腹、知己,从未出现过这么严重的失误。
炎麒尴尬的站在原地,他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立即离开,但火系然力可没法在行动上给他任何便利。
白泽兮不顾自己的伤势,深呼吸,习惯这份令人寒颤的痛感后,他对着慕宸伸出双手,不停发抖的手、苍白的脸色都表明了他是在极力忍耐,风打着旋儿在身边凝聚,所有被卷入其中的物品都被撕裂破碎。
慕宸紧握着刀,以他们看不清的动作在房中移动,他已经把自身的时间加速到了极致。
七月眼见这两人是要做最后一搏,泠却仍然没有醒来,再顾不得其他,把泠放在地面,站起身,做好了一拼的准备,无论付出生命代价都不能让慕宸和白泽兮伤亡在此。
慕宸说白泽兮必须要尽快止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慕宸并没有想要杀了泽兮吧。这里没有治疗师,但止血的话,她还有些方法。
无法确定慕宸的所在,是白泽兮迟迟未攻击的原因,但失血过量造成的晕眩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同时他发现慕宸的速度比起之前要慢了一些,加速时间的重负果然不一般。
行动发生在弹指间,慕宸做好了防御姿势,白泽兮的风迅疾而来。但却被一条火舌挡在了他们中间。慕宸保持着警惕,望向朝他们走来的七月,既没有责难也没有询问。
“如果可以,在没有人死亡的情形下结束不是更好。我想帮泽兮止血……去看看泠吧,不要忘了炎麒也还在屋里。”七月想要笑着说,但扯开的嘴角却只能用难看来形容,这种情形根本无法露出笑容!
慕宸只微微一怔,点头就想朝另一边奔去,刚跑了两步就单膝跪地,果真是消耗了太多的然力。他抬起头就看到炎麒正朝泠走去,像是发现了珍品玩偶,带着兴奋喜悦的表情。
慕宸抬起手,银骑士一直被他紧紧握住,他俨如鹰隼,直勾勾盯着猎物,看准时机便将银骑士投掷出去,刀光如银丝轻掠,正中炎麒的左胸处,如果不是他在最后察觉到危险,用火焰阻挡,这一招完全能够正中心脏。慕宸对自己的瞄准技术向来自信。
被击伤的炎麒,用和他平时绅士表象不同的眼神望向慕宸,在屈辱和疼痛中,他选择了更直观的报复方法,一道火墙在他们中间燃起,阻挡了慕宸的行动以及一部分的视线,炎麒走到泠身边,抱起了依然昏迷的人,毫不顾忌的让慕宸看到自己的行为,并且把泠抱在怀里,也能有效防止慕宸用之前射伤白泽兮的奇怪武器来对付自己。
从炎麒抱起泠的刹那,慕宸就感到血气上涌,偏偏他的腿脚还是有着沉重感,然力也无法大范围使用,必须凝神静气,花费时间准备然力施放,仿佛回到了最初学会然力的时光,弱小无助。
慕宸看到炎麒低下头,和泠的脸靠的是那么近,就像要贴上去一般,那种眼神带着浓浓的痴缠,以及好奇心……当炎麒把脑袋埋在泠的颈部,似在感受那具身体里美好的生命力。慕宸甚至能看到炎麒恶心的嘴唇亲到了泠的肌肤。
闭上眼睛,不能再看下去,必须平心静气!他需要再使用一到两次然力,至少先把泠抢回来!至于怎么逃走……不对,不是这个问题,炎麒,还是该灭了那个男人吧?留着他早晚会带来大麻烦……
慕宸的心理活动,旁人自然无法知晓,炎麒正感受着首次亲密接触泠的兴奋喜悦,却发现被火墙阻隔在另一边的慕宸看上去有些不一样……并不是指外表有何不同,是气势,明明然力消耗过量,处于即将虚脱的状态,却忽然像被人用最强的治愈术治好了伤势,让慕宸看起来强势无可匹敌。
被自己燃起的火焰团团包围住的七月,虽然看不清外边的情形,但却感到空气中然力因子的变化有些迥异,此时她无暇顾虑其他,和泽兮的对话称不上成功,但起码说服了泽兮,由她先帮他止血,再谈其他。
七月止血的方法很简单,白泽兮的腿部动脉被不知名的东西贯穿了,她没有治愈的方法,撕下长袍的一角塞在了泽兮的嘴里。努力掌控着火焰的温度、强度,烧灼。
虽然不忍心,无法看泽兮痛苦的样子,但还是没有放弃没有让步,闻到烧烫下发出的异味也没有停止。在这之前从未听过白泽兮因痛苦而呻吟,现在听见的低沉黯哑的嘶吼声让七月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忍再听。
被白泽痛苦声音惊到的还有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泠,又或者是白泽兮的低吼声令他醒来,这些当事人都无法判断。睁开眼泠就发现自己被向来避之不及的炎麒抱在怀里,厌恶感遍及全身。白泽兮的声音从一团火焰中间发出,炎麒在他这边,那么那团火焰难道是七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慕宸,泠更是呆住了,甚至忘记要反抗炎麒,他透过火墙望向那个闭着眼睛却由内而外散发出天然霸气的男人,那种威慑力令人不想反抗。他再看向炎麒,在男人的眼睛里看出了动摇。
“慕宸很厉害吧,我一直相信他所展现的实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他的潜力应该比我还深!”似乎并不在意现在的情形,泠的语气堪称温柔,听得炎麒不知该笑还是该恨。
“他和白泽兮战斗后,根本没……”话未说完,炎麒却停下了。
泠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禁愕然,炎麒当然不是自愿停止了说话,连眼珠都不再转动,泠伸手放在炎麒的胸前,听不见心跳……怎么可能做到?
就在泠在自己的世界呆怔时,慕宸已经越过了火墙,把他从炎麒怀里抱了出来,“不要去摸别人。”
泠看出慕宸处于精神衰竭的状态,连忙摆脱现在的姿势,反过来扶住慕宸,“你是把炎麒的世界彻底暂停了吗?他连心跳都停止了。”
“嗯……他还处于上一秒说话的时间里,现在的我能够做到。泠,我们必须立即离开……我撑不了多久。”慕宸说话的功夫发现白泽兮的喊声也停止了,他并没有冻结白泽兮和七月的世界,也就是说那两人也解决了吗?
不出所料,火焰褪去,七月扶着已经昏迷的白泽兮出现在两人面前,“没事了,泠,你终于醒了。”
发现七月望向炎麒,泠赶紧说,“慕宸冻结了炎麒的时间。”
“死不了,他现在意识还停留在时间停止的时候,他不会知道我们做了什么,等然力解开,他只会纳闷为什么突然间我们都不见了。”说完后,慕宸几乎是把力量都靠在了泠一个人的身上。
“虽然对不起骊,但紧急时刻只能麻烦它载上三个人了。”泠扶着慕宸走到炎麒身边,拔出了他胸口的刀,因为时间的暂停,甚至连血都没有流出来。
泠划卡手指,就见雾隼和三角骊一起出现在这间屋内,亲昵地靠在泠身边,血腥味让雾隼有些兴奋,发出尖利的鸣叫。
泠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快就安排好了,昏倒的白泽兮由雾隼带着,自己和七月、慕宸坐三角骊离去。因为失去意识的泽兮无法进行任何攻击和防御,雾隼带着他飞在空中能够避免可能的交战,这是最安全的方法。
看着一人一鸟飞出窗外,三人骑乘的三角骊也猛地跃出,夜色下,骊矫健的身姿,像是从月中降落的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