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课学完之后,立即进入了专业课的学习。
教授专业课的老师,大都是学富五车、德高望重的高级知识分子。教机床概论、机床设计和液压原理的张兆雄老师,是留德博士;教机械制图、机制工艺学以及夹具设计原理的宋汝星老师,则是从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调过来的;教金属切削原理和刀具设计的饶西老师,是清华大学毕业的博士。
这批老师刚从“五七”干校或下放的地方调回来,教学热情很高,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这批具有实践经验的工农兵学员身上。
专业课刚开讲了一些基本知识如“前言”“概论”后,同学们对所学专业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概念。学校就组织学生到远在100多公里外的校办工厂泊东第三机床厂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实习。
这个校办工厂,专门生产系列普通车床,是泊东工学院为机械制造专业的学生开设的教学实习基地。
在这两个月的学习中,江大明他们参加了这个厂所有车间的实习,车钳刨铣磨镗以及装配,每个工种都跟班学习了一段时间,熟悉了机床生产制造的全部流程。实习期间学校还从中安插了机床和工艺等课程,在总装车间,工人师傅结合实物对照,讲述液压传动原理;在实验室进行了金相分析和光洁度测定;对各种不同的零件,由简到繁,进行了实物测绘。由于有丰富实践经验的工人师傅指导,又有理论造诣很高的老师点拨,理论与实践的紧密结合,使江大明感到受益匪浅,为下一步的专业理论学习打下了良好基础。
短短两个月的下厂实习,老师和学生朝夕相处,彼此之间多了一些了解,增进了师生之间的感情。专业课的老师很快发现,这批从工厂招进来的学员,不仅有一定的社会阅历,接人待物比较成熟,而且专业知识接受能力特别强,反应很快,一点就通。
特别是机械制图这门课,以前普通高考招收的学生,从中学门到大学门,根本没进过工厂,没有一点空间立体概念,学习机械制图普遍感到比较吃力。而这批学员学得很好,很轻松,两者是没法比的。
专业理论知识课程比较多,作业题量也大。力学、液压传动这些课是枯燥无味的,看不见、摸不着,特别是力学,比较抽象,在上课时一些同学听得迷迷糊糊有点打瞌睡,教力学的张老师就会用很风趣的语言,拟人化的比喻,一扫沉闷的气氛,把抽象的理论形象化了。使这门枯燥无味的课程,让大家学得是津津有味。
学了一段时间专业理论后,学校都会安排到相关企业进行“开门办学”,以加深对专业理论知识的理解。
在机械制图这门课开讲以来,老师布置了大量的习题让你去做,从中穿插了不少实物测绘、制图。在这门功课结束之前,学校还会安排学生到江东机床厂测绘C620—1型车床主轴箱,在老师指导下,先画零件图,然后画总装图。
这一阶段工作量是非常大的。若干个齿轮,若干根主轴,还有箱体,几十个零件,先要到现场测绘,画上草图,之后又要在绘图板上画出图纸。只要你独立完成了,这门课就算过关了。
在工艺设计阶段,江大明在泊东柴油机厂学习;在工夹模具设计阶段,江大明在东大齿轮厂学习,有老师指导,有工厂的技术人员现场说法,江大明每门功课都学得很好。
刀具是机械制造专业一门十分重要的课程。机械制造离不开金属切削,切削离不开刀具。同学们在预习这门功课时,普遍感到刀具比较复杂,不太好学。
教授刀具的饶西老师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捧着讲义潇洒地走进73《2》班。他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他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机械制造离不开刀具,有的同学跟我说,这门课不好学”。他看了一眼同学们,见大家点着头,接着说:“这说明同学们是认真预习了的。我跟大家说,任何科学的东西都有其内在的规律,刀具也是一样”。
饶老师丢下讲义侃侃而谈:“刀具的内容是机械制造技术基础课程的重要内容,但面对各种类型的刀具,同学们往往感到杂乱无章,无规律可循”。
他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说:“今天,我要从各类刀具的几何结构的构成分析出发,阐述各种刀具之间的相互关系”。
同学们鸦雀无声,认真听讲。
他从讲义中抽出几张典型的车刀、铣刀、钻头以及砂轮的实物图片挂在黑板上,继续说道:“从表面看,它们之间无任何联系,但若从它们构成的角度出发,很容易将它们联系起来。”他说:“不管是车刀、铣刀、还是钻头,从其外观看,形状都有很大差异,但其构成基本要素均是一把车刀,也就是说,这些不同的刀具,我们在学习时,统统都可以把它们看成为一把车刀”。
他分析道:“由于加工零件的结构不同,使刀具在几何结构上各不相同”。他指着图片上的铣刀说:“实际上,铣刀可以被认为是在一个园周内均布了若干车刀而已;而钻头则可被认为是具有两个刀刃的铣刀,在其回转轴线方向上螺旋演化的结果。对于砂轮,则可被认为无数个高低不平、大小不一、具有大的负前角的微型车刀,在一个短粗的园柱面上随机分布排列的结果”。
在学习专业知识的同时,学院还鼓励学生走上社会,增加学生对社会知识的全面了解。
1975年底,江大明和学院师生参加城郊农村塔城人民公社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一边劳动,一边搞社会调查,吃住在农村。江大明和三个同学安排居住在房东吴大娘家,大娘对这些年青的大学生住在她家非常欢迎,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衣服脏了还没顾上洗,大娘就抢着帮你洗好晾干叠好了;看到同学们晚上洗脚没带擦布,又帮找来送到手里,真是关怀备至,体现了广大贫下中农对工农兵大学生无比深厚的无产阶级革命感情,使同学们十分感动。
劳动之余,学校各系各班还组织了一些文艺节目在田间地头、水利工地进行慰问演出。有时,还组织农民一起读书读报,和农民兄弟的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
在一次访贫问苦活动中,江大明这个组分配到一位出身贫农、年近七旬的万老汉家里走访,请他讲讲新旧社会两重天的生活变化。
万老汉开始不愿讲,说你们都看到了,没什么可讲。
郭北方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他恳切地要求道:“老爷爷,你就讲一下旧社会是怎么苦,新社会是怎么好就可以嘛”。
万老汉接着郭北方的话说:“我跟你们说,真正最苦的是1960年到62年。这三年困难时期,乡下人吃不饱饭,饿死了不少人哩”。
陪同大学生访贫问苦的大队民兵连长罗捍卫见状,连忙解释道:“万老伯没什么文化,他的意思是说,这都是被修正主义给祸害的,如果不是苏修卡我们的脖子,搞经济封锁,中国经济就不会出现三年困难时期这种糟糕的情况”。
郭北方望着万老汉,赶紧引导道:“那你讲讲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万老汉听罢咽了一下口水,满足地说:“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我家里现在有一个搪瓷脸盆,三个搪瓷把缸,还有一个热水瓶,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大家不禁哑然,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