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铭宇一个同事沉声道:“既然他们三人是死于泥石流,这属于自然灾害,虽然始作俑者是那几个人,但是你就因为这样,而下手杀他们,这也太武断了。”
师素问看了那名刑警一眼,道:“如果三人真是遇到泥石流,他们的尸体不可能完整地保存在棺材里。看样子,三个人都是被那一伙人杀害了。”
村长对着师素问微微一笑:“师队长说得没错,当时我因为不放心,就出去找我父母,结果找到他们的时候,却发现那七个混蛋正拿着铁铲在埋他们!”
村长越说越激动,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当时的我还很弱小,我知道,凭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替父母报仇。所以,我忍了下来,而那七个混蛋里,有两个和那些商人混在了一起,生意越做越大,后来离开了。这些年,我一直在为复仇做准备,这一次,我以村子要搞旅游开发为名,将他们召了回来,用火将他们一个个都烧死!”
到这里,这个案件也算是破了一半了,几个刑警纷纷吁出一口长气。
“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火能在我们眼皮底下燃烧起来?”
听到这话,我不由笑着说:“疯女人,你初中化学是音乐老师教的吧?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叫白磷么?”
“白磷?”师素问眉头一皱。
孙铭宇则是动了一下眼镜,用一种几近机械式的口吻道:“白磷,白色或浅黄色半透明性固体。质软,冷时性脆,见光色变深。暴露空气中在暗处产生绿色磷光和白色烟雾。在湿空气中约40℃着火,在干燥空气中则稍高,一般艳阳天下,30多度就能燃烧。”
村长点点头:“有些时候用白磷,有些使用点燃的木炭,那东西只要放在柴火垛里,一两个小时之后就会燃烧起来。那天,我把那个七个家伙叫到一起,那个房间里我放了很多白磷,嘿嘿,看到他们身上着火那一瞬间,心里舒坦啊,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气都吐出来了。”
我看着村长,问道:“既然刑警都没有办法侦破你的犯罪事实,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自首?”
沉默了片刻,对方道:“我今年也六十好几了,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估摸着也活不了多久了。我杀了人,下地府之后肯定是要进十八层地狱的,在我死前,我想恳请这位天师带我去见一个人。”
“谁?”
“我的母亲。”
“嗯?你怎么知道,我能带你下地府?”眉头一挑,我看向村长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曾有一个云游的道人经过我们村,我曾问他什么时候能见到我母亲,他说几年后,会有一个年轻的天师到来,能够帮到我。”
我的眉头皱得很更厉害了:“那云游道人叫什么名字?”
村长想了想:“好像叫牧云道长。”
卧糙!
我蛋疼地捂着自己的额头,这无良师父,尽给我找麻烦。
哎?
不对啊,他在几年前就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
我抓了抓头,既然是师父说的,我也没有办法托辞,当即道:“你的父母应该不是枉死的,他们可能阳寿已尽,而又过了这么多年,恐怕早就喝下孟婆汤,转世投胎了。”
村长想了想,问道:“天师,我想请问一下,地府对待自杀的人,是不是和西方地狱一样?会判那个自杀的人终生监禁?”
“哦?你居然还知道西方地狱的事?”
“我有个外孙女是基督教徒。”村长解释道。
“地府没有终身监禁,不过,人乃万物之灵,每个人都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对待自杀的人,无论哪里都是不会轻饶的。”
顿了顿,村长叹道:“我,母亲是自杀身亡的。我赶到的时候,她显得很痛苦,她想跟我说些话,但我听不清,因为她吐出来的都是血水。”
回眸往事,村长的眼眶又红了:“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知道,她最后要跟我说的,究竟是什么。”
“啧,哎呀,带你下地府的成本太高了,而且又极耗时间和精力,再说,地府可不是我家,随随便便就能让我自由进出的。”
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
师素问忽然开口道:“我记得你有一招法术,好像叫做‘圆光术’,可以将过去发生的事情展现出来吧。我的队员里有人学过唇语,应该能读出来。”
“哦?这个方法好。”我对着村长说,“走吧,带我去当年的案发现场!”
其实,就师素问的职责来讲,他们没有义务帮村长实现人生最后一个愿望的,虽然村长杀人的动机情有可原,但法律可不通人情,杀人就得偿命!
不过,村长为人不错,而且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是为石径村,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心里魔障,他的下一世肯定非富即贵。
村长带着一众刑警和石径村的村民们,来到村子后山的一片林地里。
讽刺的是,这块地是村长自己家的。
村长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棵老樟树道:“就在那个位置。”
点点头,我微微闭上了双眸,很快口袋里就飞出了八张红色朱砂符,在我身前不远处形成了一个八卦形状。
由于年代久远,没有办法,只能用威力大一点的符箓。
而在我睁开眼眸的时候,顿喝一声:“阴阳,圆光术!”
一个直径为两米左右的圆形空间镜出现于众人眼前,这个镜子就好似一个屏幕,此时里面所播放的背景是一个漆黑的雨夜。
七个男人将三人围在其中,其中两人手里拿着带血的砍刀,被围的三个人当中,已有两个男人倒在血泊里,而另外一个女人则是怒目瞪视四周众人。
女人伸手指向正前方的一个男人,放声怒骂。
“你们这样做,迟早会天打雷劈!老天爷绝不会放过你们!”孙铭宇身边,一个女刑警将女人的话读了出来。
“嘿嘿,这老天爷如果长眼,老子早就被劈死十几次了!”一个男人走上前,脸上流露出淫邪的笑意,伸手欲去抓女人,“反正你都要死了,死之前就让我们哥几个好好爽一爽吧!”
“有本事你来啊!”
农村的女人都比较泼辣,她非但没有惊讶、恐慌,反而直接扑了上去,反手抓过男人手里的砍刀,直接捅进了自己的肚子!
“切,晦气!”男人一把将女人推倒,吐了一口痰。
这时候,另外一个男人开口道:“哎,快点动手把他们埋了!”
他们急忙动手挖坑,而当他们挖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在远处负责放哨的人急忙大喊:“山洪来了,快跑!”
七人刚离开,一直躲在角落里的一个少年连滚带爬地从草丛里出来,扑到了女人身边。
“妈!妈!”
此时的女人已然气若游丝,她张开嘴想要说,结果一出口就是血水迸流。
她强忍着剧痛,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倒在了丈夫的身边。
随后,我闭上了双眸,镜子也随即消失了。
身后的村民们顾不得心中的惊骇,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那个会唇语的女刑警身上,因为大家都想知道,那个女人究竟说了什么话。
女刑警没有说话,而是拿过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起来,约莫两、三分钟左右,她站起身,对着村长道:“村长,您母亲那句话应该是‘照顾自己、照顾弟弟、别报仇,好好活下去。’”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了。
虽然很多人都猜到会是这样的话,可是在看到那样的一副画面之后,大家心中更是戚然。
原本,我以为村长会意志消沉,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却是潇洒一笑。
满是皱纹的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笑容,与头顶的阳光交相辉映:“虽然我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但至少我问心无愧。这些年,虽然没有多大的建树,但至少没让咱们村的人饿肚子。而且,村里也出了十几个大学生,娃儿们都很争气,够了,够啦。”
说着,村长走到孙铭宇面前,伸出了双手。
孙铭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手铐,他正欲铐村长双手的时候,师素问却是开口道:“算了,直接带走吧。”
“嗯!”
“哎,你怎么还不走啊?”
颠了颠登山包,准备转身进深山的我发现师素问并没有随孙铭宇他们离开的意思,不由开口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