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此时正唱到“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处,忽见王重阳一身道袍,怀抱一坛美酒,右手执剑,在月光下舞剑时飘逸绝伦的身姿,不由大受鼓舞,又仰头猛喝一口酒,大声赞道:“好词,好剑!”
他赞罢,便又洒下一些酒敬了岳飞,跟着口里唱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唱到这里时,他的声音突然好似变成了哭声,呜呜咽咽的,在这凄凉荒芜之地,显得越发悲壮了。
之后,他抱起手中酒坛,仰头猛灌几口,只撒的全身皆是酒,却也不管,嘴里直喊道:“好酒,好酒!”
这边王重阳此时正将手中长剑舞的如流星转月,更似细水长流,剑影在月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辉,剑尖每到一处,便带出一声空响,甚是凌厉。
他一边喝酒,一边舞剑,看到薛空灵呆站在一边,突然灵机一动,想要趁机点化于他,随即说道:“灵儿,今日你最该敬岳元帅一杯,因为你的先祖乃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征西大元帅薛仁贵,与岳元帅一样,皆是精忠报国的大英雄,而你今日又亲手杀了秦桧那老贼,替岳元帅报了大仇,这天大的喜事,自然得由你来亲自向岳元帅道贺!”
他说完之后,便将怀中洒坛,轻轻一推,跟着那酒坛便如被人捧着,平平飞向薛空灵。
一边的黄药师见王重阳这不起眼的一推,竟暗中用上了至阴至柔的内力,当真恰到好处,不由大声喝彩道:“好功夫。”
他说完便用双掌在酒坛之上轻轻一拍,跟着一股白花花的美酒,因受内力挤压,自坛中激射而出,喷出十几米远,朝亭里的柱子上泼去。
黄药师上前张嘴喝了一口,将酒咽下肚去,便又唱道:“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阕!”
薛空灵见王重阳先说出那翻话来,不由想起娘亲从小要他立志做一个像祖先那般的英雄人物,好光宗耀祖。
一时只觉多日来积在心中的结顿时解开,更报定主意,待丐帮大会结束之后,便接出若芷清,然后去寻韩世忠,投军麾下,从此征战杀场,为国效力。
此时,他主意拿定,看到那酒坛平平朝自己飞来,知道王重阳有意考较自己,更明白这一执,看似平稳,实际内力量雄厚,若是硬接住,恐怕两股内力相撞,定会将酒坛震破,到时一坛好酒全撒地上,岂不浪费?
他一念至此,连忙伸出两根手指,迅速顶在酒坛底部,任其在指上飞速旋转,待力道尽数卸去之后,这才一把抱在怀里。
先是撒一些酒在地上,随即说道:“岳元帅,薛空灵有意做一名向您和先祖一样的爱国志士,只怕有心无力,希望您在天有灵,保佑晚辈临阵杀敌时能一往直前,永不退缩!”
他说完便仰头猛喝一口酒,只觉酒香溢人,犹如甘甜,忍不住喝道:“好酒!”
这边王重阳见薛空灵终于开窍,一时甚是高兴,手中长剑刺出,又是寒星点点,发出耀眼光芒,当真气吞山河,毫不壮观。
待他收剑时分,忍不住大声喝彩道:“好一个临阵杀敌一往直前,永不退缩!灵儿,你这翻话,岳元帅倘若泉下有知,一定甚感欣慰,你娘亲若是知你有此志向,一定亦会含笑九泉!”
此时黄药师一首《满江红》已经唱完,手中酒坛也空,突然间看到刚才酒水泼撒的地方,竟刻着两行字,一时好奇,连忙走了过去。
借着月光,他看到柱子上刻着“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字,每个字都入木七分,刚劲有力,似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正在对天哭诉。
他不由一怔,随即又在八个字下面,发现五个小字,只是不知为何被人抹去,最后一字只留下长长一竖,犹如擎天一柱,再仔细辨认,依稀可以看出“绝笔”三字。
他本就心思细腻,又天资聪明,再仔细辨别一下那被刮的字迹,竟发现像是“岳武穆”三字,一时不由后退几步,怔在当场,只在嘴里念道:“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半晌,他再抬起头来,仰天看那天空中的半阕月亮时,已是泪流满面,神情悲恸。
薛空灵和王重阳一时不解,纷纷上前观望,半晌也是不语,心中甚是沉重。
就在这时,突然只见风波亭外无数火把闪烁,将整个亭子,照的如同白昼。
薛空灵三人一惊,扭头看去,只见四周不知何时,里三层外三层竟围满了手持弓弩的官兵,个个虎视眈眈对着亭中。
王重阳本就担心太过招摇,会引来官兵,哪知终因情绪激动,一时没能把持住,也跟着舞起剑来。
又因一时太过投入,更没注意到四周不知何时竟围满了官兵,又见他们人人手执弓弩,对准自己,一时眉头紧皱。
黄药师乃是至情至性之人,此时想到岳飞临死之时,在万般绝望之下,系希望与青天,盼着有朝一日能平冤昭雪,是何等的悲壮和无奈,不由万般悲痛,只觉天下所有人都对不起他,欠他一个“理”字。
一时又见众多官兵已将整个风波亭围的水泄不通,越发怒气冲天。
想到这些官兵皆是奉了秦桧那奸人之命,特地在此监视和陷害那些前来祭奠岳元帅的走狗,又想到自岳元帅死后,不知有多少爱国之士遭到他们毒手,一时更是义愤填膺。
扭头再看一眼柱子上岳飞临死时留下的绝笔,更是一怒冲天,伸手五指,直直插入木柱之中,跟着一把用力扯出,将一大块木头尽数挖了出来,只在柱上留下一个大坑来,好似一张嘴,正欲仰天哭诉,却又说不出话来。
王重阳见黄药师这一爪竟入木半尺有余,几近将整个木柱掏穿,可见手上功夫之凌厉,一时又惊又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黄药师已将手中木头揉成细屑,跟着大步窜出亭去,喊里大喊一声道:“岳元帅,不用老天爷为您平冤,今日晚辈替您报仇!”
他说话间,手中木屑分成两把,分别朝东西两边围着的官兵激射过去。
王重阳本也精通暗器功夫,知道木屑轻若无物,不同于铁器石头之类的东西,根本不能伤人。
哪知却见黄药师一掷之下,无数片木屑,竟带着呼呼风声,激射出去,跟着只听“啊”的连声惨叫,各有十几名官兵仍掉手中弓弩,捂住双眼。
借着月光,王重阳见那些士兵手缝里皆流出鲜血来,心中一惊。
眼见此时西边已打开一个缺口,他再不犹豫,手中长剑瞬间出鞘,飞身掠了出去,朝左边围着的官兵冲去。
领头的官兵刚才正在搂着老婆做美梦,突听下属报信,说有三个人来前祭奠岳飞,并且连唱带哭,还燃烛焚香,好不嚣张。
他一时勃然大怒,想到何人竟敢明目张胆过来祭奠岳飞,当真不知死活。
于是便亲点十余名兵前来捉拿,哪知却看到王重阳在月光下舞剑的身姿,方知对方是高手,吓的连忙退了回去,又挑选了两百名弓箭手,趁夜悄悄将风波亭四面围了起来。
每面各按排五十名弓箭手,分前后两排错开,各二十五名,分别弓箭满张,形成两道无竖不催的箭墙,想要来个瓮中之鳖,然后献给丞相秦桧,好去邀功,所以一时之间,只想抓活的,并未施泠箭。
哪知就因为他这稍一迟疑间,却见黄药师先是一把暗器仍了过来,直伤了二三十名官兵,又看到王重阳拿着剑直扑过来,大吃一惊的同时,却也连忙下令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