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月色，犹似未洗尽尘事的铅华。
寂静的房屋中，凌烟和方璇端坐在石椅上，两人的视线，时不时地投向那躺在床上的古牧，后者的胸膛微微起伏，紧闭的双目，均匀的呼吸，让二女心头松了口气。
“璇儿，今天委屈你了。”
凌烟将目光收回，转眼望向方璇，而后者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师尊，我没事的，您放心吧。”
说完，像是想要掩藏什么一般，方璇默默地低下了头，那双忧伤的眸子中，一股柔弱之意让人怜惜，遭遇今日这般变故，方璇终是褪去了她身上的伪装，不复以往大大咧咧的样子。
“唉，丫头，这么多年了，为师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格，你可知道，你这样反而让为师更加担心啊。”
凌烟语重心长地说着，同时，藏在衣袖中的玉手缓缓握紧，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凛冽的寒光。
“总有一天，我会让田震师徒后悔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得准备好付出血的代价！”
凌烟脸上划过一抹罕见的戾气，很显然是被田震师徒的做法气的不轻。
这两个卑鄙无耻的混帐东西，竟然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亏他们还自诩是正道中人，真是不要脸！
无怪凌烟如此愤怒，若不是心存顾忌，她岂会让田震师徒这般嚣张？
她的力量，在这里，可是不能随随便便动用的啊……
一旁的方璇见到自家师尊这般模样，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她刚才明明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波动从她师尊身上传来，那股气势虽然隐晦，但她很肯定，那种感觉没有错！
“师尊，您息怒……”
轻轻叹了口气，方璇轻轻晃了晃头，似是想把心头的那丝不快抛出脑海，她可不想古牧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因为她察觉到了，古牧，就要醒了。
“唔。”
一道轻微地哼声传来，古牧悠悠醒来，当他睁开那有些沉重的眼皮时，整洁干净的房间顿时出现在眼中，熟悉的一幕让得他愣了愣，旋即连忙转头，果然是见到，在那石桌旁，两道倩影正坐在桌旁。
“师尊，师姐…”
望着那两道倩影，古牧赶忙提起精神，一轱辘从床上爬起，小声的道。
“臭小子，你醒了？”
听到叫声，方璇率先转过头来，见到睁开眼的古牧，顿时欣喜的道，同时，她心里悬着的石头重重落地，果然没感应错，这家伙终于醒了。
“牧儿，你没事了吧？对不起，今天为师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
凌烟罕见地露出了一抹小女人的姿态，看得古牧瞪大眼睛，不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般，脸色徐徐阴沉而下。
“师尊，你没做错，是我学艺不精，还妄想与人争斗，如果没有您的阻止，也许今天我便会自讨苦吃。”
古牧自嘲，拳头不由自主地紧握，脸庞上却是闪过深入骨髓般的痛苦之色。
这个世界，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就必须要有强横的修为。
而这，便是所谓的本钱！
“师尊，师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落，古牧站起身来，有些疲惫的对着房外走去，而望着那道带着些许颓然气息的背影，房间中的方璇却是眼睛一红，古牧这次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她不是不知道，不仅她对这桩婚事恨得咬牙切齿，古牧，亦是如此。
“璇儿，别哭，我去找你师弟。”
凌烟一把将方璇揽入怀中，摸了摸方璇的脑袋，疼惜地说道，片刻后，她的身形一晃，“砰”地一声打开门，迅速消失在夜空中。
后山。
“呵呵，实力呐……这个世界，没有实力，就算忍无可忍也还是要忍！”
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少年那低沉的自嘲笑声，带着悲愤，在山顶上缓缓地徘徊。
十指插进一头黑发之中，古牧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任由那淡淡的血腥在嘴角散开，今天的一幕幕，犹如刀割在心头一般，让得古牧浑身颤粟……
“不甘啊，我真的不甘啊！”
右手那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一棵大树上，大树被拦腰砸断，应声倒地，古牧的声音，嘶哑却坚定。
“牧儿……”
山坡上传来的一声呼唤，包含了太多的千言万语，当凌烟来到这里时，看到了古牧拿自己的拳头怒砸大树的那一幕，一种莫名的痛，忽然在她心底蔓延。
“师尊，您怎么来了？”
收拾好心情，古牧嘴角勉强牵起一抹弧度，同时，他的右手不着痕迹地收到自己身后，他能够感受到，那里已经血肉模糊了，惨不忍睹了。
直到此时，古牧才完全惊醒了过来，他暗暗责怪自己太过莽撞了，居然被自己的情绪左右，竟是这般失态……
可是，可是，他也只是一个人，一个有思想，有感情，有自己所喜欢的人呢。
忘情弃爱，他断然不能做到！
冷静了下来，古牧感觉右手上火辣辣的疼，一种粘稠物覆盖在手掌上，异常的难受。
血，似乎顺着指尖一直流……
不能让师尊看到。
这是古牧此刻唯一的想法。
“把手伸出来。”
凌烟飘然而至，瞥了一眼古牧藏在身后的右手，虽然看不出什么究竟，但她的脸色却是异常的难看，古牧心虚，目光躲闪着，直接把左手伸出去。
“我说的是右手！”
凌烟冷冷地说道，俏脸像是布满了万年难以消融的冰霜一样，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凌烟身上传出，瞬间便让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
摇摇头。
古牧拒绝了，他知道现在打死也不能让师尊看到，这手还得自己回去包扎才行，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凌烟这副模样，古牧有种想哭的冲动。
“笨蛋！你个傻小子！”
凌烟眼睛微微泛红，氤氲的水雾在她那紫色宝石般的眸子中积聚，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感犹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事到如今，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让田震师徒得逞的！”
凌烟微微仰头，对着那片夜空暗自发誓着。
而看到凌烟这副架势，古牧心头亦是针扎一样的难受，怒火中烧的他，感觉像被油水浇灌一样，喷吐的火蛇，在心头咆哮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