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姚走进盛家医馆的后院,一眼就看到正在翻晒药草的盛青,与那天身着男装相比,今天穿上女装的盛青显得娇美许多。
“盛姑娘。”她缓步上前,直接唤了她一声。
盛青听到陶姚的声音,立即转头看她,惊喜道,“真是你啊,陶姑娘。”她热情地直接扑上去抱住陶姚,最后还拉着陶姚的手抱怨了一句,“你怎么才来啊?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想你。”
陶姚笑着摇了摇她的手,“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哪有这么夸张,不过隔个两秋还是有的。”盛青也跟着打趣起来,然后直接拉着陶姚到她的闺房去说话。
盛青的闺房就在后院采光最好的一间厢房,陶姚踏步进去,忍不住四下看了看,这间闺房的布置其实说起来与当下少女的闺房还是略有不同的,光药臼药杵因着大小不同就有好几套,还有一边摆着些还没有处理的药材,空气中更是一股药香浮动。这间屋子反倒是小女儿家家的东西很少,就连床帘之类的也都是选花样普通的。
“你这闺房说不出去都没有人信,倒像你的工作室了。”陶姚看了看,有几分感慨地道。
“家里地方不大,你看外面都是泡制的药材,其他的空屋子也都堆满了,所以我这闺房也只能当药房用了。”盛青亲自到一旁去沏茶待客。
陶姚看了一会儿,就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你做这些,你爹不反对吧?”
“他巴不得多个人用呢,反对个啥?”盛青道,“这些都是药徒的活计,接触不到核心的医术,以前就因为这样他才不管我,要不是被他看到我背着药箱出去偷偷给人看诊,只怕他还放任我呢。”盛青将沏好的茶水递到陶姚面前,“尝尝,我沏的茶味道还不错。”
陶姚闻言,接过闻了闻,一股茶香立即扑鼻而来,她立即朝盛青竖了个大拇指,盛青被她夸得脸色有些羞红,不过仍旧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她的称赞。
陶姚喝了一口,顿时嘴里就尝到一股从淡到微苦,再到甘甜的茶味,再仔细品了品,那甘甜还颇有几分回味悠长,真看不出这盛青还有这手功夫,实在是不输她曾经喝过的好茶。
“我这茶叶一般,顶多只能泡到这个程度。”盛青有些谦逊地道。
陶姚笑着回应,“已经很了不起了,换成是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能把普通的茶泡出好茶的味道来,盛青这手了不起,她说的话句句都发自肺腑。
“那我以后多泡点给你喝。”
“那我却之不恭了。”
陶姚觉得与盛青相处很是放松,也许有时候友情就是这么处出来的,这种感觉与卫娇杏相处不同,她是把卫娇杏当成一个小妹妹看待的。
“对了,关于你学医一事,你爹有什么说法?”
一提起这茬,盛青又有些怒道:“我爹还真是冥顽不灵,他倒是同意我学医了,不过让我要与他其中天份最高的弟子也就是我那大师兄成亲才行,你说这算是什么事?哪有人这样的?”
陶姚看着盛青那柳眉倒竖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里气得不轻,其实仔细一品盛大夫这个要求,无非就是想给女儿找个保障,有个同为行医的大夫当丈夫,又加上是亲师兄妹,以后这师兄就算是为了盛家的祖传医术,也会把盛青给供着的,这样女儿行医也不会让人诟病,多多少少算是便宜行事。
这个想法严格说来也不算是错,但婚姻一事被人这样捆绑,是个人都不会甘心的,陶姚看现在盛青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满这个做法,至于那个大师兄她还没见过人,也不好判断他的人品如何。
“你爹有这想法倒也算是人之常情,不过你不能接受也在情理当中,有话就好好说,一味强硬的来,只会将事情弄得更糟。”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我爹说我一天示答应,他一天都不会放我出去,我想去找你也不行,他这是蛮横的做法。”
陶姚听着盛青对盛大夫的吐槽,这下子连她不想为盛大夫说好话缓和他们父女的关系了,这种强行捆绑的做法实在是让人发指。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盛青也很烦恼,想要强行忤逆父亲,她又怕父亲气过头了会病倒,可要是让好同意这桩婚事,她又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那你那大师兄是什么意思?”陶姚突然想起另一个当事人,难道欣然地应承了?
“我那大师兄?他哪里会反对?这种好事属于老天掉馅饼砸到他头上,若他真娶了我,我爹就会拿出真本事来教他。”盛青对这大师兄其实观感一般般,主要是这大师兄人太活络,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类型。
陶姚听到这里就全明白了,盛大夫因为天份看上大徒弟,盛青却是不大喜欢她这个大师兄的,嫌他心思太多,若跟着他会没有安全感。
婚姻一事,还需两情相悦才能终得美满幸福,要不然就是世间又多了一对怨偶。
“我建议你把这些想法跟你爹直接说,包括你对你大师兄的看法,让你爹知道你的真实想法。”陶姚道,“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关键还在乎你是怎么想的,外人如何想其实并不重要。”
盛青听后心里有些犹豫,这些话她也就只会跟陶姚说,虽然她与陶姚才是第二次见面,但却是一见如故,而且女儿家之间好说话,与父亲倒是越长大越不好说知心话,更何况是婚配一事,就更不好开口了。
“说了有用吗?就算说了我爹也不会听我的。”盛青有些沮丧地道,“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撮合我与大师兄,还美名其曰为我好。”说到最后,忍不住抱怨起来。
陶姚道,“你不说,你爹又怎么知道你的想法,有时候沟通很重要,要是最后沟通不了,就要做出最终的抉择,当然这是下下策。”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选择其中一样了,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盛青心下有些意动,陶姚这番话对她还是挺有触动的,其实她一直没有与人说过,她之所以不喜欢那大师兄,就是有一年看到那大师兄与隔壁街的一个年轻寡妇眉来眼去的,看那打情骂俏的样子,只怕私下早已打得火热。
那次是她偷偷出去给人看诊时回来恰好看到的,就因为这事,她开始疏远大师兄,觉得他这人不实诚,后来她爹问他是否愿娶她时,那大师兄一往情深地看着她,说是若得她为妻,夫复何求?
当时听得她都要吐了,明明都有人了,还想打她的主意。
现在听了陶姚这么说,她还是觉得与大师兄一事还是要尽快解决,绝不能与这种人捆绑在一起,不然以后只怕会万劫不复,毕竟这大师兄看上的是她家的祖传医术,而不是她这个人。
“陶姑娘,我决定听你的,今晚就与我爹详谈。”她下定决心道。
陶姚不意外她会如此回应,“把好的和不好的方面都罗列出来给你爹看,这是最实际的做法……”
“嘿嘿,其实我掌握了一些我那大师兄私底下不可告人的秘密。”盛青一脸神秘地道。
陶姚挑了挑眉,看这样子还是不小的秘辛,不过她不太喜欢打听他人的隐私,所以也没有开口问。
盛青看她不问,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遂抱怨地道,“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秘密呢?”
“你若愿意说,我自然愿意听,可你不想说,我就不应该问啊。”陶姚一脸理所当然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再好的朋友也不应该去打探别人的秘密。
“还有这样的?”盛青觉得两人是好朋友,自然就能分享一些很隐秘的事情。
陶姚笑了笑,“再好的朋友也要距离,这样大家才能相处得好。”
盛青想想也好像有道理,不过不管了,她现在很想与人分享自己知道的一些小秘密,于是凑近陶姚的耳边啼咕了一阵,陶姚听得眼睛都瞪大了,不由得感叹有些男人为了达到目的,居然可以如此不择手段。
“这不是想着骗人骗财嘛。”她一脸的义愤填膺。
“可不是?实在是凑不要脸,所以我才打死都不嫁他。”盛青说起还有些咬牙切齿。
“既然如此,我觉得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好,你完全可以给你那大师兄设个套嘛。”陶姚对于这种烂人最是厌恶,这会让她无端想起方健那个渣男,这种渣男死一百次都不足为惜。
“怎么说?”盛青来了兴趣。
陶姚也学着她之前那般与她咬起耳朵来。
两个小姑娘在里屋说得正起劲,不妨外面有人进来轻咳了一声,这让屋里正商量着给人设套之事的两人身子震了震,果然背着人说坏话还是不行的,在这方面道行不够高的两人都有些脸红地看着来人。
盛青的脸色最行恢复,只见她冷着脸看向来人,“大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偷听我与陶姑娘说话?”
陶姚这才将盛青嘴里的大师兄与人脸对上号,只见眼前这个男人长得浓眉大眼,说不上很英俊,但也与难看不沾边,一看就是忠厚老实相,怎么也不像是盛青嘴里说的那种渣男,但人不可貌相,光看长相,譬如方健也不差啊,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不知道骗了多少小姑娘的芳心。
“师妹,你这是倒打一耙,我刚才不是轻咳提醒你了吗?”盛青的大师兄道,然后目光自然地放在陶姚的身上,暗地里打量着这突然来找师妹的小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师妹涉世未深,可不能让人骗了,“这位是陶姑娘吧?我听师傅提起过你,说你医术高明。”
陶姚起身上前与对方见礼,对方也立即反应过来给她回礼,这举动果然与长相不太符,整个人都显得生动了起来。
“这是我大师兄葛白。”盛青瞟了眼面前的男人,然后勾起陶姚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拉,朝葛白得意道,“这是陶姑娘,我新交的手帕交。”
她喜欢陶姚,不仅仅因为两人年龄相当谈得来,而且重要的是陶姚会医术,在这一道上她能获益良多,两人有共同的话题,比以前跟她来往过那些爱道东家长西家短的所谓姐妹们要有趣得多。
葛白看着师妹这副易信人的样子,不禁暗自摇了摇头,他听师傅提过的陶姑娘是会一手当下几乎无人晓得的医术,这样的人突然出现在青云镇,怎么想都觉得有几分可疑。
陶姚的感觉很灵敏,她能感知盛青的这位大师兄对她并无太多好感,不过这与她无关,她又不与他交朋友,如果证实了他人品不好,只怕这人在盛家医馆也不能久待,她就更无须理会他是怎么想她的。
“好了,你也见过人了,赶紧去前面忙吧,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我爹都快忙翻了。”盛青直接就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葛白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师妹行事总是这般孩子性,当下只好道,“那陶姑娘坐坐,我先去前面忙了。”
“葛公子慢行。”陶姚也客套地回了一句。
葛白走远了,盛青才嘟着嘴拉陶姚坐回原位,“真够扫兴的,刚才我们说到哪里来着?这下可不能再让别人听去,不然就不灵了。”
陶姚听到这话,有几分哭笑不得,她这下子开始有点怀疑盛青的话了,不过怀疑归怀疑,焉儿坏的给人下套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宁可有杀错无放过啊。
说来,她也不是一个好人。
自嘲的一笑后,她又开始与盛青商量着之前未说完的事情来。
------题外话------
明天的一更在中午十二点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