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不要……不要!”
贞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走入禁忌法阵,心神慌乱下甚至中断了与法阵的链接。
女人走入禁忌法阵后闭目等待与丈夫的会面,却没有等到应有的死亡,听见圣女大人的悲鸣,她只是抬头看着圣女大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外面的攻击来的更猛烈了,结界剧烈的颤抖了几下,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痕。
女人仍旧看着贞德,又看了眼自己居住的屋舍,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不……不……”
贞德疯狂的摇头,她带领的骑士们已经全部阵亡了,难道连平民也要为此牺牲吗?
那她究竟在保护些什么?
“轰——”
结界再次震动,贞德体内的魔力又见底了,这样下去,估计要不了几分钟屏障便会被轰开。
“圣女大人,小女虽然不知道你们在等什么,但总归是有希望的吧,您难道想让我的丈夫,和他勇敢的同胞,白白死去吗?”
女人见贞德迟迟不动手,终于开口了,看着贞德的目光平静,说出的话却震撼人心。
“……”
贞德深吸一口气,闭目下两行清泪留下,链接再次开启。
新的魔力注入,结界微微稳固了下来,但依旧难以为继。
可那位女人的作为,就像是打开了某种缺口一般,平民区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出。
有身体病弱的少女,有已为人母的女人。
前者认为自己活着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还要消耗宝贵的资源,后者则是想守护自己的孩子,追随自己的丈夫。
仅仅不到半分钟时间,原本空旷的街道再次拥挤了起来。
圣城的平民,远比那些能够战斗的骑士们要多。
如果说骑士们的赴死让贞德痛苦不堪,那么平民们的出现就触及到了她的心理底线。
张玄生在城头上看着这一幕,也是心神震颤。
骑士们是军人,是战士!
他们从加入反抗军的第一天,就写好了遗书,时刻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所以很多骑士虽然按照分配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但从不与家人过分亲近。
除了平时训练以及任务占据了大半时间外,也是为了和家人们“划清界限”,以免将来分离时妻儿过于悲痛。
可人类就是群居动物,即使心中的意志再坚定,也会难免的想要追求温暖,尤其是在死前,人总会去想抱住最美好的东西……就像那个女人的丈夫一般,或许赴死前,才察觉到自己对妻儿的爱,是如此的热烈吧。
但平民们不一样,本就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战斗的人,她们没有上过战场,没有经受过训练,也没有时刻赴死的觉悟。
她们本应该待在圣城中做好后勤,悉心培养下一代,死亡本应该和她们无关。
可这一刻灾难来临,犹如天倾,曾经如高大城墙般守卫众人的骑士团就这样覆灭,死亡的气息贴近面庞,她们却出奇的没有慌乱。
起初有惊恐,有悲痛,但有了第一个女人带头,其他人都渐渐平静了下来,走上了街道。
是啊,难道要让我的女儿/儿子/妹妹/弟弟惨死在新教徒手下吗?被那些活死人啃食?
难道要让我的丈夫/哥哥/弟弟/儿子……白死吗?
………………
城外,暴食大罪司教疯狂的用头冲撞着屏障,眼泪,口水,鲜血混杂在一起,神情极度扭曲。
“啊——啊——我神,我神,她做了,她终于这么做了……这是何等的美妙,我神——我神!”
色欲大罪司教和傲慢大罪司教都不着痕迹的稍微与罗斯康泰拉开距离,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疯子在这种时候是不受控制的,兴致上来了连他们一起攻击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迪迪埃,你有没有感觉不太对劲?”
劳拉过了起初的欣喜和兴奋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啊!?这是我神的神谕,难道你认为掌控一切的我神,会有遗漏吗?这是何等傲慢的想法!”
迪迪埃却是瞥了眼劳拉,语气不善,甚至大有一言不合肃清对方的意思。
劳拉心中有些无语,她自觉除了某些方面欲望强盛一些还是懂得思考的。
但身边的这两个一个是饥饿时吞噬一切所见之物的疯子,一个是成天职责他人傲慢,实则自己才是最傲慢的顽固者。
“也是,大概是我多心了吧。”
劳拉嘴上说着,又继续向屏障发起攻击。
只是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是什么地方不对?
太顺利了……吗?
…………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太阳已经西斜,外面几名大罪司教的攻击略显疲态,但仍旧凶猛,让贞德不得不提起精神。
她从起初的惊怒,再到悲痛,然后到绝望,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平民走入禁忌法阵,遗体杂乱无章的倒在旁边,每一声倒下的噗通声,都在她心头剜血。
等血流完,就只剩下空壳。
张玄生只是静静的注目,他还在人群中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抓耳挠腮的黑人少年。
泽塔……真的来这里了啊。
估计是刚刚到达圣城,还没有入编,所以才没有加入今天的战斗吧。
他本以为这个少年如此焦急,是因为自己可能会被裹挟着赴死,但在泽塔不经意转身的一刹那,张玄生看到了少年的眼睛。
他眼神中满是羞愧。
瞬间张玄生就懂了,这个少年不是害怕被裹挟,他是觉得自己出来晚了,站在一群女人中央,无地自容。
人真的是很容易被周遭环境所感染的动物,更别提泽塔本就是想加入反抗军的。
泽塔怕死吗?张玄生可以肯定,这个半大的孩子肯定是怕死的,尽管他昨天嘴上说的漂亮,但他的眼神出卖了他。
一个饥饿到出来抢劫自己的少年,当真没有任何求生欲望?
可泽塔在原地转了几圈后混入了人群,走着走着脚步愈发轻快。
周围的人都众志成城,目光坚定,走在这些人中间,他似乎……真的不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