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他们回到宫里。【高品质更新】
短暂的休假并没有引起过多的瞩目,莫如说,大家都对这种事心知肚明,从而不再多嘴了。
宗恪正式驳回了宗恒的要求。
他说,别说送去楚州检查,就是楚州崔门一族全都进宫来,他也不许他们像检查犯人一样检查阮沅。
宗恒的脸色十分糟糕,本来他这次与几个元老商量,一定要送阮沅去楚州,却没料到皇帝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而且简直像是反弹一样,比之前更强烈了。
“如果她真的有问题,那就让她来害朕吧。”宗恪讽刺地说,“不过,这恐怕也是赵王你始料不及的吧?”
宗恪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就差没说出“自作孽不可活”这六个字了。
另外,宗恪回宫之后,还做了另一件事:他将适龄的女官,以及所有尚未侍奉过皇帝的宫人,放出了宫,如果无父母可依靠,就命有司为她们另择良人。因为尚未侍奉过皇帝,所以这部分女性的等级普遍都很低,进宫时间也短,所以,不至于在后宫引起大慌乱。
这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补救,当然在放出宫之前,宗恪也考虑过她们的日常生活,前提是,保证这些女性的生活质量不会出现大幅度的下滑,如果有实在走投无路、或者就是主动想留在宫里,不肯出去适应新环境的,他也不强求。
暂时,阮沅仍然停在尚仪的职位上,因为宗恪日常的工作离不开她的帮忙,不能因为要晋封她,就立马将这个萝卜拔出来。
但是宗恪很快就派人去听香小筑收拾打扫,他要人布置出一个全新的天地给阮沅。
因为听香小筑就在挹翠园后面。所以阮沅也想起给宗玚送去的手办,她问,礼物送去了没?宗恪点头。
“他喜欢么?”阮沅忍不住问。
“……不知道。”宗恪表情有点沮丧。“他没说。”
阮沅笑起来:“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从来就没问过嘛。”
“以前的也没问么?‘爸爸送你的尼泊尔挂毯,喜欢不喜欢呀?挂在屋子里好不好看啊?’这种问题很简单吧?”
宗恪更沮丧,把脸扭到一边去:“……我才问不出这种肉麻问题呢!”
阮沅忍不住笑。宗恪一个劲儿往儿子那儿送东西却从不问,儿子就一个劲儿收下来也不出声。这种别扭的父子沟通方式,到底有没有一点起效的可能性?
“真是个笨蛋爸爸。”阮沅摸摸他的头,“下次送礼物,得开口说啊。Www..Com孩子总是怕你,你不开口,宗玚更不敢开口。”
“我怕他心里并不喜欢。”宗恪叹了口气,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我不敢问。”
“怎么会?礼物都很漂亮,又是你送的,怎么会不喜欢呢?”
宗恪只苦笑,却不做声。
另外,关于阮沅的封号,宗恪最后依然定的是“沅”字。他乱七八糟挑了一堆字,却没有一个瞧得顺眼,最后,干脆还是用了阮沅的名字。
于是,她就成了沅嫔。
册封的事。虽然已经定下来了,时间上却没有慌慌张张马上确认。这种事情相当麻烦,有文书还有仪式,还得挑个黄道吉日。而开始这一切之前,听香小筑那边先得准备停当才行。
不管阮沅有多么不在意,要换个新居所、开始新生活这种事总归是让人高兴的,但是偶尔,她也会想起舅舅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不管她有多么高兴,一想起舅舅那冷冰冰的声音,阮沅的情绪马上就会低落下去。
她也明白,从舅舅舅妈的立场而言,这现状有多么荒谬:他们收养了一个死去的皇后,没想到他们的外甥竟然步女儿的后尘,又和同一个男人混在了一起……
虽然宗恪说,过两年事情也许会有变化,但是阮沅对此却很悲观。她想,往后就算有机会,她也没法去见舅舅和舅妈了吧?
因为搬家的事儿,阮沅前前后后又忙了一阵,听香小筑往后就是她的地盘了,虽然不是现代家居的装修办法,但是里面的陈设装潢,肯定还是得由她说了算。
阮沅安慰自己说,这绝对比请装修公司容易多了,而且也不用她精打细算买地砖买墙纸,不用在淘宝上为了两瓶木地板油精到底送拖把还是送手套,而和店家争来争去,她乐得清闲。再者宫里环境好,装修不会太费劲,至少绝不会有污染,这也可以让她大松一口气。
阮沅想明白了,现状已经是如此了,如果她继续钻牛角尖,非要和宫廷体制作对,非要在这类宋元时代和周围的古人找茬、处处标榜自己的现代女权,到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她和宗恪都没好果子吃。
真要成了那样,她爱的就不是宗恪,而是自己那脆弱的面子了。
所以,还不如从现有的生活里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或者找到一些值得高兴的事情,让自己愉快起来,毕竟,每天让宗恪瞧着她这不高兴那不乐意,他也会烦。他每天为那些政事已经够累了。
只可惜,并不是每一件事阮沅都能寻找到乐趣,例如嫔妃们频频过来看望她、送礼恭贺以期结交,依然让她头疼。
册封的事儿定下来还没有一天,六宫之内就全都知道了。宗恪的行为确实太大胆,一下子把一个尚仪提升到嫔妃地位,这与礼数与传统,全然不合。
所以阮沅暗中也嗔怪他,宗恪这家伙,就是喜欢搞这种让人咋舌的把戏,反正只要他开心就好了,才不会去管得知的人开心不开心呢。
阮沅地位的提升,引来许多恭贺的嫔妃,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是来探听消息的,有少部分甚至掩不住心底的嫉妒。
然而,也有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表明立场:要坚决站在她这边的。例如琪婉仪。
当初因为蓉贵嫔的陷害,她们俩曾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为此,阮沅和琪婉仪的关系更近了一步。所以这次宗恪要晋封阮沅,琪婉仪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往后尚仪更不必和我客气。”她笑眯眯地说。“我虽然年少不经事,做不得尚仪的左膀右臂,可是我这颗心。和她们都不同,我是和尚仪在一处的。不光是我,还有我父亲,这些都是自己人——尚仪只需记着就好。”
她说这番话时,眼神似乎留有深意,和往昔那傻丫头的模样截然不同。这变化阮沅不大看得懂,只好敷衍着答应。
原来到如今,连琪婉仪这种“剖开的葫芦”。都要来攀附她了么?阮沅不由深深叹息。
但是这么一来,傻子也能看出阮沅在宗恪心中的地位,甚至有谣言说她就是下一任的皇后——元萦玉死后,宗恪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再者阮沅又是萦玉如今的表妹,也算是有来历有背景的人。所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
这谣言,传来传去,终于传到了阮沅的耳朵里。她被这消息给噎个半死!
“皇什么后啊?”她囧着一张脸道,“哪会有那种事?陛下不会立我为后的。”
但是。坐在一边的丽嫔却笑道:“虽然是底下人胡猜,我怕陛下知道了不悦,也叫他们掌了嘴,但是往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姐姐往后,只莫要忘记我们才好。”
丽嫔的这番话,让阮沅暗自诧异:难道丽嫔竟没有看出来宗恪的打算么?难道丽嫔就没有担心过,往后宗恪会因为自己,再也不去眷顾她们?如果她心里对宗恪有一丝爱情,她此刻怎么能笑得出来呢?
难道她根本就不在乎?
是因为……她根本也没有真心爱过宗恪吧。
选秀进宫,在延朝并不是强迫制度,不愿意的完全可以避开。如果目的只是为了女儿美满的爱情,谁家也不会主动把孩子送进皇宫来。
傻子也知道,宫里没有真正的爱情,没有人会抱着这种目的进宫。
“你和他爱得死去活来,那是你们的事,我们不关心。但是请记得,在你们相爱之余,把生命的安全和身份的尊贵,以及家族的显赫名声都留给我们,我们要求的不多。”——这也许才是丽嫔她们心里真正想说的话。
阮沅想到这儿,心中复杂得无法形容:于是,这算不算是各取所需呢?
那天丽嫔送了礼来,是一幅连珠芙蓉的定州暮锦。
这算什么呢?阮沅思忖,苟富贵莫相忘么?她觉得她不像陈胜,倒像是一朝中举的范进。
阮沅知道轻重,本来不肯收,丽嫔却执意要她收下。她说,往后姐妹间多得是互相来往,这点东西又算什么呢?只管叫针工局的老冯做了漂亮衣裳来就是了。
丽嫔随口一句话,却一下子触了阮沅三处逆鳞:第一,丽嫔没大没小,冯德川年龄那么大,为人也厚道,丽嫔不该用这种轻蔑口气说话;第二,丽嫔刚刚叫她姐姐,丽嫔才十七岁,阮沅已经二十八了,早就是欧巴桑了,再怎么装嫩也装不起这小丫头的姐姐。第三,丽嫔一口一个姐妹,其中意味明显,阮沅心里却愤愤:姐妹你个头啊!
现在她明白当年泉子为什么不建议她去后宫伺候女主了,跟着宗恪简直好太多了,和他讲话,阮沅从来还没这么费劲过。
但是人家是客,阮沅没法当面叫人难堪,她敷衍着,好容易送走了丽嫔,一下子倒在床上。
这还是刚开始,阮沅不由想,如果她想不出妥善的办法来处理与嫔妃们的关系,往后这日子,恐怕会更难熬……
这种事如果告诉宗恪,那家伙肯定只会叫她别理她们,但是阮沅办不到,听香小筑又不是拥有**产权的美式庭院,不是门口竖着一块“内有恶犬”的木牌,就能把人全都赶出去的。
阮沅喜欢和普通宫人们的交往,作为“底下人”,她们之间更加融洽,结交嫔妃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得想点办法才行。阮沅心里琢磨,既不能和这群女人闹僵,又不能向她们妥协。
于是,自己这就等于慢慢参与到宫闱之事里了么?而且往后如果为了避嫌,恐怕也不能再插手政务了,不然万一哪一句不小心,恐怕就会被朝中元老乱扣帽子,说自己想当武则天呢。
唉,可惜自己在这边连个帮手都没有,要是有个强大的外戚什么的……
想到这儿,阮沅怔住了!
她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难道她真想掺和进这宫里的事儿里?
……难道读过的那么多史书,还没有给她丝毫的教训么?
阮沅苦笑,看来,眼下对她而言要紧的就是,清清楚楚划分出一个心理边界来,她千万不能被她们给带跑了。
然而,还没等阮沅琢磨出办法来,接下来没多久,宫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后因病薨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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