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托着腮,想了一想。【\/本\/文\/来\/自\/八\/戒\/中\/文\/网\/】
“有些事情,是那张光碟里没交代的。”她慢慢说,“就是关于你如何从死囚牢里被救出来:阿沅,你还记得你胸口那条细细的疤么?”
阮沅一怔:“舅舅说,是我被拢草的耙子给戳着了……”
云敏忍不住哈哈大笑,她笑得直拍桌子!
“拢草的耙子?厉鼎彦这人果真有趣得紧!亏他想得出来!拢草的耙子这种东西,官宦门第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见着。那不是被耙子给戳的,阿沅,那是被一把匕首给刺的,我给做了点手脚的匕首,被公主派亲信送进牢里,所有人都当你死了,姜啸之也亲自检查过尸身,虽然你犯了弑君大罪,但公主苦苦为你求情,宗恪没有把你挫骨扬灰,只草草掩埋了事——你是被我家老爷亲手给挖出来的,只是埋得时间有些长,再醒过来,魂魄受损,体力变得非常差。”
这她知道,阮沅想,她知道魂魄受损、体力变弱是什么样,之前宗恪也曾如此。
“之后我们把你送出京城,你被我家老爷手下的死士给藏起来,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又将养了一年多,其实按我家老爷的意思,就这么悄悄养着你也可以,他和你伯父是生死之交,你是赵守静的侄女,又和我们同仇敌忾,所以我家老爷觉得,我们照顾你一辈子也是应该的。是你自己不肯,恨自己成了病榻上的废物,又觉得受了公主救命大恩,不能不报答,是以,才想出了这样的计策。”
原来我真的是被表姐救的。阮沅黯然想,可是她搭救下的这条人命,竟然走上了更加残酷的一条人生路。
“那次我们本是悄悄回去寻找湘王爷。被你央求着就带你过来了。正巧那段时间厉鼎彦的外甥发生意外,那条命也是我救下的,但是我没能做太多。只让她活下来而已,魂魄终究还是丧失了。厉鼎彦感恩我们。最终答应收养你在膝下,让你冒充他的外甥——这些年你舅舅每年都要出门好几趟,他和你们说是去东北,回湖南,看亲戚,其实他是去疗养院,看他那个亲外甥去了。”
阮沅默然听着。她低声道:“那,你又对宗恪做了什么?”
“哦,他啊。”云敏笑了笑,她没立即回答,却起身走到床边,抱起床上的猫咪抱枕,“这玩具可爱吧?日本进口的,我的新爸爸给我买的,买了好些呢。无论我要什么,他都给我买。”
小女孩抱着猫咪抱枕。歪着头,笑靥如花,这镜头本来可爱动人如电视广告,但阮沅只觉得汗毛耸立。心中恐惧无比。
“云姨,这家人对你真好。”她结结巴巴地说,却不知云敏为何要拉开话题。
“可不是,这家人连女佣都对我好得不得了。”女孩继续笑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对我这么好?好到全然不敢拂我的意?”
“那当然是因为,云姨你现在用着人家女儿的身体。”阮沅说,“他们疼孩子。”
“嗯,这是一个方面的原因,但是阿沅,再怎么疼孩子,也会在孩子无理取闹的时候,骂她两句,在她惹人嫌的时候,打她两下。为什么连这样的事,他们都不会做呢?”云敏说到这儿,咧开小嘴,笑起来,“因为我摄了他们的一些精神,他们有一部分能量贮存在我这儿,他们本能的想要回那部分能量,所以才不得不围着我团团转。【高品质更新】”
冷汗,顺着阮沅额角淌下来!
“我对宗恪做的也是一样。这就得谈到那颗丹珠了,公主盗取丹珠,这可真是大功一件。不然所有的计划就都没法实施了。”
云敏站起身来,走回到书桌前,坐下来,拿了把玳瑁色的牛角梳子慢慢梳理着长发。
“丹珠那玩意儿,我到现在也没弄清它到底是什么,更不知是何种构造。恐怕真算是世间难得的神物,也难怪狄虏要把它当成传世之宝。”云敏放下梳子,笑了笑,“不过简单来说,它应该是个灵魂贮存器。”
“灵魂贮存器?”
“据说狄虏首领,也就是他们宗氏皇族,一代一代君主死去后,魂魄不会散于虚空,不会进入轮回,而只会进入丹珠内部。这玩意儿就被这世代的魂魄给供养着,然后呢,也反过来释放出能量供养这个族群——丹珠一旦毁灭,狄人牛羊不存,女性不能繁衍,这个种族就玩完了。虽然是传说,我还没有见过事实,但是丹珠对他们很重要,这是真的。”
“那丹珠到底在哪儿?在我表姐手里?”
云敏摇摇头:“不在你表姐手里,那玩意儿被你舅舅给藏起来,送去东北你舅妈亲戚那儿了。”
东北?阮沅一个激灵!她想起舅妈说,舅舅这两天去了东北,难道说是和丹珠有关?!
“我叫他们用一个塑料盒子装那玩意儿。”云敏呵呵笑起来,“你舅舅不知缘故,还以为是什么特殊吩咐,于是就照办了:塑料那种死物隔绝天地,万年不腐,丹珠装在里面,没法吸收日月精华,只会一天天走向毁灭。”
阮沅忽地站起身!
“把丹珠还给他们!”她尖叫起来,“快还给他们!”
她这么激动,云敏却丝毫不为所动,她摆摆手:“别嚷嚷,听我说完。”
阮沅这才勉强把自己安回到椅子里。
“丹珠在这边一出事故,那边立即就有感觉,舜天原本养着丹珠的祭祀火焰也暗淡了,眼看着要熄灭,这种情况下,宗恪他们只有一个办法:用自己的功力来供养丹珠,丹珠是他列祖列宗一脉的灵魂归宿,只有他和宗恒这样的皇室后裔,才能办得到这一点。于是乎,源源不断的能量就从宗恪那边输送过来了,人家送到眼前来了不要白不要。我嘛,就顺手捞了一点儿,这一点儿呢。”云敏指了指阮沅的胸口,“就放在你体内了。”
阮沅像个被死死卡住的弹簧玩具,她呆呆张着嘴:“……什、什么意思?”
女孩儿得意地笑起来。她那样子好像开心得要命!
“笨阿沅,意思就是说。他就会围着你团团转啊!”
“……”
“你以为当初,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追到你和你表姐的楼下?他为什么守在那儿,一宿一宿不愿离开?那不是为了你表姐,或许我该说,至少不全是为了你表姐——否则她后来搬走了,宗恪为什么没有再追过去?他是为了你,阿沅。从那时候起他就再不能丢开你了。”
纷繁思绪,像坏掉了的投影仪,乱七八糟在阮沅的脑海里闪过:宗恪注视着她的神情,宗恪守在她和表姐租房的楼下,他反反复复追寻,追寻着连他自己都不知缘故的东西……
“他嗅得到的,你身上有他熟悉的东西,他感觉得到,虽然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或许他会归因于彼此性情相投。哪怕他觉得你讨厌、麻烦、一无是处。他也没法丢开你,因为你持有了他的一部分,他不能不把这部分找回来。”
阮沅拢着双肩,浑身瑟瑟发抖。好半天,她才嘶声道:“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他根本就不会爱我?”
云敏一怔,却笑了。
她耸耸肩:“不能这么说。只能说,这是一道保险阀,是个进场的资格证,因为宗恪这家伙戒备心太重,真的很难接近,没有这资格证,你根本近不了他三米之内,别说他的心扉,你连他家大门都打不开。我这,纯粹是帮你取了个巧。但如果不是你之后持续不断的努力,全心全意的去追求他,恐怕只有一张资格证是没用的。”
“……”
云敏安详地望着阮沅,“对你而言,他的出现也如猎物现身,你一见他,必得扑上去不可。说白了,阿沅,你是一头饕餮,他最初的那点儿能量,就是香饵。”
女孩说完,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弯腰俯身看她:“成功一刻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阮沅被她盯着,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我不会再害他了!你死心吧!”
她以为云敏会怒,会失望,再不济也会恶心她两句,但是,没有。
女孩看着她,莞尔一笑。
“随便你好了,反正事情已经不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阮沅一怔:“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那在被谁控制?你么?”
女孩摇摇头,她伸出纤细的小手指,指了指阮沅的腹部:“在他的控制之内。”
“怎么会!”
女孩用粉红的指头抵住小巧的下巴,又想了一回,才慢悠悠开口:“阿沅,你知道十四岁的那个你,在散去七魄之前,对我说过一句什么样的话么?”
“什么?”
“她说,云姨娘,请把我变成一枚见血封喉,我想变成一只射出去、就再也不能回头的箭。”
阮沅张着嘴,万分惊惧地望着云敏!
“这是你的要求,阿沅,虽然我家老爷强烈反对,他为此责怪了我很多年,他不忍心再看见你,他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看见赵守静的侄女和她伯父一样,把一辈子都葬送在‘驱虏’这两个字上。”她说着,凄然一笑,“因为他这么反对,后来我也不敢再频繁给你下药了……”
“给我下药?!”
“还记得你来我家喝的那些果子露么?”云敏平静地说,“那是让人放松意识的药,我从来不会给你表姐喝,给她喝的都是普通可乐。因为她不需要听那些:宗恪长得什么模样,宗恪喜欢些什么,宗恪厌恶些什么,宗恪对女人有什么样的要求……你对异性的标准,完全是以他为模式建立起来的。”
阮沅胸口涌起强烈的呕吐感!
她的手脚冰冷,脸色惨白,她有一种冲动,想跳起来掐住云敏的脖子,撕碎她那张小脸!
“不用生我的气。”云敏看出她凶恶的眼神,却依然平和地说,“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要求,阿沅,你从来就是个性格刚硬、我行我素的女孩,散魄术是绝对自愿的法术——如果不是你主观愿望如此强烈,我又能从旁做些什么呢?”
可我被她利用了!阮沅在心里狂叫,她把我变成了复仇的工具!
“何必恨我呢?”云敏咯咯笑起来,“你得恨你自己呀!为什么你竟要去爱一个仇人呢?这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阮沅无法回答。
“所以,应你自己的要求,你变成了一枚射出去就不能回头的箭。”云敏指了指她的腹部,“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是……是我和宗恪的孩子!”
“就把它当成你们的孩子吧。”她强忍住狂笑,双肩耸动,“它会帮你实现愿望的,因为它比你这枚箭,更锋利,更狠毒,它身上淌着宗恪自己的血——这世间有什么办法,比自己杀自己更加有效的?哈哈!好玩!”
阮沅浑身一忽儿冷,一忽儿热!
“为什么?!”她失声道,“你那么伟大,那么厉害!你永生不死你天下无敌!为什么不干脆给他一刀,让他死个痛快!”
“那怎么能成呢?”云敏娇滴滴地笑起来,“死之前,我总得让他尝一尝这世间最甜蜜的滋味才好啊!那么快就死掉,多没意思。在我们云家的人看来,死亡从来就不是最可怕的。”
“那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引我们出宫来?!”阮沅瑟瑟道,“你绕这么大一圈,难道就是为了折腾他?!”
云敏敛起笑容,慢慢道:“让你们离宫,是为了我女儿。”
阮沅一怔!
“阿沅,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吧?你们每一个选择,都会牵扯到身边人未来的命运。”
“你女儿……还活着?!”阮沅悄声问。
云敏点了点头:“为了她往后的人生,你们必须出宫来。不然,与她的那条路有妨碍,我虽然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但我也知道得为自己女儿打算。”
阮沅想问谁是你女儿,但她知道,云敏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不过不管怎么选择,你自己的命运如今已经铸成了。”云敏笑了笑,眼光落在她的腹部,“这孩子……”
阮沅哆嗦着嘴唇,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让我生下一个怪物,让这怪物害死他,还害死所有人。”
云敏止住笑声,她的神情惊异:“哦?你怎么知道的?”
“做梦,梦见了。”阮沅低头,眼神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腹部,“我还以为……还以为那只是个噩梦,现在看来,恐怕不是噩梦而已。”
“原来如此。”云敏点头,“看来你被我给传染了。”
阮沅懵懂着抬起头:“什么?”
“预知未来。”云敏苦涩地笑了笑,“你的蛊毒里有我的血,结果你也带上了我的特性:预知未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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