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大雨滂沱,长安城外的山道上,有座十里亭,亭中有四五人,或倚或坐,正在避雨闲谈。
雨一直瓢泼而下,远远近近的树木山峦,在弥漫氤氲的水雾中变得模糊。
亭外,山风呼啸,草木摇动,忽闻马蹄嘶鸣,有一道人影从混沌灰蒙的暗光中策马而来。
元瑢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显得狼狈至极,入亭后,便坐在一旁烤火,将身上的衣服烤干。
自从得知穆清歌被关入天牢,便心急如焚地赶回来,无奈碰上了这一场大雨。
亭中避雨的几人,都是寻常百姓,见他锦衣华服,一看就是世家公子,都不敢上前搭话。
天地间,只有哗哗雨声,雨夜漫长,几人便又开始热络地谈天说地。
“你们听说了吗,穆妃娘娘行厌胜之术,谋害九公主,事迹败露后,已经悬梁自尽了,陛下震怒,不但将她的尸体送回穆家,就连穆家上下也被囚禁了。”
元瑢一听几人在议论穆家之事,不由竖起耳朵静听。
有人愤慨道:“如此蛇蝎心肠,自尽真是便宜她了,就该千刀万剐。”
“听说是穆家大小姐挑唆的,人已经被关入天牢了。”
“穆家没一个好东西,前阵子还不是造谣中伤太子妃,这才多久,就敢行那邪术谋害九公主,都说穆大小姐德才兼备,我呸!真是瞎了眼了!”
“可不是,这些世家大族自诩清贵,却尽做一些阴毒龌蹉的腌臜事,谁娶了穆家的姑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哪是娶妻,简直就是娶一个祸害进门。”
有人也跟着附和道:“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是蛇蝎心肠,满肚子的阴谋诡计,想想就可怕。”
“进了天牢,也甭想出来了,就算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那是她活该。”
山中雾岚隐隐,雨雾从四面八方飞落进来,落在元瑢眉间,深沉如冰。
这些贱民,竟敢诋毁他的清歌,该死!
元瑢全身戾气涌动,若是之前,只怕会暴打这几人一顿。
如今在军营里磨炼了一番,倒是沉稳了不少。
天色将明未明,城门未开,众人聚在火堆旁,聊得兴致高昂。
“陛下怎么还没降罪穆家?”
“我侄儿在天牢当差,据他说,穆家大小姐抵死不认,还出口辱骂九公主。”
“这种人就该用刑,大刑一伺候就老实人。”
元瑢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都想把那人的脑袋给拧下来了。
穆清歌挑唆穆妃谋害容九,以陛下护犊子的性情,穆清歌死罪难逃了。
可她不认罪,就得遭罪。
只要一想到穆清歌正在天牢里受尽酷刑,元瑢心底就一阵阵的抽痛,满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救她。
众人聊了一会儿,很快又转开话题,聊其他事情了。
元瑢摸着腰间的玉佩,那是两人交换的定亲信物,他忧急地望向长安城的方向,恨不得飞身闯进天牢,将穆清歌揪出来。
下了一夜,雨势渐停,天边的启明星绕着一层迷蒙,朦胧微亮。
许久,有浅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而来,天光一片大盛。
元瑢利落地翻身上马,朝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