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刘二公子见他哥不理他,很有点失落,还想再说点什么,那边柳老爷子已道:“你真想好了?”
刘珏回过神:“是的,父亲。(起笔屋最快更新)儿子觉得安姑娘提出来的计划很不错,儿子也想试试看。”
刘老爷捏着胡须沉吟,其实他也觉得那个计划不错,不过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就算想着光耀明媚,扩大经营,行动上也不由自主的保守了。现在长子以个人身份入股倒也是个办法,只是……
“如此一来,你与那安姑娘就走的有些太近了,你想她为何在这个时候做这种提议?”人老成精,刘老爷就算只是一个小地方的商人,也不难猜出安姐的想法,“到时候若高家出了什么事,你可有准备?”
当然,这种联合也是不必对外面说的。可要有心也不致查不出来,如果高家真出了问题,那么打上了高家烙印的刘珏,在家族的竞争力上就会又错一筹。所以高老爷说这话的时候很有点意味深长。旁边的高二公子大喜,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是啊,他哥加入这个计划,不仅有失败的危险,还有受牵连的危险!一时间他简直都想替他哥点头了。
这个问题刘珏不是没想到过,但他没想到他爹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一时间他也有些犹豫。作为刘家的嫡长子,他从小就把继承家业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他周围的人对他灌输的也是这种思想。在他二弟学练毛笔字的时候,他在学习打算盘;在他二弟在学馆中读书的时候,他在看账本;在他二弟与文人交友的时候,他跟着他爹学习如何接人待物。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这些,因为他是刘家的大公子,是未来的东家!可如果不能继承家业,他从小学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知道目前来说他父亲还是偏向他的,毕竟他一直没什么过错,可他父亲对读书人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迷恋,其实他也是这样,面对多读了几年书的二弟,他有时总有一种自卑心理,但要让他因此就让出继承权,那是怎么也不甘心的。
“若二弟能中举就好了……”他不由得又想到了这一茬。
纷杂的思想在他脑中不断出现,刘老爷又道:“那位朱二公子和安姑娘只是定亲,你应该清楚这一点。他就算能保安姑娘一时,也不见得能保一世!”
这也是他当初拒绝安姐计划的一点,投入太大,而回报不可预期,同时还有不能琢磨的高风险,虽然看起来是能避免的,但凡事都怕个万一,说句不吉利的,万一朱二公子这一期打败了呢?到时候对安姐就算有心,恐怕也要无力了!
这话进一步打击了刘珏的信心,他不禁想打退堂鼓。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刘老爷的带领下做事的,现在刘老爷摆出不太看好的架势,他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旁边的刘二公子急了,都到这一步了,他大哥怎么能退出?
刘珏一回头就看到他二弟那掩饰不住的急色,心下有些悲凉,再想到安姐说的那些步骤,他一咬牙:“我想好了,父亲。此事若成,与整个刘家都有收益,若不成……也不过是孩儿一身的关系。”
刘老爷看着他,他不为所动的看着他爹,忽而,刘老爷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好好!能自己拿这种主意,你总算是长大了!此事不管成不成,对你都是个锻炼!”
刘珏一怔:“父亲?”
“我是老了,很多事不敢做了,但你还年轻,愿意多尝试,也是好事。老二,你别这么看着你哥,虽然你才思敏捷,但在做生意上,你还有很多要像你大哥学习!”
刘二公子怎么也没想到得出这么一句话,偏偏还不好发作,只有半开玩笑的道:“父亲说的是,比起大哥我缺了很多经验,还要父亲以后多多教导。”
刘老爷点了下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刘珏。别人是发愁继承人不行,他是两个儿子都不错,弄的他也左右为难了。不过……就看这一把吧!刘老爷在心中暗道,看天意吧。
安姐能在魏阳呆的时间不多,因此事情定下后就开始着手去办。先是找地方,这个地方不用太大,但也不能小了,地点不用太繁华,但也不能太偏僻了。这些事李珏虽有下人能帮着办,可下人找好的地方他也要亲自去看了,而且,他的私房作为零用那当然不少,但用来开店那就不多了,安姐那边虽宽裕不少,但李珏并不想令两人的资金太倾斜,所以每一两银子都是宝贵的,因此更不能全权交给下人。
在几个地方来回比较之后,最后他选中了李家胡同的一处房产。李家胡同紧临着汴京府的西大街,虽是个小巷,可离繁华热闹之处并不远,住在这里的,既不耽误观赏市容,也不耽误与文会友。最重要的是,这处房产非常老旧,要换成别人可能会头疼,但安姐的计划,最好是自己起楼,重新修建,所以这老旧房子也就更合适了——李珏谈妥了一个比较低廉的价格。
房子大概定了后,李珏觉得要让安姐看看,所以就回了魏阳。他这一次一连出去十多天,又事事亲为,原本富态的脸生生累出个尖下巴,看的刘夫人非常心疼:“哪能就累成这样?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娘你这就不懂了。”刘二公子轻笑道,“这是大哥第一次自己掌事,又是自己的生意,可不就要多上几分心?”
刘珏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刘夫人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就听人报说安姐来了,当下屋中的人都是一怔,刘夫人自然连忙让人去请。刘二公子道:“大哥你这也太急迫了吧,这边刚到家,那边就已经通知人了。”
刘夫人也是一脸不认同的表情,不管怎么说安姐总是个姑娘家,又是订了亲的,刘珏与她往来这么亲密对双方都不好。倒是刘珏一脸迷惑:“我并没有通知安姑娘。”
“你没通知?”
“我这才到家,还没有与爹见面,又怎么会先去见别人?”
“这就奇怪了。”刘夫人喃喃道。要是一般的人家,从他们家得了利,免不了要时时联系加强关系,但安姐的身份本就比他们高,虽说人家客气的也不时的派人上门问候,或者送些东西,可要说请安,那就要反过来,更不用安姐亲自上门。
“不管怎么样,你们两个暂且先避一下。”
刘珏听了这话就要离开,刘二公子却不太愿意,他想听听安姐说什么,因此笑道:“娘,怕什么呢,我看那安姑娘也不是个扭捏的,又与咱们家这么熟了。”
刘珏皱起了眉:“二弟你这就不对了,不管再怎么样,安姑娘总是外姓姑娘,怎能不避讳一二?”
“那不如就到后屋?大哥不想听听那安姑娘来说什么吗?”
刘珏一怔,还没回过神就被弟弟拉了过去,刘夫人阻拦不及,也只有跺跺脚叹叹气。好在这回避都只是个面子上的事情,避到后屋也算避了。
而一路被自己弟弟拉扯的刘珏则有些气恼了:“你快放手!”
刘二公子笑嘻嘻的松开手:“大哥真生气了?”
刘珏看了他一眼,刘二公子道:“好吧,是我的错,我这里给哥哥赔罪!”
说着,真做了个揖。刘珏对他这种无赖也没办法:“你要想听就自己来,又何必拉扯着我?我这刚回来,给娘请了安还要去换洗呢。”
“大哥是急着回去,还是急着看小嫂子啊?”刘珏是早订了亲的,但对方比他小五六岁,所以就先送来了个模样周正的丫头,那丫头不仅长得好,为人处世也非常大方得体,很得刘珏的喜欢,刘二公子就笑嘻嘻的称对方为小嫂子。
刘珏脸一红:“你能不能正经些。”
刘二公子一笑,摆着了脸:“好,不开玩笑,就是大哥难道都不想听听那安姑娘是来做什么的?”
刘珏并不是太感兴趣,若是有关合作安姐自会同他说,若不是他也没兴趣听妇道人家拉家常。刘二公子却不这么想,见他哥这么风尘仆仆却又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不免有些不安,下意识的就想打听一些事情。但他哥的表现和过去不同,不再是两句话就能激出来的,而他又不想特意去问,正巧安姐来了,能多听一点是一点。不过自己怎么也是读书人,这听女子谈话的名声说出去到底不好听,拉上他哥,以后也少落个话柄。
所以此时一笑:“这安姑娘平时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也不知道平时什么样。”
正说着,安姐就来了,寒暄了一番后,安姐道:“其实我这次来,也是来向夫人告别的。”
不仅是刘夫人,就连听壁脚的两兄弟也怔住了,不过呆愣之下,刘二公子是大喜,刘珏则是大惊,若不是还有一些自持,简直就要冲出去问为什么了。好在他娘已经帮他问了。
安姐道:“其实是件喜事,不过咱们这里还没得到消息罢了,我父亲……在江宁打了胜仗,据说逆兵已经退了,我姨娘早先不知道这遭事,知道后就越发坐不住了,所以我们这几天可能就要启程回江宁。”
这话刘家人更惊了,怎么他们前两天还担心高家受牵连,怎么今天高老爷就神勇的打败了逆兵?其实不说是他们,就连安姐刚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那个风中凌乱——高老爷,你也太让人刮目相看了吧!
“姑娘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我、我们怎么一点传闻都没听到?”大惊之下,刘夫人也有些失礼了。因为关注着高家,所以他们打听起消息来也就更卖力。在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这魏阳,他们绝对能够得到第一手的信息。安姐就在背景再硬,也是外来户啊!
安姐微微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是二公子派人通知我姨娘的。”
原来朱抵在把寿王的军队逼退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两个身强力壮会骑马的跑来通知安姐。在他来看,这是杨氏母女妥妥刷印象分的时候,虽然这么做有些功利,但在朱二公子看来有好处不拿才是王八蛋呢。而且,杨氏母女要回来也是真的冒了危险——谁知道路上会不会碰上游荡的败兵呢?谁知道寿王会不会再脑门一热过来攻城呢?既然冒了这些危险,那拿些好处也是应该的。
安姐看了朱抵的信先是惊,再是喜,然后就决定按照朱抵说的尽快赶过去。虽然她们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会有这场战争,虽然她们的离开是高老爷一力促成的,虽然当时很多人都离开了,但她们还是在那个危险的时候离开了高老爷。不说别人如何想,就是杨氏,每每想起就很是愧疚,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高老爷的事。安姐当然不会有这种想法,不过也知道现在越早回去越好。
刘夫人长出了口气,既然是朱抵通知的,那就没错了,冷静下来她的喜悦丝毫不下于安姐,高老爷无事,他们刘家就真真只有利益没有担忧了!但后屋的两个刘公子就不一样了,刘二公子暗恨的咬牙,就算合作的事泡汤,但刘珏在先前的态度无疑会令他在安姐那里加分不少。刘珏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是只有欢喜的,而惊喜并不只是这一点,那边安姐就又道:“这次来除了给夫人说这件事外,还想请夫人派人将大公子寻来。”
“找大郎?也是也是。姑娘现在要走了,你们那件事……”
“我虽然要走了,但那件事还可以继续做。大公子是个聪明的,做事又勤勉,我那些想法也不复杂,大公子绝对做的下来,而且其中有些不合适的,我相信大公子也能纠正好,可惜,就要劳烦大公子多多费心了。”在人家妈面前当然要好好夸人家的儿子,果然刘夫人听了很是欢喜,大公子在后面也有种士为知己死的感慨,只有刘二公子,一口银牙都快要咬断了。
怎么突然就胜了?怎么突然就胜了?不是说二十万的吗?二十万的麦子也要割很长一段时间啊!
作者有话要说:唔,昨天看了心花路放,很好看,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