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沉浸在这种伤春悲秋又夹杂着一些暖意的复杂情绪中,方予可不合时宜地来了句:“打牌打牌吧。”
而我的恢复能力跟狗一样,立刻就生龙活虎地说好。
到晚上六七点的时候,我困得睁不开眼。哈欠连天的我屡屡出错牌,而我也不是出手不悔的君子,往往都打完一圈了,我叫嚣着要倒带。
方予可努了努嘴,不高兴地说:“晚上七点就困,你是不是记错生肖了,明明属猪。”
我反驳道:“孔子曰:中午不睡,下午崩溃。孟子曰:孔子说得对。圣人都说午觉的重要性了。今天大中午的赶火车,我扛到晚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小西乐了:“你的圣人真是太入世了。”
我嘿嘿地笑。
方予可笑着问:“你家圣人还说过什么名言?”
我笑道:“圣人还说,再丑也要谈恋爱,谈到世界充满爱。”
我很高兴,乌龙地表白后,我终于能在小西面前展露真实的一面了。虽然我不知道我是从哪一刻开始放弃各种虚伪的装腔作势的,但我希望,即便他喜欢上了我,也是真实的我,不是戴着面具的我。
不过,万一朱莉知道了,她肯定想揍我。因为她把这种事情叫做策略,而我要抛弃这些策略,变成一个莽夫,赤o上阵了。
一下火车,我就看到老妈频繁地看表。火车误点了。我一边感叹火车提速是理念上的事,一边朝老妈挥手。
老妈朝我款款走来,(我真的没有见过我妈这么贵妇式的走路。)优雅地朝我一笑,然后转头对方予可说:“予可,麻烦你照顾我家林林了。”
靠!我才是你女儿,第一句话是不是该跟我打个招呼啊?怎么着也有小半年没见了,这胳膊拐得真够远的。
方予可温柔地笑:“还行,阿姨。林林大多数时候还是挺乖的,不太惹事。惹了事,也有人给她收拾呢。”
我华丽丽地晕倒。方予可,你够狠!我拉过老妈的胳膊,指着小西介绍:“这是谢端西。你女儿心水的对象。”
我妈大概没听明白“心水”是个什么意思,但看到小西也是个帅哥,又优雅地点头道:“你好。”不过非常有革命友情地补充,“不过我心水方予可。”
小西有些脸红,不知道要接什么话。方予可转过头,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
在路上,我妈开始审问。
“考试没问题吧?”
“成绩还没出全呢。有些科目可以到优秀。”我诚实地说。我这倒不是报喜不报忧,确实有几门课,我平时下的功夫比较多,发挥得相当好。这半年的学习经验告诉我,北大严进宽出,只要平时上点心学习,期末狠点心复习,要挂科也不太容易。
我妈依然不可置信地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扭头跟出租车司机说:“坐后面的,是我闺女。去年进的北大。”
我拿我妈实在没办法。子女争光,也不能这么赤oo地炫耀啊。让人家出租车司机情何以堪啊?这不是逼人家夸自个儿吗?
出租车司机果然特配合地说:“羡慕您啊。我家儿子今年高考,要能考上本科,我就磕头谢天了。”
我妈高傲又满足地笑,像身后跟了一堆帮她撑华盖的太监丫鬟的皇后一样。
到家后,我妈郑重地说:“虽然那个谢端西长得也不错,我还是推荐方予可做你男朋友。不过我没想到,你还挺抢手的。”
我忍无可忍:“你当你家闺女是张曼玉啊?谁也不喜欢我,我单恋不行啊。”
我妈毫不示弱地说:“单恋也是从方予可这边开始好些。我看方予可跟你长得有夫妻相。”
我打算不理她。突然想问方予可,他忍不住骂我白痴那刻的我,是不是特像我妈。
整个寒假我俨然就是一头猪。除了吃就是睡,最多就是去参加各种名义下的聚会。在聚会上,我就化身成一头案板上的猪,因为我考上了北大,人人得而诛之。朋友、死党的聚会上我也乐意被宰。我的朋友都是一帮作业靠抄、考试靠蒙的人,跟他们相处,特实在特轻松;而大年二十九所谓的精英同学会,都是学校组织的考试前多少名学生的聚会。尽管方校长特地给我打了个电话,希望我们这届的文理科前二十名的人都团聚一次,我还是想方设法地准备找辙不参加。我想象,这种聚会上,人前说我风光,人后说我沾光,话里话外都会对我考上北大颇有微辞,太像tvb演的豪门斗争。而且祝酒词都是td敬学校、敬学业、敬前途,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校友聚会。
死党妖子组织的聚会上还是有所收获的,因为我碰上了小时候的邻居善善。
善善原来是个芦柴细的瘦子,小时候经常被我欺负。一般都是吃苦他去,享福我来。后来初一的时候,善善的老爸做房地产成了暴发户,就搬到了城中心的富人区。我妈倒是和他妈不定期地聚一块儿边打麻将边八卦。但善善秉承有钱人家的烧钱特性,没读完初中就到澳大利亚念书了。那时我正好处于叛逆期,天天想着如何离家出走,所以我羡慕并忌妒善善,还念叨形势终于变成吃苦我来,享乐他去了。
不过眼前的善善让我担心他回国乘坐飞机的时候,是不是被要求买两张票了。第一眼我没认出他,还心想着这死胖子是哪位。没想到善善一看到我,困难地站起来跟我挥手打招呼,摇手的时候,全身的肉也跟着一颤一颤。
我笑着问:“澳大利亚的羊是不是都被你吃没了啊?难怪人家今年羊毛减产呢。”
善善笑着说:“是啊,所以回国喝祖国的奶来了。”
庆幸善善没有化身为纨绔子弟,没有对我这种平民小辈横眉冷对。
我是典型的给点颜色,就能开个染坊的人。我揪了揪善善的下垂肉,厉声道:“回国要给国家做贡献,光想着喝祖国的奶哪行啊。怎么着也该宰点澳大利亚肥肉,才能报效祖国吧。”
善善傻傻地笑:“你说,要怎么宰我?”
于是,我们一行人非常壮观地打了好几辆出租车去k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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