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开始吧,维多利娅小姐,”恩戈尔侯爵说道,布满皱纹的老脸堆满笑容,似乎对心爱的大女儿的遭遇毫不在意,“向我们介绍一下……您的分类法。”
少女考虑了几秒钟。
“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少女说,谨慎的斟酌着措辞,“我今天来到这里,是要和诸位交流,以完善自己的想法。希望各位能够提出自己的建议……”
【你说的很谦逊呀。】小薇说。
【我们毕竟是帝都圈子里的新人,】少女回答,【就算有人为我们撑腰……也应该低调一点。】
“能讲讲您是怎么想出新的分类法的吗?”安琪尔问道。传说中的女男爵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安琪尔不禁发自内心的生出对少女的好感。
“当然可以。”少女回答。
自然,少女不可能笨到如实回答。她早已准备好了一个故事。并不是每个人都对学术原理感兴趣,但一个好的故事谁都爱听。每个小学生都知道苹果落在牛顿脑袋上的故事,但他们并不能准确的辈出万有引力定律。
“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少女说,声音清晰悦耳,“我在图书馆里迷了路。然而我又不敢嚎啕大哭,因为我周围都是高高的书架,每一个人都在认真的在书架上寻找他们的想要的书籍。我在书架之间徘徊了很久……”
少女的语速不快。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的仔细倾听。
“最后,有一位亲切的老爷爷注意到了我,并把我从图书馆带了出去。我非常感激他。但我也很疑惑,为什么这位老爷爷在同一个地方待了那么久……”
少女顿了顿:“他告诉我说,他想找一本书,结果从下午茶的时间,一直找到了现在。图书馆马上就要关门了。”
人群发出零星的笑声。
“我当时就在想:我会迷路是因为我是小孩子,但那位看上去博学多识的老爷爷,不也是在书籍的海洋中迷路了吗?老爷爷能为我指路,那么,谁又能为他指路呢?从那天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要为经常徘徊在书架之间的人们设计一个路标,让他们能够随时选取想要的书籍。”
少女很满意众人的表情:所有人的表情都在逐渐变得严肃起来。毫无疑问,自己这番胡编乱造已经把场面引入了自己的节奏。
“我最终意识到:图书的分类法并不仅仅是图书的分类法,更是知识的分类法。正如法术被分为奥术、秘仪和神术,奥术可以进一步被分为诸多学派一样,我们将记载知识的书籍分类,能最终帮助我们深入理解和提升我们所具有的知识本身。我就是出于这样的愿望,提出这一分类法的……”
“埃里奥斯人已经采纳了您的分类法,是吗?”恩戈尔老侯爵问道。
“他们仅仅知道一些框架,”少女说,“在我的想法中,我们只需要数字就够了。只要一串数字,就清晰的能表示每一本书籍,并显示它所处的类别。”
“是这样的:每一个数字代表一个类别。先将所有书籍分为十个大类,用0到9的数字来表示他们。然后我们再将每个大类分为十种小类——如果小类不够用,我们可以多用一位数字——以此类推,直到我们精确到最小的小类,足以把他们摆上一个书架为止……”
沙龙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好像在思考,就连那位刚刚还在挑衅的玛格丽特小姐也不例外。
“关于分类的细节,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具体怎样才分类才科学,我还需要和不同领域的学者协商。只要我们充分的考虑,我们的分类法就会比埃里奥斯人得到的半成品方案更有效率……”
少女愿意激发帝国人的好胜心。只要自己占据了舆论上的优势(我们比那些自作聪明的法权国家伙强多了!),分类法得到推广是迟早的事。
【你还真是……】小薇感慨。她很清楚,少女除了分类法本身,自始而终就没有半句真话。
【这是为了方便他们理解。】少女说。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位合格的演说家,但在地球上经受了补习班“摧残”和信息“轰炸”的她,忽悠眼前这帮人倒是足够了。
哦……有一个人例外。
约翰?歌特笑吟吟的听着少女的演说。但少女清楚,知道自己来历的他多半早就看穿了真相。诚然少女相信歌特不会点破自己,但被人完全看穿的感觉还是让她有点不舒服。
迪米全神贯注的听着少女的话。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带一个趣÷阁记本?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记趣÷阁记了。
……
少女结束了自己的讲演,只觉口干舌燥。忽然,零星的响声响了起来,然后掌声迅速变得热烈。
【很成功啊。】小薇说。
【就是不知道,是我的演讲成功呢,还是迪米的面子发挥了作用。】少女却很谨慎。
掌声渐歇。恩戈尔老侯爵站了起来。他是带头鼓掌的人中的一个。
“讲的很棒,女男爵阁下。”
“您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您的分类法十分杰出,远远超过我的想象。”老侯爵的眼睛里光芒闪烁。
“您过奖了。”少女说道。
“对分类法本身,我实在没有什么能建议的。不过……”恩戈尔老侯爵的眼神在大客厅里扫了一圈,“我有个打算。我们今天有不少人记了趣÷阁记。我们把趣÷阁记汇总起来,再加以整理扩编,刊行一本记载您观点的小册子,您看如何?当然……一切费用由恩戈尔家族支付。”
“那再好也没有了。”少女说。想不到这只老狐狸还挺识相的嘛。
“帮十六岁的女孩子出书,老爷子我也是第一次,”老侯爵笑眯眯的说,转向一旁的迪米,“迪米特奥殿下?”
“我赞同恩戈尔侯爵阁下的意见。”迪米说。
忽然少女脑子里冒出一个崭新的想法。
“殿下。您为这本书做一个序怎么样?”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