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和金钏儿是怎么在院落中不慎撞在一起的,无人知晓。落梅院的梅树底下为何有一排碎瓷片,也无人知晓。宝玉好好穿在脚上的菱纹绮履是怎么扔在一边的,更无人知晓。
只是,当众人听到宝玉的惨叫声赶到院落里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宝玉摊坐在地上抱着左脚哀嚎不已,金钏儿着急的脸上直冒汗,左手心也是一片血肉模糊,看来也是被碎瓷片伤到了。
众人刚刚赶到,就听见袭人一声尖叫:“宝玉!这是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呆在林姑娘房里吗?怎么会在这里伤了脚。哎呦,这血肉模糊的,可怎生是好啊?”说着,便嘤嘤的哭泣了起来。
探春本来已经往前迈了一步,要和宝玉说话了,此时见袭人如此,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金钏儿冷眼看着袭人,声音不高不低的道:“哭丧什么,还不快请大夫!”说着,就站了起来。
探春这才蹲了下来,看了一眼宝玉的脚微微皱眉:“二哥哥可痛?忍着点儿。”宝玉本来刚才还在一直喊疼,但听了袭人的一番嚷嚷,反而让他不好意思起来。此时又见袭人几乎把他的脚捧到了怀里,又想起林妹妹此时必定也在,就更加窘迫起来,忙把脚往回一拽:“不甚疼,无碍的。”
谁知袭人却强行按住,哭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快别动了。让太太知道,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可怎生担待的起啊!”宝玉挣脱不开,一张脸羞的通红,众人只当他是疼的不成,忙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宝钗也上前了一步:“宝兄弟你且忍着些。”说着又吩咐自己的丫头:“莺儿,你速速去回报老太太和太太,请太医进来。”
“这是怎么了?”宝钗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到黛玉的声音传来,一时间,在外围看热闹的林府仆人都忙着行礼:“姑娘!”一个扫撒的嬷嬷站了出来,思路清晰的回道:“回姑娘,不知为何咱们这院里的梅树下有一堆碎瓷片,宝二爷和金钏姑娘可能是因为不慎踩到,受了伤。”
黛玉一听微微一惊,刚刚她陪着惜春去找自己的那些画具,所以没有听到刚才的动静。她忙往前走了几步,见宝玉身边围了很多人,便有些不喜,待看到宝玉的脚伤的着实厉害了些,又不由得有些着急,急生问着:“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生生的被瓷片扎到?”
宝玉见黛玉有些着急,忙连声安慰:“林妹妹莫急,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一点儿不疼的洪荒元符录。”
“二爷还说不疼,这瓷片足足扎进去了半寸。也不知这院子是怎么收拾的,这样大的纰漏都看不到!”袭人不由得埋怨着。黛玉一听这话,微微的皱了下眉。紫鹃当然知道自家姑娘素来敏感,忙道:“姑娘,还是先让宝二爷去屋子里吧,这坐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啊!”
黛玉点头,紫鹃忙吩咐着几个粗使婆子:“都看什么?还不快去抬个软轿过来,将宝二爷挪到屋子里去。扫个院子都如此马虎,一会儿看大爷怎么饶得了你们!”
几个嬷嬷赶紧领命而去了,一声辩解也无,让宝钗不由得深深的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却依旧看着宝玉,有些懊恼的道:“谁成想你能发生这种意外,赵妈妈也不在,看来你只能等太医来了。秀菊,去拿些烈酒过来,听哥哥说这种伤口是要用烈酒杀一杀的。”
“林姑娘好生糊涂,用烈酒清洗伤口还不疼的背过气去!”袭人有些气呼呼的说道。
黛玉看了袭人一眼,眉头皱的有些紧。宝玉急急的喝住袭人:“怎么说话呢?”袭人一愣,心中更加委屈,不由得眼泪掉的更凶了。滕曼爽快的笑道:“呦,这位姑娘是谁啊,宝兄弟才伤了脚就哭成这样,以后要是嫁人出府,还不得哭的肝肠寸断啊。快别哭了,林妹妹的方法对的很,烈酒清洗过了才能预防感染,不然宝兄弟可要受大罪的。”
宝钗笑着去挽滕曼的手:“滕妹妹不知,这丫头名唤袭人。是宝兄弟身前一等一的,对宝兄弟的衷心那是无人能比的!”滕曼长长的哦了一声,却笑得一脸的伪善。弄的宝钗心里有些诧异,袭人心里有些毛毛的。
黛玉倒是没理会袭人怎样,只是继续吩咐着慕青去拿上好的棉布,又吩咐尔蓉尔茜去找从楚夫人那里寻来的上好麻沸散。一连串的吩咐下去,既迅速又有章法,让宝钗看向黛玉的眼神儿更加深邃了。
待几个婆子把宝玉抬到会客厅时,贾母和王夫人都赶了过来,贾母看了之后,用力的杵了几下拐杖:“丫头们都是怎么跟着的,竟然能出这样的纰漏。”
“老太太莫急!”王夫人虽然也心疼儿子,但还是无奈的先得安抚婆婆:“您跟着着急上火,可就更是宝玉的不是了。”说着赶紧扶贾母在主位上坐了。
黛玉带了些愧疚的神色轻声道:“都怪黛玉治下不严,才弄得二哥哥受伤。”
“好孩子!”贾母搂过黛玉:“你这刚回来,热乎饭菜还没吃上一口,哪有功夫理会这些。定是这帮下人不检点。”说着就打量了王夫人一眼,看向仍在一旁哭泣的袭人:“老二家的,今日是安排谁来打扫玉儿的院子都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咱们府还有没有点儿规矩!”
王夫人有些讪讪的,她当然不想去喊人,但是又不能扫了贾母的面子。还好,这个时候宝钗插话了:“老祖宗千万莫气,不然宝兄弟更要不得安生了。”
贾母看了宝钗一眼,不曾说话。王夫人却感激的看着宝钗,对贾母道:“钗儿说的是,老太太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贾母瞪了王夫人一眼,丝毫未给她留面子,愤然道:“怨不得都喊你菩萨,一味的充好人,看这府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对玉儿尚且不用心,更可况别处了?”王夫人被贾母这样一说,脸色不由得更差了,又不敢分辨,只能跪下听训。
金钏儿见状忙跪了下来,替自己主子分辩道:“老太太可冤枉太太了,这一连几日,太太都是亲自盯着这院落。只是今日太太身上有些不爽快,才让我来了。是金钏儿辜负太太所托,还请老太太责罚!”
宝玉脚上虽然疼,但也不愿自己的母亲吃了排头,忙讨好道:“都是孙子不好,惹老祖宗着急,我没事儿,这点子伤养几天就好了。”贾母慈爱的看着宝玉,又冲王夫人道:“赶紧吩咐人去看看,太医可到了?”王夫人这才慢慢的站起来,扶了金钏儿的手慢慢出了屋子风骚重生传。到了门外,只觉得手里有些黏黏的感觉,抬手一看竟是一片血迹,忙抓起金钏儿的手细看:“这是怎么弄的?”
“不碍事,刚才宝二爷跌倒的时候,我垫了一下,就也被扎了。”金钏儿不在意的说着,用自己的手帕胡乱的把手一裹。王夫人感叹着:“好孩子,宝玉多亏了你在身边。”
“太太说的哪里的话,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金钏儿笑着,忙又扶了王夫人的手:“今日这事儿说来也奇怪,我午时才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院子,并未发现那堆瓷片,不知这会儿子是怎么出来的。”
王夫人有些震怒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梅树,低声道:“肯定是那些小娼妇们又作怪了,把注意打到我的宝玉身上,她们好大的胆子。这几日,你给我好好盯着这落梅院,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地里搞鬼!”
“是!”金钏儿低头恭敬的道。
王夫人喊来外院的小厮,又细细的吩咐了请太医的话,才转身又进了黛玉的会客厅。见贾母正焦急的走来走去,忙上前道:“母亲莫急,已经快马去请了,想必快到了。”
贾母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儿媳,刚要发怒,就听外面传来林皓睿的笑声:“妹妹这里好生热闹!”众人只见一伟岸男儿,身着月白长袍,快步的走进厅里来。
屋子里的仆人和几位姑娘忙站起来行礼,林皓睿笑着摆手,对贾母道:“老祖宗怎么有功夫到妹妹这里来了,难不成,还怕皓睿委屈了妹妹?”正说着,见黛玉神色有些恹恹的,忙问:“妹妹怎么了?可有事情发生?”
黛玉见到林皓睿,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子受到的委屈终于有了发泄之地,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走到林皓睿的身边,道:“宝玉在院子里受了伤,不知是哪里来的碎瓷片,就在那红梅树下撒了一片。”
林皓睿听黛玉一眼,忙上前看了看宝玉的脚。只见宝玉一只细皮嫩肉的左脚底,错乱的扎了几个碎瓷片,此时血已经凝固,显得有些触目惊心。忙道:“可请大夫了,这碎片恐怕要马上弄出来才好。”
黛玉一直没有仔细看宝玉的脚,这会儿一看,眼泪成对儿的掉了下来,声音微哑:“已经去请了太医,恐怕还得等一会子!”
宝玉看着黛玉掉下的眼泪,心中早已经疼的痴了,傻傻的去拉黛玉的手:“林妹妹莫哭,真的不疼的。”黛玉被宝玉这一安慰,眼泪掉的更凶了,甩掉宝玉的手:“还说不疼,你瞧你冷汗都出来了。”
林皓睿拍了拍黛玉的肩:“无事,这点儿子小伤不会怎样的。我到是和梅大夫学过一些外伤的处理,宝兄弟如若不嫌弃,我来帮你把碎片取出可好?”
宝玉忙道:“怎敢劳烦林表哥!”
贾母却疑声问:“睿儿学过这个?”林皓睿忙道:“回老太君,我和师傅习武难免会有个小磕小碰的,所以就和师傅身边的梅大夫学了一些皮毛。宝兄弟的伤不重,只是这碎片耽搁久了总归不好。
贾母自是知道那慧净禅师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小瞧,于是立刻决定:“那睿儿就辛苦些,帮宝玉把那碎片取出来吧。”
林皓睿笑着应了,对黛玉说:“妹妹,将你那毛镊子借来哥哥一用。还有,去准备棉布和一些麻沸散来。”在一旁听着的紫鹃,忙端了一个托盘上来:“姑娘早就准备好了。”
林皓睿对黛玉笑着,一脸的骄傲:“妹妹果然精进了!”
宝钗等人看着林皓睿和黛玉兄妹之间的互动,不禁都生出一种羡慕之情来。大家都很奇怪林皓睿怎么给宝玉清除碎片,一时间,宝玉身边,又围了很多人。
就在林皓睿为宝玉清理碎片之时,那去请太医的小厮终于回转,带来了一个惊天霹雳的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