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眼里深沉的闪过一抹痛楚,眼睁睁看着六个灰短衣男人上了小舟离去。
“桀桀”笑声不断,好似在嘲笑他剥去了太子光鲜亮丽的外皮,内里的他不过是个弱者。
以往……也一直是这样的,刘据已经习以为常,他知晓人性里的劣根子,可是错的便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
不过是花更多的精力去了解一件事,反正他有的是闲暇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不同,他们掳走了二娘,头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什么是心急如焚。
心中无比后悔,女眷随行就该带上更多的护卫才对,亦或者涂的更丑一些,这样就没有人觊觎了。
身上不断的在滴水,衣裳贴的身躯极牢,头发胡乱糊在脸上身上,与他那太子的威严相差甚远。
不过此时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随意的抹掉脸上的湖泥,看了一眼岸上五个身穿便服,老实的和个木头一般无二的暗卫。
对上太子满是阴鸷的眼,瑟缩了一下,就听太子道:“还有两个呢?去跟着二娘了吗?”
五个暗卫跪在地上,其中一个道:“两个在殿下住处守着……事发突然,属下未有来得及反应。”
暗卫首要便是太子的安危,一个女人的生死在他们的意识里是不重要的,可是太子劈头就问史氏,显然并不是如此想的。
五个人暗暗苦笑,以往都是没有事的,直接在闹市掳走人还是头一次。
正午时分用了顿饭,待察觉有变赶来时,迟了那么久,已经是不可忽视的罪责了。
果然太子生怒,用力一挥袖子,洒出三两滴湖水,地上刹那多了几滴黑色痕迹。
他额头青筋根根清晰,低声嘶吼道:“给我去查!”
“是!”
“是。”
五个人里走了三个,剩下的两个无论如何是不会离开太子的。
一时寂静。
刘据眯着眼瞧着一道灰突突的身影沿着湖边走来。
在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挤作一簇簇往这边指指点点的时候,格外显眼。
麻子一脸沮丧,这一次算他倒霉,在衙门或者牢狱的官兵来之前,他必须尽快将事情托给别人。
作为苦主之一,他整个人站的直筒筒的,手里的东西想塞给刘据,见他阴沉沉的,临时塞给小桨。
“这个是你给的银子,我全部还给你,船是我的,你们负责修好,要报官尽快报官,人是冲你们来的,你们一定说清楚这事,不能牵连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小桨直接将碎银扔回给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他主子被人掳走了,再被人强行一塞,脾气上来那双眼猛地如狼似虎,狠狠削对面的人的脖子,大有来一刀的想法:
“那几人什么来头?你老老实实的说,不然有的是你好看!”
麻子手忙脚乱的接银子,面上一喜,闻言皱了起来,“他这一伙和你们一样,给了钱我便租船,这事跟我没关系的呀!”
紧接着,他就见地上走剩下的两个人望向自己,人多势众,各个不好惹,浑身一颤正要打退堂鼓,无意间望了一眼湖里,惊恐万分:
“等等,你们救一救船夫!救他救他,我想想……想想,对了那人脸上有刀疤,布条没遮住!快救!”
刀疤……他一说刘据也想了起来,那人脸上的痕迹,似曾相识。
刘据眼神示意小桨去救,转过头来盯着麻子沉思,直盯的人密密麻麻的起鸡皮疙瘩。
“刀疤……对了,来乾客栈偷听的人里面就有个刀疤脸的。”
麻子躲在刘据的另一边,不让那两个男人看得见自己,闻言立即谄媚的附和:
“是啊是啊,他们几个块头都挺大的,他们一来就是盯着你们的,当时也没在意,但我现在想起来了,也不算晚对吧?我可没多收你一钱啊。”
一会儿小桨拖着人上了岸,两个暗卫接了一把将人拉上来,刘据立即道,“换衣服,去一趟牢狱。”
话是对着小桨说的,小桨用力甩了下头,甩出一地的泥水,立即道:“是。”
两个暗卫重新隐回人群里。
……
狱吏覃立小心翼翼的觎着太子的神色,“殿下可是来要那犯人尸体的?小的一直没敢处理,人都发臭了,要不要小的把仵作叫来,让他来和殿下说说?”
刘据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上:
“不必了,不是这事。本太子来是本太子的良娣在眼前被人掳走了。衙门还不知晓本太子在这里,且距离甚远,这儿离得最近,先找起来。”
狱吏覃立丝毫不敢有异议,“是是是,小的肯定找。”
稍稍停顿,“对了殿下,小的这边有个调来的狱卒,他见了红发罪犯,说他经手过皇宫以南的…那件案子,小的特意留下他借给殿下,殿下想几日还便几日还。”
刘据有些意外的看向他,这等须溜拍马屁的功夫很是到位,满意的点点头,“好。”
仅一瞬便收了情绪,漫不经心地敲桌子:
“案子的事先留意着,二娘…良娣的事马上、立刻去做,另外不到万不得已,本太子的身份暂不要到处宣扬。”
“是是是,殿下说的是,小的都记得。”
刘据随意一甩袖子:“恩,走了。”
狱吏退后两步跪在地上,“覃立恭送太子殿下!”
不同于沉闷到近乎凝固的牢狱,清凉的风扑面而来,刘据深吸了一口:
“先回去,遣了那边的两个暗卫也去找二娘,再过两个时辰没有消息再去一趟衙门。”
小桨忧心忡忡,“是,殿下。”
刘据看了一眼一身常服的狱卒,“你叫什么?”
“回太子殿下的话,小的何岳。”
“你见过…村子的凶手吗?”
何岳人长的寒酸,口齿倒是伶俐,“回太子殿下的话,未曾。”
刘据心中烦躁,连带着做事也没了循环渐进的章法。
“不必如此和我说话,直接说正事即可……还是不必说了,到了地方,那里幸存下来一个孩子,你二人一起说也不迟。”
何岳自然是毫无异议,恭敬的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