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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寒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平静下来，在被烧焦的门枕石上坐下。
她叨叨絮絮，事无巨细，甚至连和沈暮尘发脾气的小事都一一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一直压抑在她心里，无处可说。
她世间再无朋友，也不好和梨娘江染滢她们多说，顾家三姐弟还小，更不能分担什么。
她背负着的一切，终于在今天可以暂时放下，喘一口气歇一会。
顾明庭耐心的听着，时不时问两句，在她说道情绪激动之处伸手轻拍她的后背温柔安抚。
等顾清寒说完，月亮都升起来了。
“就是这样……今天夜离兮说就是爹爹谋反，雪儿不信……”
顾明庭暗自里已经把局势梳理清晰了，这么说的话，如今最难的是沈暮尘那孩子。
他叹了一声，问道：“那雪儿若是不信的话，又为什么会哭？”
顾清寒撇了撇嘴，“我就是生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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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庭摸了摸她的头发，问道：“那雪儿就没有想过，真的是爹爹谋反吗？”
顾清寒睁大了眼睛，立即摇头道：“怎么可能？”
顾明庭眼神复杂。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真相。
当时他在太明殿，殿内不仅有沈明轩、夜亦雄，还有西唐的太子！
他们也没想到，西唐的太子会夹在谍者中，要亲手砍下沈明轩的头颅。
只要他成功了，那么大虞就会瞬间覆灭，帝王都被斩首了，其余人哪里还有什么信念？
所以他极力阻止，只要顾禹顾风他们冲进内殿了，那么他们就能掌控局势。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能将大虞的内乱结束，还能将外患了结，大获全胜！
然而这时候顾雪却来了，顾禹三兄弟折回去救她，全部被箭射穿了。
殿内的对峙瞬间失衡，沈明轩为了护住心神大乱的他，被砍了几剑。
他狂怒之下将沈明轩推出殿外，直接将那些人困在殿内，火烧围杀、玉石俱焚！
顾雪是最关键的一枚棋子，本来毫无相干，却直接决定了结局，大虞和西唐太子势力两败俱伤，也不知道谁捡了这个便宜。
如今听顾清寒这么一说，想来就是那个夜离兮了。
所以该不该告诉她这个真相。
顾清寒紧紧的看着自己爹爹的眼睛，心底凉了半截。
“爹爹是不是有什么瞒着雪儿？”她咽哽问道：“爹爹，不要骗雪儿。”
顾明庭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叹声说道：“罢了，爹爹直到雪儿长大了，有些事情必须要面对……”
顾清寒紧张极了，不由自主的揪紧了手帕，几乎将丝质的手帕都揪破了。
顾明庭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说道：“雪儿，当时的确是爹爹主动提出的谋反。”
顾清寒的心脏顿时咚的一声，如坠冰窖！
顾明庭叹到：“当时的大虞内忧外患，夜亦雄暗中拥兵，勾结西唐想要谋权篡位。”
他冷笑道：“可是夜亦雄太自负了，以为能利用西唐，却不知道也被西唐利用了，不管这两者是谁成功，大虞都会亡国。”
“雪儿可知道，西唐太子就等在皇城之外、边境之外，就等我们内乱打起，趁机一口端了我们？”
顾清寒点头。
“要同时打夜亦雄和西唐太子，爹爹真的……没那么大本事啊。”
顾明庭无奈的笑了笑，“只要我们对夜亦雄动手，西唐太子绝对立马发兵。”
“所以，为了争得一口喘息的机会，让这两只打老虎不要同时发难，爹爹就先动手了。”
顾清寒心底揪紧，颤声道：“爹爹……”
所以爹爹的确是被逼谋反，但却是为了大虞才假意谋反！
顾明庭拍了拍她后背，“只是爹爹失败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顾清寒鼻子一酸：“怎么会，爹爹百战百胜，就没有输过。”
顾明庭抿唇，爱怜的看着她。
他是没输过，唯独那一次输惨了。
他一下子失去了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顾家上下两代都被砍死。
那时沈明轩都已经重伤昏迷了，逃出去的也只有夜亦雄，可想而知那道圣旨是怎么来的。
他只是想不到夜亦雄这么狠！
而他的宝贝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原本也可以好好的，却被人利用，送到了风暴中心。
他输了，全是因为她啊……
顾清寒脑海里电石火花，突然想起三个哥哥为难又决然的脸，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她冲进皇宫的时候，哥哥们都在奋力杀向太明殿，不遗余力的要冲进殿内。
但是……她突然出现了，哥哥们挣扎之下选择了过来护着她，放弃了太明殿！
而爹爹当时就在太明殿内……
所以……
顾清寒瞪大眼睛，嘴唇颤抖：“是……是因为雪儿对不对？！”
顾明庭眼神温和，不忍心的点了点头，“但是不怪雪儿，雪儿只是被人利用了。”
他最终没有瞒着她，他如今已经死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护着她，而沈暮尘一个人撑着，实在不该这么辛苦。
顾清寒全身都冰冷了，手脚冰得没有了感觉，整个人更像是泡在了冰湖中，冰冷又窒息。
原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不是沈家的人杀了顾家，是她害死了顾家八十九条性命！
顾清寒眼泪簌簌而落，拼命的睁大着眼睛，咽哽说道：“不，就是怪我……都怪我！”
她居然还要报仇？
报什么仇啊？
如果当时赵元青来找她的时候她再冷静一点，只要冷静那么一点点……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清寒崩溃了，原来是她的错，根本不关沈家的事！……
原来她一直错怪了沈暮尘，可笑的是还处心积虑的要害他。
口口声声骂他沈家不是人，自私残忍，却不想罪魁祸首却是自己！
“我就不该回来……爹爹，雪儿就不该回来的……”
顾清寒万念俱灰。
顾明庭温声道：“说的是什么傻话？活着总比死了好，不管怎么说，爹爹看到你现在好好的，爹爹的心啊……就突然平静了。”
顾清寒忽然笑了：“可是爹爹，我应该活着吗？”
她一边笑着，眼泪却滑了下来：“爹爹，我给沈暮尘投了毒。”
“雪儿这么该死，配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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