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公冶隐之言,待到曙光初现之际,殿前场内四散而倒的弟子们便就陆续有了知觉。只不过未等第一个弟子醒来,张角双指在自己眼皮上轻轻一抚,闭目默念了一段咒语,随即睁目喝道:“遮!”话音落下,张角便将霸王枪负在背上,默默望着周围逐渐站起的弟子教众。
最先醒来的还是张宝与张梁,二人一旦醒来,但见张角站在那里,心中先是一松,忙赶来向张角问安,却是浑然未曾见到张角背后背负的霸王枪。若说看不到,却是不能,毕竟霸王枪长一丈二尺九寸,重近百斤,任何人斜负在背上都决不可能以身形将这枪完全遮掩住,而且张角前后左右都是人,可却没有一人能够见到这霸王枪。只因为张角确也不敢尽信其中所有弟子,故施以“障眼法”令得在场所有人都看不见这霸王枪。
待得见到场上千人全都醒来,俱无大碍,张角随便编排了一个理由,唤了张宝、张梁兄弟俩去了自己的紫竹苑,便将今夜发生之事道与二人。张宝与张梁闻之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可见大哥张角言来语气信任公冶隐,自也毋须怀疑,况且天大的财富这般来到,足以令所有人失去平日的冷静,便是张角这等超然之人尚且难以自持,更何况张宝、张梁。当下兄弟三人便就商议对策,最后决定事不宜迟,先行命骊山方圆百里的太平道弟子暗中查访朱家,若果真如公冶隐所说,便由张角亲自带领张梁以及五百心腹化整为零,先行出发前往朱家,而张宝则在巨鹿坐镇部署,随时准备接应张角等人。另外,张角一方面严令各州太平道子弟不得生事,一方面命马元义继续与朝廷里的权宦交好,麻痹朝廷。
太平道广布天下,各州各县均有其教众,想要查一个富甲一方的人家,自然不是难事。不到三日工夫,已有快马将所搜集来的情报送到,张宝与张梁不敢怠慢,急忙呈给张角。张角看罢情报,眉头一皱,将那写满情报的单张递过张宝,张宝接过一看,只见其上写着:朱木,朱家庄主,三十二岁,世居丰乡,为人口拙,不善交往,家资甚丰,拥田千亩,常予施舍,得善人之名。妻谢氏,二十六岁,育有一子琳,八岁,家中仆妇共计九人,老幼皆有。
张宝看了,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转而将那单张情报转给张梁,继而正要疑问张角为何还要皱眉,便听张角先向自己说道:“二弟,你难道不觉得这个朱木有些太普通了吗?”张宝闻言想来,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从所搜集的资料上看,这朱木不过是丰乡的一个大地主,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但凡隐者,必然要隐瞒过去,掌管秦皇的宝藏,若是稍露丝毫,定然惹来灭门之祸,反倒是这般普通,倒是可以安乐长存。”
张角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我心中却不是担心这个。项楚当初告诉我这个秘密时,并没有提到丰乡此地,也没有提及朱木此人。若是真的如此,项楚又说的属实,那么他所得知的秘密应当是世代相传的,并没有真正拜访过朱家庄的朱木。算来那时至今也有三百多年了。三百年,纵然朱家掌管着宝藏的秘密,其中也存在着许多变数,只怕此行不会那么顺利。”
张宝正要开口,一旁看完了情报随即顺手烧掉的张梁接口便道:“大哥何必在此杞人忧天,我们即刻出发启程,到了朱家庄,找到那朱木自然会弄个明白。”
张角见张梁这般说,点了点头道:“三弟说的倒也不错,与其在这里担忧,不如现在就走。”说罢,张角下令道:“三弟,你现在就去安排那五百人各自乔装分散,务必于半月内赶至丰乡。二弟,你坐镇这里,随时准备接应我们。此外,二弟,我走之后,你通知分布在各州的八大弟子,命他们也各领五百人,自寻去处,待得我们归来后再返回各州待命,一定要做到行踪隐秘,却不可一无破绽。二弟,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张宝为人甚为精明,跟在张角身边日久,自是对张角的命令心领神会,知道其是要乱中求稳,让教众生事而不乱事,令官府注意而不注重,使八大弟子带人自行,却无计划,就是为了扰乱朝廷密探的视听,无迹可寻,令得张角此行寻宝能够更加安全。当下闻得张角这么问来,张宝点了点头,低头领命道:“大哥的意思,张宝明白,一定备办妥当。”
半月之后,张角带着张梁以及三名弟子,一行五人到达丰乡,而其他弟子,早已经依命提前混入丰乡四里,只待张角发出信号,这五百弟子便可以在一时三刻之内赶到。这五百人俱是泰平道场之人,个个都是对张角忠心耿耿的奋勇机智之辈,有此五百,足当五千。即便有什么不测,附近二百里内,也各有三支同样规模的接应队伍,随时可以在一日之内赶来接应,就算州府军队出动,也不足惧。
到达丰乡之后,张角只是稍作歇息,第二天便带着张梁前往朱家庄拜访朱木。待得到了朱家庄,张角打眼望去,这座庄园果然宽广,虽是时常修葺,但依然掩盖不住那种古旧沧桑。只看那高墙巨顶,其上浓墨重彩,雕刻简约,俨然是秦末汉初时的风格,而自从王莽之乱后,大汉迁都洛阳,其建筑虽然多以奢华为贵,但却少了那份沉稳大气。照此看来,这朱家庄果然不是新建之处,至少也建了有上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