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苦肉计(1 / 1)

沈家出大事啦,听说沈老婆子的那个宝贝二儿子在外面赌欠了一屁股债,债主都追到她家来了,你们可听到昨晚的打架吵闹的声音,哎哟哟,那叫一个厉害啊,我吓得心肝儿到现在都是直蹦直蹦的……”

“呸,这才是现世报呢,你都不知道那沈老婆子平时多神气,整天就他家那个子华多大多大本事,挣了多大的钱,嘿,这下全兜了老底了吧,我瞧她日后还有什么脸再在咱们跟前吹,哼……”

“说起来那个绮霞也是个可怜的,嫁了个丈夫是个混账东西,婆婆更是胡搅蛮缠的不像话,想她以前做姑娘时在家里多金贵,如今你们看看倒是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唉,依我说啊,这女人啊结婚前可一定要擦亮眼睛了,别逮着个清俊模样的男人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到头来,吃苦的还不是自个儿……”

“呸,活该,你可没瞅见她那副清高模样儿,我不就是家里的缝纫机坏了想借她的使使,你看她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整天啊那屋子里都是乌烟瘴气的也不知是信了什么邪,难怪生不出孩子来,呸,没的晦气,下次就是八抬大轿抬我到她家去,我都不去,免得惹了一身骚……”

“嗳,我听说那女人跟她那个小叔子两个之间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这女人老公长年不在家,能守得住寂寞才怪……”

村头的一群老妇女蹲在树荫子底下七嘴八舌地拉家常,什么东家长西家短的,唾沫横飞的样子,一浪盖过一浪,沈丹忽然觉得,这女人结完婚以后是不是都变得这般八卦刻薄,真是越想浑身越不自在?

反正二伯父到底有没有在外面胡搞沈丹不是很清楚,但是沈家真出了一件大事了。二伯父在外面欠了巨额赌债,债主直接带着一帮小弟追到了沈家庄,打听到了沈子华的住处,那天晚上没敲门直接一脚踹开了二伯父家的大门,不过二伯当时是在奶奶家,家里只有二伯母一个人,她正坐在藤椅上给娘家的一个才出世没多久的小侄子打毛线衣。

他们四下里没有看到二伯,直接不问青红皂白把二伯家厨房里卧室里的东西给打了个稀巴烂,二伯母倒是个能沉得住的气,她依旧纷繁麻利地织着手里的毛衣,直到那红了眼的疯了一般的债主拿着把菜刀架在二伯母的脖子上,二伯母依旧淡定地像是一尊佛,恐怕这满脸横肉地债主还从未见过这样一个性子耿烈的女子,之前无数次的盘问二伯母都直接当耳旁风一般,他终于气急败坏地要拿把菜刀威胁她,“快给老子说出来,沈子华那□□的藏哪去了,欠了老子几十万以为撒腿就能跑的,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儿老子要抄了他的家,看那乌龟孙子能逃得到哪里去?”

刀尖抵在了二伯母的脖子上,森然的寒意仿佛顷刻间从脚寒到底,她心里也曾格格打过颤,即使念了这么多年的佛,内心终究无法不起波澜。

二伯回来的那一晚就跪在二伯母的很少乞求她帮帮他,救救他,帮他弄来一笔钱,他无非打的里是二伯母娘家的休息,可是她嫁过来这么多年,娘家早已不复当日的那般繁华富庶,父亲的一场大病几乎去了家里的大半遗产,却终究还只落得个植物人的下场。

是她的报应吗?

当年父母极力反对的这么亲事,哥哥嫂子的好言相劝,她从来都只当耳旁风。如今她一意孤行甚至众叛亲离的男人竟然舔着脸要她去娘家借钱,他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变得这般无耻无情。

夫妻几年未见,他甚至不曾问候她的身体有无安然无恙,她过得好不好?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甚至都不曾经看过她一眼脸上的疲惫和憔悴,日复一日的诵经念佛,她早已不复当初的光华。

唯有苦笑,唯有苦笑,她忽然像疯子一样将哀求在她脚下的可怜可恨的男人狠狠踢开,烧心烧肺地灼痛,她抓着胸口,瘦削苍白如鸡爪一般的手指,曾经珠圆玉润养在闺阁里的一双纤细巧手,年年岁岁,早已干瘪的可怜。

她看到他眼里转瞬即逝的惊慌和疑惑,他怕是连做梦也不会想到,曾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甚至在一二再再而三的背叛里,她都不曾像他提过离婚,他就是吃准了她,才这么多年在外头无所顾忌的胡来,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遭受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忍了这么多年,忍得内心早已酸涩地麻木,婆婆的刁难,嫂嫂弟妹的侮辱耻笑,她不求得有谁能够宽慰一下她苦涩的心,只是这么多年来的不甘心,她在伺机而动,她有她的野心和渴求。

其实,她早已不对脚下的这个男人报有任何幻想,对,就像他瞪大了瞳孔,冲着她像一只野兽一般的狂吼,“赵绮霞,你就是一个疯子,疯子……”

对,她是疯了,才会当初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男人,她是疯了,才会这么多年如一日地哪怕淹死在唾沫星子里还为他在守活寡。

她图的是什么,她到底在图什么?

其实很多时候,连沈丹也不曾懂得这个清淡寡言的大伯母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这样的婆家,这样的丈夫,又不是在古代嫁了人就得一辈子守着那个男人,哪怕是个残的丑的瘸的,只要男人

不主动休她,她就一辈子也别想逃出那样的生天。

当然那个债主依旧没有找到二伯,而二伯母却早已蔫蔫地被扔在了枕头上,不敢闹出人命来,人人都是怕死的,二伯母将自己的整个身子渐渐地蜷缩在被褥,她只觉得冷,从未有过的寒冷,冷得双手双膝格格打着颤儿,泪水顺着鼻梁淋下来,是腥的,咸的,抑或还有一丝清苦的甜,像小时候第一次偷偷爬上桑葚树上摘下来的那颗果子,阳光正好,蝉鸣四起,她欢快地摇撼着树枝,仿佛只要小手小脚勤快点,就能摇出一整个夏天的香甜……

甜味……

她恍惚想起以前的时光,也曾有过那些甜蜜婉约的日子,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她曾与他耳鬓厮磨,想过一辈子的地久天长,可是太久了,她的味蕾里除了停留过委屈时胃部涌出的酸,就只剩下无穷无边的苦了……

二伯最终还是被债主揪了出来,在沈家的茅厕里,撇下柔软无依的妻子,这就是他娶了她这么久之后给她的报答,不顾她的死活,却让自己苟活。

奶奶终究是护着儿子的,跟债主讨价还价的多久,终于惹怒了那债主,争斗厮打中,也不知是谁戳了谁一刀,只有一柱血光冲天,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没有人注意到柔弱的二伯母是何时冲了出来,那菜刀倏地刺入二伯母的腹部,尖锐的疼痛缓缓绞蚀,她的脸上从未出现过那样平静的苍白,如果这一世从此解脱,或者她应该感谢这么多年来她在佛祖面前求的业报。

那一个债主带着一帮小弟吓得扔了菜刀就撒腿溜了,过后他才想起来,这女人果然疯了,分明是她自己往他刀口上撞。

一桩苦肉计,她让沈家永生永世都是欠她的。

抢救及时,二伯母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爷爷彻底被二伯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晕过去,他是这个家里最明白不过的人,几个儿媳妇当中,也只有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媳妇明点事理,可是偏偏这两个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没的让人闹心。

二伯知道自己闹下这一桩事来料得要遭老爷子的一顿打,确实,爷爷忙着生产队里的事情,对几个孩子都缺少了应有的教育。

秋天本来时气就不好,爷爷的身体也跟着渐渐地不行了,无奈才退了休,可是在家里还是歇不住,想着法子想多挣点钱,给沈家的宅子翻个新,除除霉运。

不过说真的,经过二伯母这么一番苦肉计,二伯的心思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收敛了,别问沈丹是怎么估摸出二伯母那一片心思的,若是真的想求死的人,绝不会给自己留一丝活的余地,伤太轻只会让大家不痛不痒,像这种要不了命又可以拉回丈夫的心的办法,难道就是宫斗大戏里女人们惯用的欲擒故纵的伎俩。

沈丹这样想着,觉得这个深居简出的二伯母还真是城府挺深的啊,其实很多时候沉默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的武器,祸从口出,她一向谨小慎微,也是因为这场婚姻的失败逼得她不得不狠狠赌一把。

她不光要挣得一个好名声,她还想要一个健康的孩子,至于男人,她觉得她需要一个拿捏住他的把柄。

他不就是想要钱吗,对,钱,她死死扣住自己手头上的钱,她只要一天不死,她就要慢慢地磨损他。

二伯父那人在沈丹的印象里其实也没村上人说得那般流氓无耻,若是在家里的几个弟兄比起来,除了六叔,确实还就他长得眉目清秀一点,自身白色的西装熨烫地笔挺,整个人看起来气宇轩昂的,不是富家子弟,却自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气质。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喜欢瞎折腾,沈丹反正尽量不去招惹这些亲戚,说好了吧,功劳不会计在你头上,说不好吧,那就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沈丹一门心思扑在了学习上,学校的几次大的测验考试,沈丹都考得不错,老师特意还点名嘉奖了她,期中考试更是取得了班级第一名,全校第三名的好成绩。

学校组织开家长会的时候,沈丹的名字赫然写在了黑板上的第一个,至少现在对于学生阶段的沈丹来说,这就是莫大的荣誉。

而沈乐那兔崽子再一次荣耀地考了班级的倒数第一名,自那次家长会以后,沈丹看到大伯母的脸都是一片绿油油的,那眼睛里瞪出来的光芒仿佛要把沈丹一刀一刀地剜下来。

嗬,她要是装作不在意,沈丹或者不会去招惹她,可是那一刻,沈丹却忽然顿了顿步子,冲她挑了挑眉头,然后比了个下的手势,在她没发飙至少,赶紧溜之大吉。

曾经她给沈丹母亲带来的羞辱和痛苦,沈丹会一点一点甚至是加倍地奉还给她,别怪她心黑,只能怪某些人自己不长眼。

因着沈丹的成绩好,连食堂打菜的那个张大娘都会多打一点菜放沈丹的饭盒里。张大娘是沈丹她们村上的,因为儿子是沈丹她们学校的老师,才走了后门到这学校的食堂里打工。

张大娘总说沈丹这孩子太瘦了,她看着心疼,是吧,连旁的人都会心疼,可是家里的那群亲戚却只会横鼻子竖眼的瞪她。

周末放假的时候,沈丹会帮着母亲挑粪桶下菜园浇菜,这个季节很多菜都快要下市了,韭菜割了一季又发了一季,山芋梗子被风吹得摇头晃脑的,马铃薯也可以掘出来煮着吃了,红辣椒,青辣椒,紫茄子,红番茄,河岸边一畦绿油油的高粱地,这样泼辣的红和绿,烟紫和蟹青,像绸缎庄里的沉沉的脂粉香气……

沈丹记得她们这边的高粱不像北方可以作为吃食,这种农作物在南方又叫芦梭,等到果子都成熟的时候,她们家就会一捆一捆地采割回来,然后捋掉上面细长的叶子和顶端的那一簇珠子,剩个

光秃秃柔软的杆子,在一根一根地分好扎扫帚。

以前收成好的时候,扎成的扫帚就会送给各家的亲戚,以前母亲还很热心地送这个送那个给几个妯娌,可是近几年来不知是不是彻底寒了心,扫帚大部分扎好后都是父亲拉板车拖到街上去卖。

沈丹的父亲虽然不是个细致的人,但手工艺活他却做得非常精致,以前他还会用竹子给两个女儿扎蜻蜓扎蚱蜢,用水蜜桃的核子雕各种各样好玩的小东西。

那时候穷,沈丹她们没有什么变形金刚或是芭比娃娃的玩具,但只要有父亲做给她们的小玩具,她就觉得是全天下最最昂贵最值得珍惜的礼物。

沈丹把父亲做给她的小玩意都放在那个饼干小罐子里,那里面还有六叔曾给她和她自己挣的一些钱,沈丹每天都会认认真真地数一遍,然后洗手,上床睡觉,那时候她觉得一天中最稳妥最有安全感的时候,有钱握在手里,她才感觉到自己又有了新的前进方向,她要攒够钱去看六叔,所以她从不乱动这储蓄罐里的钱。

可是,她从没想过,生命里会有一个人,让她毫不犹豫地就豁出了所有。

命运没有告诉过她,他会在什么时刻来临,但是她终究会再次遇上那个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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