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清怡的伤好得比平常人快,但毕竟是血肉之躯,缠着绷带休养两天是必须的。
期间贺辰奕自告奋勇成为柯清怡的贴身助理,从监督换药复查到端茶送水捏肩捶腿,无微不至,尽心尽力,没有半点怨言,看得车上的其他人都笑夸他真是“孝子”。
别人这样说没关系,但每次蒋正南加入调侃,贺辰奕都要翻脸。
“哎,黎瞳啊,你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乖儿子在身边伺候。”
这天早上,蒋正南拿出自己珍藏的一小包速溶咖啡,兑着矿泉水勉强冲了一杯,在走回隔间时正好看到贺辰奕一大早用充电式的小型电磁炉给柯清怡煮面条,馋得坐在隔壁的五六啃着干面包偷偷往锅里瞄。
听到蒋正南的话,贺辰奕抬起头,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快走开,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嘿嘿,小贺啊,你这小电磁炉和面条佐料是从哪儿来的啊?”蒋正南还偏不走了,搓着手想要坐下来蹭一顿久违的热乎乎的早餐,“如果是队伍公有财产的话,那见者有份,没道理只给黎瞳吧。”
一旁的五六痛苦地开口:“蒋医生,你别馋了,这炉这面都是这死孩子抢超市时多长了个心眼偷偷拿的,专门给黎瞳准备的,他自己都跟着我们吃面包,别说分给你了……要是公有财产见者有份,我早就抢了!”
说着,他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发出一阵“咕咕”声,可是他只有郁闷地再咬一口索然无味的干面包。
柯清怡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本来我不吃饭都没什么的,你们要是想吃的话,我可以分给你们。”
“别别别,这样子多伤你儿子的心啊。”蒋正南的一身白大褂都穿成黑大褂了,“孩子的一片孝心,你就心安理得地收下吧。”
闻言,贺辰奕手上动作一顿,随后不悦地抬起头,好看的眉眼间隐隐涌动着怒气:“不要黎瞳让,自己又赖着不走,你到底想干什么?”
蒋正南一点都不和对方计较,反而优哉游哉道:“没什么,只是大早上的不想干正事,来踢踢醋坛子,闻闻醋香,酸爽酸爽。”
五六意识到气氛不太对,赶快啃完面包,拿着自己的那瓶矿泉水,自动离开修罗场。
贺辰奕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蒋正南,大清早的你不要没事找不痛快。”
“谁找不痛快了,我可是来找黎瞳美人的。”蒋正南懒洋洋地靠着柯清怡在旁边坐下,一脸关怀,要多浮夸有多浮夸,“瞳瞳,肩膀好点没,要不要现在就拉下衣服给我瞧瞧?”
“正南,你该吃药了。”柯清怡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
蒋正南瞥了眼脸黑得来乌云密布的贺辰奕,心里只觉得有趣极了,脸上挂上委屈的表情,泫然欲泣:“瞳瞳,你不爱我了。”
“我什么时候爱过你了?”
“你的每个细胞在显微镜下都在说爱我。”
“……你那个究竟是显微镜还是显微听筒?”
最后蒋正南调戏够了,端着他没冲散的冷咖啡,拍拍屁股重新钻进了他的隔间小天地。
留下哭笑不得的柯清怡和沉着张脸的贺辰奕。
贺辰奕调好料底,把面给捞起来,加了点汤,拌好后才端给柯清怡,期间不发一语,坏心情如白纸上的墨一般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柯清怡向来是会察言观色的人,见此忙道:“小贺,其实你不必给我煮饭的,我和你们一起吃罐头面包就好,这样搞特殊待遇真的有点过意不去……”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贺辰奕沉声道,“你尝一尝,缺什么料,我这里没有葱姜蒜,只有盐和醋,之后有机会我再下车去搞点其他料。”
柯清怡吃了一口面,味道的确是淡了些,但比前段日子一直吃的干物强太多。她心满意足道:“已经很好吃了,谢谢你,小贺,你和我分着吃吧。”
贺辰奕闷声道:“不用了。”
柯清怡想起之前她在蒋正南面前说的话,以为这是贺辰奕不悦的原因:“刚才我说要把面条分给正南和五六,不是不在意你的用心,如果你是因为这点而不开心,那我向你道歉。”
“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贺辰奕看向柯清怡,眼神幽深,“你管蒋正南叫正南,但对我却只叫小贺。”
柯清怡一愣,万没料到是这么个原因。
随后她决定再次好好把话给少年说清楚:“小贺,你不要对正南抱有那么强的敌意,我和他就是朋友关系,你不要瞎猜吃飞醋。”
“我吃醋不是因为觉得你和蒋正南有什么。”贺辰奕的声音压抑又低沉,“他年龄比我大,是医科研究生,能帮你治病帮你看伤,比我有用得多。说到底,我大概是在气自己太没用吧,不能亲自给你换药包扎,每次看你进他那个小隔间,我就觉得气。”
柯清怡叹了一口气:“小贺,我说了很多遍,希望你不要再抱有这样的心思来看我,你年轻还那么小,你对我其实只是……”
贺辰奕打断道:“黎瞳,为什么你总要用我的年龄来否定我对你的真心?感情是我自己的,难道我还会不清楚吗?难道我的喜欢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吗?”
柯清怡为了斩草除根而毫不留情:“是的,我因此觉得很有负担。”
贺辰奕凝视着他道:“那你就忘记之前我说的话吧,之后我会在心里悄悄喜欢你的,这样子你也不知道我究竟还喜不喜欢你,就不会有负担了吧。”
“你……唉……”柯清怡说不过他,摇了摇头后,只好埋头继续吃面。
半晌后,贺辰奕忽然说道:“黎瞳,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的。”
柯清怡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随你便吧。”
多年后再回想此情此景,才发现当真是一语成谶。
逃亡两个月,张默行等人终于看到了大片的活人。
他们一路南下,路过广元和绵阳,最后在德阳进入受西南军方保护的区域,在做了基本的丧尸感染检查后,获得了通行许可。
再次看到住着活人的居民楼,队伍里的十二个人只觉得恍如隔世。
队伍里几乎都是北方来的大学生,并且有十二个人在逃亡中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堪称奇。这引起了保护区高层的注意。在被安排住进应急房后,队伍里的人就获得了军区负责人的接见。
柯清怡身份特殊,为了不暴露自己,于是也说自己是北京的大学生,和张默行林悦心同校,名字叫柯桐璃。张默行为了保护她,和队伍里的其他人通气,让大家也帮忙隐瞒。
出人意料的是,谢鸣宇竟然没有反对,而是点头答应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然是眼看要进安全区域,开始心猿意马。
回归正常的人群,谢鸣宇晦暗的日子可算是到了终结的时候。
他父亲谢赫博士,年纪轻轻就能拿下首都大项目研究所所长的位置,想来就很不简单。他们谢家,几代下来都是国家栋梁,有高官有科学家,最没出息的大概就属他谢鸣宇了,吃喝玩乐,游手好闲,不过这并不影响谢家在政坛的名气。
所以在军区负责人接见张默行等人时,谁都没想到,最出风头的竟然是队伍里最不起眼的拖油瓶谢鸣宇。
军区的长官姓甘,是重庆人,年轻时受过谢鸣宇的爷爷的提拔,也见过谢鸣宇的照片,当即便认了出来,确认身份后一副把谢鸣宇视作亲侄子的样子,光顾着和他说话,冷落了其他十一个人,更没闲工夫注意到柯清怡的异常。
就这样,十多个人聚在一桌吃了两个月来最丰盛的一顿午饭,之后那位长官提出,要把谢鸣宇带到成都和他一起住,毕竟是有恩于自己的长辈的孙子,怎么能让他流落在外面吃苦。
对于这样的差别对待,当然有很多人不服气,但也并没有太在乎。
柯清怡更是开心,少一个烦人的家伙在眼前晃,自是一桩美事。
“黎瞳,”临走前,谢鸣宇在出应急房的时候迎面遇见柯清怡,开口问道,“我要去成都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只见他春风得意,扬眉吐气,不见半分逃亡路上的窝囊样,一返当初在北京时飞扬跋扈的少爷德性。
柯清怡笑了笑:“一路走好,后会无期。”
谢鸣宇嘴角上扬,也露出笑容来,他深深地看了柯清怡一眼,道:“你觉得我们会是后会无期?”
“但愿吧。”柯清怡耸了耸肩,“多看一眼都是恶心。”
谢鸣宇微眯起眼睛,盯了她几秒,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两天后,一帮扛着□□的军人冲进了柯清怡所住的房间。
适时贺辰奕蒋正南张默行都在房间里,几个人正凑在一起打扑克,见到一群迷彩绿涌进房间里,登时全都愣住了。
迷彩兵在房间里围成圈,把柯清怡等人包围住。
然后只见谢鸣宇缓缓地从迷彩绿之间走出来,指着柯清怡,朗声道:“就是她!黎瞳!我国重要的试验品!上头有令,把她抓到临时研究所里!”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