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出生就一直住在这里。’晚霞的光影笼罩在米殷瑟左侧的脸颊,在鼻梁处形成鲜明的分界。在神族的女孩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时;安仙瑜感觉到静止的时光又动了起来。
‘流离吗?’心念电闪间他回忆起那种掌握着万物流逝的魂质。
‘恩,是的,我确实还没有和你讲过呢,’从座位下的空间里取出外衣,米殷瑟将礼服包在里面,‘马上就到了,大概在七点钟开始。一会我可能很忙,已经感觉到灵息在涌动…索菲,你带洛亚进去吧。若是管家问起来就说是我的客人。’
安仙瑜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地观赏着圣奥亚修山的景色;在山间平原与东方的山脚相接处;蜿蜒的棕黄色道路混杂着白色的轨道向上隐没在云雾中。偶尔露出的山顶覆盖着白雪和清泉。在神庙的四周,那里绿草如茵。
------
白岚对奥卡尔的到来稍感吃惊,如果不是那兜帽下的黑影偶尔闪烁出电光,她一定以为那只是个导游。
‘抱歉了,欧根;我会尽快办完让你回去参加连环赛的。’
‘不要紧,教授。’
最终还是跟着程冶来了,通过伊奥菲亚的专线直接到了封云城;这个在东方帝国王都洛明城南方的运河两岸兴盛起来的都会有着古老的历史;历经数代王朝成为富商巨贾和闲人游士的汇聚之地。兴盛的水路与道路交叉;汇聚在市坊的运河区。朱红色的各式灯笼串在向天空翘起的飞檐旁;下垂的流苏在夜风中摇曳。已近深夜;映出灯光的水面旁商铺酒家仍热闹红火;街坊楼阁鳞次栉比,气派者在园林中东连西接直达后方的王府。
‘我们不能过于声张,在事先联系好的专员到来之前,在这里等他。’程冶带着两人拐入一家贩售兵器的铁匠铺旁的小巷;规模相比大街差了些但不失整洁雅致的餐馆一路排开,与几个戴着斗笠的行者擦肩而过;小屋的灯光替代了外面的晦暗。
‘办完我就走。’白岚无精打采地对程冶嘟囔着,把玩着看来已有些生疏的陶瓷杯;奥卡尔-欧根对这个之前只在书籍上见过的国度显得颇有兴致,在尽量不显眼的情况下打量着店里的每件摆设。
‘少说话,’程冶闭上眼睛,啜了口茶,另一边的一群醉汉吵吵嚷嚷。
‘要我说还是明成王,别看内侍现在如日中天;如果灵策军包围了王都,他们有办法吗?’
‘你小子别乱说,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王都早就被限制住啦,当今天子已近垂暮之年;宫廷里四分五裂;一开战,那里是最乱的。现在谁还去王都呀。昨天又有一批…’
程冶对上了白岚充满疑惑的目光,略微动着嘴唇挤出几句;‘洛宇冰患了眼疾,现在处理政务有困难;他也确实够老了。太子几年前在边境失踪之后一直没有确定下来继承人;混乱可想而知。各个亲王在封地蠢蠢欲动,宫廷的几个部门互相倾轧,涉及到了雨花台。不过这是暗地里的事情。皇帝授权墨翊府和内阁负责雨花台的事情。’
‘洛宇冰肯定在装傻,’白岚不吃不喝,‘他肯定有他更想做的事,只是现在没人关心王室,不是吗——’她的后半句话淹没在酒杯打碎的脆响里。
有人骂了几句什么;酒馆的门被撞开;白岚瞬间开启灵视得以瞥见几个人影,如利剑穿梭至此将邻桌的顾客摁在桌面上。
后面的柜子被打翻了;为首的一人无视着大声抱怨的老板娘,再次用那肉眼难以跟随的速度将撒腿飞奔到后门边的一人揪住。
‘干得不错,全都在这呢。’
身着暗紫色制服的一队人整齐地戴着金累丝的束发冠;看上去被某种力限制行动的男子被那个唯一头发在两鬓披下的人拽到桌旁,和他们的倒霉蛋同伴会合。
程冶示意奥卡尔不要动作,在他们转过身的时候,白岚看出了背后绘在东方帝国国徽图案中的‘墨’字;巧妙地将紫丝与缨络结合起来,那是王室工坊才有的技艺。
像程冶询问着的白岚正准备起身,她的目光停留在领队身上;紧接着,他转过头来。
不慎的对视令两人都惊讶了片刻;等到程冶站起来的时候,脸上仍带着些稚气的年轻人已经把目光移开了。
‘白岚-花介小姐,嗯?’别过头去将手套脱下,示意其他同僚押着那群人离去,酒馆里很快空无一人,只剩下被毁了一般的钟柜还在悬空晃荡。
他正了正晴玉腰带‘真是意外,你竟然会回来。’
白岚用谴责的眼神看着程冶,显然没人料到这场偶遇——在和雨花台的专员接头之前撞见了墨翊府,这并不意味着好事。
‘司马闻朔,我带她回来的;这次雨花台——’
没有理会程冶的话,将手伸向白岚的司马闻朔在触到长袍的前一瞬间感到了异样的电能——
奥卡尔-欧根与他同时出手,魂质弦照赋予了他极快的反应力;雷电的保护领域在受到侵犯时刺猬般进行夸张的反击。交叉冲出的雷电被东方帝国的封印术抵挡。
‘奥卡尔!’程冶捏住了那只从袖口伸出的布满叉状闪电的手;照亮整个房间的电光熄灭了。
‘和雨花台的私事,西方的贵客。’用混杂着清高和傲气的神情看着一副异国面孔的来者,司马闻朔弹了弹被电焦的衣领;上面精心绣制的浮鱼链破了一个洞。
这次没有发生意外,在程冶的默许下,司马闻朔将手伸进白岚的衣袋——着着实实搜了个边,‘抱歉,不过现在局势混乱;就像刚才你们看到的,许多不法之徒策划着对我们圣明的天子进行一场谋反。墨翊府忠于王室,负责王都周围十个州的缉拿工作。’
‘这里已经不属于云陵王了?’程冶看着窗外运河的方向;在繁华的街市后,掩映在园林中的王府显得黯淡无光。
‘那不是我们的事,不过听说他已经病得不能走路了;恩,谁知道是怎么得上的?——你就不用了,先生。’司马闻朔讥讽地回绝了自动站到前面等待搜身的奥卡尔-欧根,‘我们只搜雨花台;如果您真诚地祝福我们国家繁盛太平;管好你们的遗物和传教士就是最好的帮助。’
来自异国的批判似乎没有影响到奥卡尔-欧根;跟着三人走去的路上,教廷的一个继承人面色依旧平静如水。踏在未曾接触过的材质的石板路上,两个世界的命运已经系起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