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芊大懒虫,吃饭啦!”
韩七城大声吆喝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他精力充沛,元气满满。当他撞上陆晓芊空洞的目光时,所有的阳光灿烂一瞬间变得乌云密布。
“你去吃吧,我不想吃。”陆晓芊简简单单八个字打发着韩七城。
韩七城的眸子渐渐暗下来,他不由分说抓起陆晓芊的手大踏步往食堂走去。
“放开我!我不要你管!”陆晓芊尖叫道。
“你这样糟蹋自己是陆离希望的吗?如果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高兴吗?陆晓芊,大家都需要你,你一个人自暴自弃像什么话!”韩七城指着陆晓芊的头骂道,他头一次对陆晓芊发这样的火动这样的怒。
陆晓芊呆呆地望着眼前不认识的韩七城,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脸完全黑了下来:
“哦?看来你知道哥哥他走了嘛……”
韩七城像被一道闪电劈中了一般怔怔地竖立在原地,一开始的气势全没了。
“为什么不拦住他?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呜呜呜……”陆晓芊有一大堆话想说,可是她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趴在韩七城的肩膀上大哭起来,拳头敲在韩七城的背上,虽然不重,但是每一拳都是陆晓芊心灵的发泄。
韩七城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感到头有些晕,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曲折太多变,许多人活几辈子都参与不了这样的剧情。身为剧情的主人公之一,韩七城背负得压力也不小。
“唉,难道我不想拉住他吗……”
……
前一天晚上。
当陆离确定陆晓芊已经沉沉入眠后,他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最后他用毕生的力气深深地望了一眼熟睡的陆晓芊,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永别。
一路夏夜虫鸣,踩着冰凉的月光,陆离像一个孤独的旅人,悄然离开了零点学院,没留下半点痕迹。
走出零点学院大门后,陆离下意识地回过头望了一眼零点学院。暗夜的幕布下,星光柔柔地洒在零点学院的招牌上,勾勒出一圈银边。
再见了,零点学院。
陆离一脚迈出了零点学院,另一脚却迈不出去了——
他的肩膀,被人摁住了。陆离使劲挣脱,却挣脱不开那只有力的手。
“是你,韩七城。”
肩膀上的力道送了一些,韩七城凭着柔劲微笑着把陆离拉了回来,那笑容,令人不敢拒绝:“离兄,这么晚了去哪儿啊?”
“我留下来只会给你们拖后腿,现在我就要离开零点学院。”陆离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韩七城,没有一丝掩饰,“如果我现在不走,明天我就没有机会了。”
“你是担心晓芊吗?”韩七城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想了想,很大方地说,“没事,你放心走。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
比起陆晓芊声嘶力竭哭喊的挽留,韩七城的潇潇洒洒令陆离更能够接受。毕竟有的时候不是什么情感的强迫都是动人的,每个人都有苦衷,这实在不能勉强。面对离别,或许这就是女人和男人最本质的区别,一个哭着挽留,一个笑着说再见。
“谢谢你……”陆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定定地望着韩七城,韩七城眼中那种如星似月的光芒给予了他勇气和力量,还有深深的信任。
韩七城很友好地拍了拍陆离的肩膀,仿佛他们是初见的朋友一般:“无论是为了大家,还是为了晓芊,你小子都必须给我撑到第十三天!你想想,撑完第十三天就解放了!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撑过第十三天。”陆离淡淡地笑着,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在月光下站了很久,很久。他们都互相看着对方,虽然彼此心里清楚这一别或许真的就是永别了,但谁都不想把悲伤挂在脸上。
就像那首歌《祝你一路顺风》中唱得那样: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万语,却不肯说出口,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却不敢说出口。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面带着微微笑,用力地挥挥手,祝你一路顺风。
离别不一定要痛哭流涕,有时候无声地离别,却是最不舍的离别。既然我们有缘相见,那么就默默祝福我们有缘相会吧,若从此不见,兄弟一场,相忘于江湖。
“再见。好好加油。”陆离首先打破沉默。
“再见。”韩七城不舍地道别。
陆离跨出了零点学院,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折了回来,因为心中那个念想不断地催动着他。
“这个,请你交给晓芊。”陆离卸下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很潇洒地扔向韩七城。银亮亮的十字架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韩七城的手掌中心,迎着月光,闪闪发光。
韩七城感到这十字架不同寻常,便问道:“这是……”
“这样她就不会忘记我了。”陆离微笑着,“拿着它,迎着阳光。”
韩七城重重地点点头,将十字架紧紧攥在手心中。
这一次,陆离在韩七城的记忆长河中留下一个离别的笑容,便真真正正地转身离开了,并且这一回,他再也没有回头。尽管韩七城心里一直在“诅咒”陆离忘了拿东西必须折回来一类一类的。
陆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暗色的夜幕中,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点,最后,连那个小小的点都融入了黑色中,化为黑夜的一部分,像一滴墨水融入了大海一般,消失不见。
陆晓芊愣愣地望着手中的十字架。
十字架对准阳光的轨迹,细小的凹槽反射着灿烂的阳光。与陆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顿时涌上心头,陆晓芊的大脑一阵嗡嗡地蜂鸣,仿佛要炸裂一般,大量的记忆碎片从黑暗的时光一角噼里啪啦地飞来,在空中疯狂地组成一幅幅陌生却鲜艳的画面。陆晓芊经受不住记忆碎片的奔涌,一下子晕了过去。
……
“晓芊!”
陆离从梦中惊醒,起身的力道太大身上的伤口渗出丝丝鲜血。他皱眉捂着崩开的伤口,心里空落落的。那种亲密,那种信任,那种无间,果然是梦啊。现在他是戚未晞的战俘,被戚未晞玩弄于股掌之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可是,刚才那个梦,太真实,也太可怕了。为什么我总觉得梦里的事情很快会在现实中发生呢?
什么叫“力量不被魔界得到”?我不是由人入魔吗,为什么我要担心这个,难道我其实是……
“在沉默中灭亡”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定要让灵魂安眠?还有那个“在沉默中爆发”,为什么如此令我心悸,只要一想就冷汗涔涔?
“我到底,是谁……”陆离望着渐渐泛白的天空,喃喃自语。
门外,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再过三秒钟,那个声音就会响起:
“陆离,换药了!”
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