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戚未晞是何时察觉的，更不知道没有飞行能力的她是怎么追过来的……他没有答案，默默不语。
“我不允许你死。”戚未晞强横地命令道，“更不允许你瞒着我偷偷溜走！”
陆离望着面前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戚未晞，皱了皱眉。
一阵海风吹拂陆离的发，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戚未晞像一阵风跌入他的怀抱。为了不伤到他，这么热的天里她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只留一双清澈的眼睛。
陆离不由得一怔。
“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
此刻的戚未晞是那么无助，她手上没有任何筹码，她只能这样乞求，乞求一切还有转机。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了，她真的，快要一无所有。这几天里，身边的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轮番倒下，而这一回，竟然是陆离。
真是幼稚。就是你求我又有什么用呢？
带着淡淡疏离的语气，陆离礼貌地推开戚未晞，纵使心中早已走过来光年般长的路，这样看起来毫无挂念地说出来却还是难以做到。眼看着戚未晞的目光渐渐黯淡，绝望，陆离淡漠地颔首，身后树影横斜。
看在我们的这点所谓的‘缘分’上，我不会把力量还给罗刹。
这样故意做出来的客套语气，像一根细细的长针，在戚未晞的心口上扎出一个深深的小口子，纤细的悲伤如血一样从心头咝咝地流出，不出一丝声响。曾经，多么美好的曾经啊……陆离，她曾经有过淡淡情愫的陆离，如今却恍若路人。
陆离，还恨她吗？
她，还恨陆离吗？
戚未晞在心里反反复复咀嚼这两个问题。
或许答案，都是否定的吧。可是他们终究不能回到原来那样了。陆离的心思太深，谁又猜得到呢？
“是我失态了，既然你有你的选择，那我也不勉强。你……去吧。”许久，恢复理智的戚未晞像是卸下了很沉重的包袱一样，似乎很轻松地说。她感到心头上长久以来背负的东西赫然撤掉了，有什么东西就这样离开她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她没有感受到有半分的不舍，取而代之的，是物是人非的感慨与回天无力的悲哀。
可是她，是真的想救陆离。她无法忘记，黑色的箭矢穿透陆离身体时那熟悉的血花迸溅的样子。陆晓芊闭上眼睛，指甲刺进了肉里。
我走了。
影子平平淡淡地写到。陆离果真就这样无牵无挂地朝着大海的方向迈去，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走起路来少了往日的风。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等等！”戚未晞忽然不受控制地喊道，陆离应声停步，回头。
戚未晞强忍着内心的悲伤，一字一顿道：“如果我们赢了，我会来找你的……你，能等我吗？”
陆离神情复杂地盯着戚未晞看了一会儿，忽然，他的嘴角漾起一丝笑容。
那是戚未晞再熟悉不过的微笑，可以融化世界上一切的坚冰。
陆离朝着戚未晞缓步走来，却忽然脸色一变，喷出一口鲜血，戚未晞惊惧不已，颤抖地扶住陆离险些跪下的身体，在陆离断续的咳嗽声中，她紧紧地拥抱着他。
“等我，好吗。等我。这一次，我绝不负你。”
陆离偏过头，黑曜石般的瞳中闪耀着奇异的光，那个戚未晞所熟悉的陆离又回来了，若即若离，暗夜一般神秘。
戚未晞微微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陆离摁住了手。陆离跪在松软的沙地上，另一只手轻轻托起戚未晞的后背，力道不大，却令人无法抗拒。以星夜为背景，陆离的面孔在戚未晞的眼前渐渐放大，距离越来越短，她甚至可以看清楚陆离挂着小小的水珠的眼睫毛……
好。
她看见他的口型。
……
三天命运赌局，就这样淡淡地结束了。一切似乎没什么改变，却又变了很多。韩七城与忘川在那之后第一次碰面，两个人见到这种情况，先是惊讶，然后也没有说些什么。
身边伙伴的离去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就快决战了。”韩七城打破了沉默。
忘川微笑着摇摇头。他已经看出了韩七城不同寻常，他咬咬下唇，没有说话。“怎么了？”察觉到韩七城的异样，他决定问出来。
韩七城赶紧摇摇头，却掩饰不住脸色的苍白：“没，没事。走神了。”
刘倚天“嗯”了一声，眉宇间皆是怀疑。
从神殿出来精神恍惚的陆晓芊一路走得飘飘忽忽，一不留神撞到了韩七城的肩膀。韩七城连忙拽住陆晓芊，陆晓芊双眼红红，似乎是哭过。
“那个，狐狸……”顾不上陆晓芊发生了什么，韩七城像孩子一样扯扯陆晓芊的衣角，睁着眼睛说，“待会儿太阳下山的时候，你能陪我出来一下吗？”
“我们两个人？”陆晓芊明知故问。
韩七城点点头。
刘倚天的眉头越拧越紧。不知道以为他在吃醋，其实他不过是看到了——
阳光下，韩七城苍白，甚至是透明的手。
“你们最近都怎么了，总觉得怪怪的。”陆晓芊低声问道。她不觉得韩七城约她出来是什么好兆头，陆离的事情已经给了她一记重锤，结合韩七城最近的反常，她有些害怕。
韩七城回过头，用一种无比忧伤的眼神望着陆晓芊。夕阳像一桶打翻的橘红色颜料无声无息漫上天空，日落的钟声渐渐敲响。
“狐狸……”韩七城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一把拉起陆晓芊，将她塞入自己的怀抱中。
“你你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拥抱令陆晓芊措手不及，她的脸立刻烧了起来。
然而韩七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了。”
什么？
“瞎说什么啊……”陆晓芊用轻松地口吻自我安慰道，她拉住韩七城有些冰凉的手，瞬间如遭电击！
“你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陆晓芊方寸大乱失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