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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远去,春悄然而至,江南诗情画意的三月天,芳华重新轮回人间。

邱敏闲来无事,提着一个小藤篮采桃花。

身后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姑奶奶”,邱敏对这个称呼恶寒了一下,转身面对来访者。

邱佩兰带着两个丫鬟,笑容满面地走向邱敏,她是邱行慎的女儿,按辈份算邱敏的侄孙女,所以叫邱敏一声“姑奶奶”倒也没错。

问题是对方跟自己同岁啊同岁!邱敏倍感无奈。

“姑奶奶采桃花做什么?”邱佩兰笑着问。

邱敏尽量忽略“姑奶奶”三个字,回道:“桃花可以促进代谢,排出体内毒素,我采点泡水喝,争取早日减掉腰上的赘肉。”

虽然有些词邱佩兰听不懂,大致意思她还是明白的,笑道:“姑奶奶的身段已经很窈窕了。”

邱敏才不信对方的恭维,她每日补汤不断,现在小肚子都出来了,其他地方胖点她不介意,水桶腰坚决不能忍,必须去油消脂。

邱佩兰拉着邱敏在园中的石凳上坐下,指派自己的两个侍女去替邱敏摘桃花。她这个人心细如发,邱敏现在可是她邱家的宝贝,她爹的前程都系在邱敏身上,所以一丝一毫都不能伤到,昨夜下了一场雨,满地花瓣滑脚得很,万一邱敏采桃花时摔一跤可怎么得了。

邱敏没拒绝邱佩兰的好意,官宦人家的女儿,大多教养很好,她和对方相处还算愉快,尽管邱佩兰有些刻意讨好,却不惹人讨厌。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挥洒在每个角落,彩蝶在浮光掠影中翩跹飞舞,邱佩兰看邱敏一袭雪粉金领绣蝴蝶裙裳,长眉秀目,雪肌菱唇,脸上不施半点脂粉却依然不失美丽,暗道也难怪皇上衷情于她。

“姑奶奶的皮肤可真好,细腻白嫩,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邱佩兰不由问道。

邱敏想了想:“尽量少画妆。”化妆品会堵塞毛孔,造成粉刺黑头,她虽然擅长化妆,但除了必要时候,平时是不画妆的,只涂些天然的护肤品滋润肌肤。她观察了一下邱佩兰的脸,道:“你脸上粉擦太多,这样对皮肤不好。”

邱佩兰表情微僵,继而苦笑道:“我不像姑奶奶您天生长得白,只好多擦点粉掩饰一下。男人嘛,哪个不是贪花好色,有点钱就嫌弃发妻脸黄,不如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鲜嫩……”邱佩兰一顿,意识到说错话,连忙补救道:“当然皇上是例外,我说的是我家那口子。”

邱敏倒没多想,只是邱佩兰跟她同岁,今年都是二十一,还不到黄脸婆的地步吧?

“你家相公,对你不好?”邱敏试探着问,好歹邱佩兰现在是她的侄孙女,若是她相公对她不好,邱敏就出手替她教训一下。

“也不能说他对我不好。”邱佩兰摇头苦笑:“我刚嫁给他那会,他待我还不错,是我自己肚皮不争气,生不出孩子来。久而久之,他去其他妾室房里的时间就多了。”

古人早婚,别看邱佩兰和她同岁,人家已经成亲五年了。邱敏微叹,觉得邱佩兰也太软弱了些,丈夫找小妾她不怪丈夫,反而怪自己肚皮不争气。再说了,生不出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能全怪女方,也许是她丈夫有问题!

只是人家老公睡自家的小妾,合法又合理,邱敏还真没立场去教训他。不过她可以传授邱佩兰一些美容方子,让她气色好些。邱敏给她一张米粉、益母草粉、珍珠粉混合再添加数种药材的配方,可以用来化妆,也可以拿来做面膜护肤。

邱佩兰看了看,道:“米粉我也敷过,涂在脸上不如铅粉白。”

邱敏也知道论增白效果的话,铅粉比米粉好,宫廷里的女子用铅粉的比较多,但是邱敏坚决不肯用铅粉敷面。因为铅粉有毒,长期抹会铅中毒,具体表现为皮肤发黑,抹个十来年,整张脸就毁了。而且铅粉会导致不孕,先帝后宫里妃子多,有生育的妃子却不多,也许跟妃嫔喜欢用铅粉有关。当然生不出孩子来的因素有很多,妃嫔间相互陷害,长期给对方的饮食里下慢性毒也是一个因素。

邱敏对邱佩兰说:“铅粉有毒,长期用会导致不孕,别再用了。这个米粉方子可以滋养你的肌肤,入睡前抹于脸部、脖子、前胸、手臂,长期下来,可让皮肤变得白皙细腻。”

邱佩兰一惊,左右看了看,见两个侍女还在摘桃花,她们离得远,想来应该没听到邱敏刚才说的话。她是知道这个姑奶奶本事的,人家可以跟上天沟通,会神奇的道术,连什么时候地震都知道,她说铅粉会不孕,那肯定是真的!邱佩兰心里感激,决定回去后就将自己的铅粉统统送给丈夫的小妾们。

邱敏又派人将朱太医传来给邱佩兰问诊,朱太医擅长妇科,让他开些药方调理,也许很快就能怀上。邱佩兰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平常哪有机会得到太医诊脉,自然千恩万谢,暗想她邱家能攀上这门皇亲,真是天上掉馅饼祖坟冒青烟。皇上已经将婚书下至邱家,文定仪式也走过,她的这位姑奶奶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现在只等婚期到了就可以大婚。所以,作为娘家人,她有事没事就过来和邱敏联络一下感情,反正邱敏脾气好,没嫌她烦过。

朱太医给邱佩兰看完,得知她相公和其他小妾也没生育出孩子,便提出要给她相公也看看。邱敏见这老太医这么认真负责,夸了他几句,让他跟邱佩兰回家给她相公看诊。

等邱佩兰离开,邱敏才提着一篮子桃花返回居所。

从去年秋天到今年春天,她和沐泽在扬州已经住了半年多,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该返回长安了。

她回到屋内,见沐泽还在看奏折,便走过去坐到他身旁。

沐泽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拿着奏折发呆。

邱敏看他眉头紧锁,显然是遇到了难事。

“怎么?大臣们又催你回长安?”邱敏问,“那就回去吧,你出来也确实够久的了。”

“不是这个事。”沐泽神情有些恍惚:“是前线的粮饷快不够了。”

邱敏一怔。她是知道的,沐泽派几十万大军将卢琛围困在邺城,本想活活困死他,可没想到卢琛和他的铁狼军竟然表现出惊人的顽强,从去年秋季一直熬到今年春天,一直坚/挺地活着,并且多次打退祁军组织的进攻。不得以,祁军只能继续围,围到对方一粒粮也没有,活活饿死的那一天。然而几十万大军每日的消耗十分巨大,朝廷一直勒紧裤腰带苦苦支撑,眼看就快要撑不住。

打战本就是一件耗钱粮的事,祁军不比卢琛,卢琛养军队可以靠抢掠,他走到哪里,就把恐怖带到哪里,而沐泽不可能让军队去抢老百姓,所以祁军每一天的消耗,沐泽都要绞尽脑汁去筹集。国家养军队的钱,占到每年赋税收入的百分之八十以上,日渐庞大的军费负担,足以将任何一个当权者的精神压垮。也难怪先帝以前不喜欢批奏折,整天看到那些向他要钱的折子闹心呗,所以常把折子丢给儿子批。

邱敏看向沐泽,忽然惊异地发现他的鬓边有一根白发。到今年的正月初九,他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竟然就有了少年白。邱敏心疼他,将奏折从他手中抽走,柔声问道:“朝廷还能支撑多久?”

“加上我自己内帑的钱,最多七十天。七十天后别说军饷发不出来,我连大臣的俸银也发不出来。”

邱敏无言以对,也就是说,七十天后,大祁政府就要破产了么?

沐泽沉默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我现在下诏,让各地加征地税,总要把这阵子撑过去!”

邱敏一惊,阻止道:“不行!不能加税!”

“不加税,我怎么给前线的士兵发粮饷?”沐泽蹙眉反问,他顿了顿,对邱敏解释:“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我已经将卢琛围了大半年,他就快撑不住了,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撤军,不能彻底消灭卢琛,我前面的努力就白费,之前朝廷付出的军饷也白花了!”

邱敏也知道沐泽说的没错,可是去年江淮才刚闹过蝗灾,虽然因为灭蝗及时,百姓不至于颗粒无收,可也仅仅是没造成大片饥荒饿死人而已,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粮给朝廷?

邱敏道:“你知不知道在地里刨食的百姓有多苦?每年交完赋税,剩余的粮食往往都不够自己家里吃,然后就只好去向地主借粮。借三担粮,到了第二年收割,加上利息就得还四担粮,于是到了第三年就得借更多的粮!这样年年透支填补亏空,恶性循环,肩上的负荷越来越重,这还是一般年景的时候,遇到灾年会更惨。他们就像牛马,从年头忙到年尾,从来没有解套的一天,直到累死!”她原来也不知道这些,只是那时离宫,和卢琛在一个小山村里住过几日,听村里人说起,才知道他们就算太平年景,过得也这么艰难。

沐泽感觉自己快要崩溃:“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就是缺钱,谁能给我钱,我跪下来叫他祖宗都行!”

邱敏眼角一抽,知道他素来不要脸,可堂堂一个皇帝不要脸到这地步,也太奇葩了。邱敏道:“要不发动官员和商人捐款?”

沐泽轻嗤一声:“越有钱的人越吝啬。国家大义这种漂亮话也就嘴上说说而已,没几人有这么高的觉悟。”

邱敏一想也是。有句话说千里做官只为财,自古清官少,贪官多,让官员捐款,他们只会对皇帝上演一幕幕哭穷的大戏。商人就更不用说了,没有利益,让他们拿出钱来,他们多半要问一句:凭什么?前几年让商人捐钱,是以盐引为诱饵。总不能才三年时间,就把当初承诺的盐引收回来,重新当饵再发一遍吧?那以后谁还会相信没信用的朝廷?

“可是从百姓手上剥钱,能剥多少?万一将百姓逼上绝路闹起义,那不是对国家更加雪上加霜?我觉得这钱还是要从富人手上得。”邱敏尽量劝沐泽放弃加税的想法。

沐泽想了个阴招:“要不这样,我找个几个酷吏,提他们的官职,然后私下授意他们去敲诈富户,等钱筹的差不多,我再出来主持公道杀了他们,给那些怨气横生的富户们消气。这样所有的坏事就都是那几个坏蛋做的,我只是一时受小人蒙蔽,醒悟后及时拨乱反正,还天下一片清明……”

邱敏无语:“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黑!”

这家伙就不能光明点么?

沐泽只好郁闷地闭上嘴,邱敏既不让他加百姓的税,又不让他敲诈富人,这是要闹哪样嘛!

邱敏心想不能跟百姓要粮,这是绝对不可越过的底线,贫穷会滋生暴力,如果老百姓到了连明日的吃食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步,那离他们铤而走险犯罪起义也就不远了。

所以这粮饷只能从富人手上得。虽然去年江淮地区闹灾,老百姓家没多余的粮食,但是富户的仓库里还存有不少前几年的积粮,再不行,拿钱去湖广买粮也可以,湖广也是产粮大省。

只是故意去敲诈富人钱财,这也太过分了。毕竟富人的钱也不见得都是来路不正,也有可能是通过正当途径和几代人努力,积累出来的家产。

但如果是富人犯罪在先,那么抓他、罚他、甚至将他砍头,没收全部家产,都是理所应当,老百姓还会拍手称快,觉得皇帝圣明。

犯罪……去哪里找犯罪的富人?

利益汇集的地方最容滋生犯罪……

利益汇集的地方……

海贸获利巨大。

邱敏灵光一闪:“有了!没钱,抓走私去!”

从海路返回大祁的路上,邱敏从海员口中听说了一件事,就是朝贡贸易。

朝贡就是周边的小国对大祁称番,向大祁纳贡。事实上,他们送给皇帝的贡品,在邱敏看来大多无用,有的国家甚至每次来都送动物,比如孔雀、长颈鹿、狮子、大象,都是没实际用处还要花钱养的废物——又不能建个动物园向百姓收门票。皇帝却要回以丝绸、瓷器、茶叶、金银之类的赏赐,价值远远高于收到的贡品。

因为是外国贡使,来了以后不仅会受到良好的接待,沿途的百姓还要负责替他们起运货物,就算农忙时节也不能免,地方官府要款待他们吃喝玩乐,给地方财政增加负担,最最糟糕的是,他们可以免税交易。

这就意味着这些来朝的外使,不仅仅带贡品,还带上自己的私货来祁朝交易——这部分都是免稅的,赚的全部归自己。对外国贡使来说,朝贡就成为一桩获益的美事,进贡给皇帝的货物很少,绝大部分是用来贸易的附搭物。而一些商人,看到这里面免税的好处,明明不是贡使,却将自己连同货物混进贡使团里,于是他们的货物也统统免税。到了后来,贡使直接将朝贡的船承包给商人获利。这些不依法纳税的货物,就是走私货。

不用交税,他们的货物自然比别人便宜,导致依法纳税的商人反而竞争不过,要么被排挤出市场,要么也学着去承包贡使的船偷税漏税。幸好朝贡是三年一次,不然政府年年关税都得少收。

而那些贪得无厌的贡使,为了获得更多利益,频繁来祁朝贡,本来三年一次朝贡,有些国家却厚着脸皮要求两年来一次,甚至最不要脸的倭国,居然要一年来一次,朝贡时间没到,他自己就厚着脸皮来了,赶又不好赶,倭国的商船为争朝贡先后,内部还常常发生火拼。

沐泽没想到这些朝贡团和商人间还有这般猫腻,朝贡三年一次,算一算,从太/祖时期开始,这么多年下来都不知道偷漏了多少税,让他抓到,要他们全吐出来!

邱敏自然也赞成要狠狠地罚这些钻漏洞不交税的商人,但是那些外国的朝贡团也要处理,对于朝廷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政策,她早看不顺眼了,就为满足皇帝“万邦来朝”的虚荣心,不但多给这些外邦回赐,还要付出庞大的接待费,增加国家财政负担。

沐泽道:“这朝贡从前朝起就有。到我朝太/祖时期,贡使来朝,带了些自己国家的土货来请求交易,太/祖认为夷人仰慕我朝,远来朝贡,跋山涉水数万里,念其劳苦,往往回其厚赐以示怀柔。加之贡使带来贩卖的土货不值钱,太/祖觉得向他们收税有辱国体,收了税获利亦不多,所以将贡使的税也免了。”

邱敏吐槽:“朝廷念其劳苦,他们却不懂得客气,早期贡使带来贸易的货物还不多,免了也没什么损失,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动辄十几船的地步。正常情况下,一船货要交十分之一的实物税,现在全都免了,偷税漏税到这个地步,分明是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

沐泽蹙眉:“这种事为何没有官员上报?”

邱敏一时口快:“这还用问,自古官商勾结,偷漏下来的税金,管理海贸的市舶司和地方政府肯定也有分成,他们得了好处当然不说。”

沐泽脸上顿时盈满杀气,邱敏一惊,很快又想到,这些偷漏下来的税钱,本来不单要进国库,其中小部分还该进入沐泽的小金库。

郑雁翎不过害沐泽多出了一笔遣散费,就被贬去姚州,这些家伙短了沐泽这么多私房钱,沐泽不杀了他们才有鬼。

邱敏给沐泽出主意。让那些借着朝贡名义,实则来打秋风的贡使,从三年一朝贡改成十年朝贡一次。每次的贡货最多一船,超过一船的则等同普通商船,收取十分之一的税金。贡货到岸后,就地让市舶司评估,回以同等价值财物。贡货中,除了部分皇室需要的珍品运进京,其余的由市舶司负责卖掉,折成钱币收缴国库,这样就不必每次都骚扰百姓,千里迢迢运送大批贡物进京。

另外进京参拜皇帝的贡使不能超过十人,敢冒充贡使的一律砍头,使团的人少了,招待费就可以省下来。而那些特别喜欢送动物的国家,告诉他们,像孔雀这种观赏鸟,还可以收收。狮子大象就不要再送了,臭烘烘、养起来麻烦不说,她看了还害怕。

沐泽笑了笑,她的主意让朝贡的国家完全无油水可捞,朝廷若这么实行,傻子才会继续不远万里来朝贡。

邱敏觉得那更好,爱来来,不来滚。

另外还有邱敏早看不顺眼的留学生。这个时代,有许多来自倭国、朝鲜、越南等国家的留学生,来祁学习先进文化,这些留学生不但能受到系统的教训,而且食宿全免,有这么好的事情,导致这些国家特别喜欢往祁朝派留学生,尤其是倭国,每次派遣留学生都是数百人。邱敏心想凭什么啊,二十一世纪,本国的学生出国留学,哪个不是花费大笔金钱?这个时代倒好,祁朝自己的百姓念书还要花钱,很多穷人都读不起书,外国人读书却是全免费,还倒贴食宿,这不是傻笔是什么?

邱敏撺掇沐泽向留学生收学费,至于食宿以后让他们自费,付不起学费的留学生就全赶走。既然财政困难,就要懂得减负,先把留学生这个大包袱甩掉!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沐泽暗道他倒是不在意面子,只是大臣们又该说他斤斤计较,失了上国天子的威仪。不过狮子大象以后坚决不让送,吓坏他的皇后他们赔得起吗?

今年正好是三年朝贡之期,沐泽决定狠狠抓一次偷漏税的家伙们,偷漏的税金按五倍罚,还有邱敏以前告诉过他一个词,叫滞纳金,滞纳金就按每天万分五算好了,偷税的家伙们迟一天补齐税金,就增加万分五的滞纳金,半个月后再交不出来,就砍头抄家。找到了来钱的途径,他瞬间感到轻松了许多。

沐泽将邱敏抱到腿上,跟她脸贴脸,邱敏的脸滑滑嫩嫩的,蹭一蹭很舒服。邱敏感觉到有一点胡渣刺到她脸上,她立刻托着沐泽的脸仔细查看。沐泽十五岁开始长胡子,一度还想学其他成年男子那般留胡须,但因为她说不喜欢留胡子的男人,所以又刮了。大约是他每天刮的勤快,时间久了,胡渣变粗了。

邱敏有些心伤,沐泽现在的体型还是修长型,五官秀雅,等到他二十几岁,骨骼会变粗壮,外形慢慢向成熟男人靠拢,然后皮肤变粗,四肢变粗,胸肌也出现了……她的美少年啊,随着时间的流失,总有一天也要长成粗糙、有青色胡渣的老爷们么?

她伸出手指留恋地勾勒沐泽的五官,一笔一划,描绘得十分细致认真。沐泽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当邱敏的手指缓缓落在他的唇边,原本威严紧抿的唇角对着她露出柔和的弧度,眉眼间盈出的笑意都是温暖的。邱敏仿佛受到了蛊惑,暂时抛却三千烦恼,主动吻上他的双唇。

变成糙爷们是十年以后的事情,至少他现在看起来还是美美哒!

她不过在沐泽唇上轻啄一下表示喜欢,对沐泽来说却是颗火星,一瞬间就将他撩起了火。

邱敏立刻感觉到有一物顶着她。她知道男性雄激素分泌在十八岁达到顶峰,所以十八岁左右的男子容易失控,好象总也不能满足,这种情况会一直延续到二十几岁,到三十岁后逐年减弱。沐泽现在正好十八岁,邱敏感觉自己在跟个火药桶相处,一点就爆。

沐泽贴着邱敏耳边亲吻,“你身上好香,有桃花的香味。”他伸手去解邱敏的衣服,装作好奇查看的样子,“你是不是在身上藏了桃花?”

“流氓!”邱敏推他一下,昨天才做过,还有前天也做过……

“今天是红灯。”邱敏提醒他:“做太多小心肾亏。”

沐泽老实了片刻,忽而抬手将邱敏脑后盘发的玉簪抽出,一头青丝如瀑滑落肩头,他撩起邱敏的一缕秀发轻吻,“你今天好漂亮。”

邱敏没应,心里对这句恭维还是很受用的。他以前不懂得说甜言蜜语,这半年来似乎开了窍。

沐泽改变策略,既然邱敏不让他摸,那他就让邱敏摸自己。

“我觉得心跳得好快。”他跟她细细低语,又拽着邱敏的手往自己的衣服里摸:“你摸下,这里,怎么跳得这么快?”

邱敏被他拽着手在热烫的胸口处摸了摸,沐泽舒服得直抽气,那暧昧的声音让邱敏忍不住脸红心跳。沐泽体毛少,身上的皮肤光洁,邱敏红着脸,手随着他的引导在他身上游移,不知不觉中他的衣裳褪了一半,而沐泽每发出一声低吟,邱敏听在耳中,心中的火就烧高一寸。暗想谁说狐狸精只有母的?她面前就有只小公狐狸精,还特别骚……

他喘着气,贴住邱敏,低沉的声音略沙哑:“我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真的?”邱敏红着脸问。

他眸中的柔情似水,微挑的眼角眉梢处处都溢出魅惑的风情:“真的,我现在就是你手中的面人,只要你想,可以把我随意搓扁揉圆……”

邱敏一恍惚,唇上被他偷亲了一口,却没再拒绝,还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似乎这个男人已经被她掌控在手中,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沐泽将邱敏抱起来,起身进了内室。邱敏将脸埋在沐泽胸前,心里默默唾弃自己的不坚定,又被这只公狐狸精勾引了,但他这风骚的小样确实挺勾人的……

然而事后,腰腿酸痛的邱敏幡然醒悟:什么“只要她想,可以把他随意搓扁揉圆”?

分明是她自己被对方搓扁揉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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