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蓉似听见燕靛霞呼喊,笑嘻嘻侧过头来,手中螃蟹灯倏得举高。
燕靛霞便看见螃蟹灯的七手八脚、从血淋淋的长舌横向划过,一截切断落将下来,化为一股浓烟,再看向那只大狗,亦是烟雾腾腾,他快速从袖笼里取出乾坤袋,拉扯洞开,瞬间把烟气悉数收入再束紧。
一把夺过螃蟹灯细看,就是一盏极普通的花灯,并无甚麽异样之处。
萧蓉被抢了灯,顿时眼里泪花花的,“阿姐!”瘪着嘴扑进萧鸢的怀里。
萧鸢咬牙唤一声:“燕生,你又欺负蓉姐儿。”
燕靛霞抬起头,见萧娘子一脸凶神恶煞,暗道不妙,连忙把灯举到萧蓉身边:“给你。”
萧蓉搂紧长姐的颈子,把脸藏起来,生气了,不待见他。
萧鸢轻哄着抱起她去买灯,燕靛霞提着螃蟹灯,朝萧滽讪讪道:“你这小妹很娇气。”
萧滽“嗯”了一声:“得罪不起。”继续吃元宵。
“萧娘子。”
萧鸢才替蓉姐儿挑了盏栀子花灯,忽听有人唤她,闻声望去,却是吏部尚书赵正春,穿着件宝蓝厚绸直裰,他背着手,面容温和含起笑意。
萧鸢连忙福身见礼:“赵大人也来赏灯。”暗忖诺大京城、浩繁人海里也能不期而遇,确是缘份。
赵正春颌首,看向萧蓉:“这位是......”
“我小妹蓉姐儿。“萧鸢连忙拉她小手:“叫赵老爷。”
萧蓉怯生生直往她腿后藏,怎麽也不肯叫人,萧鸢歉笑道:“小丫头怕羞。”
赵正春不以为意,只问:“买灯麽?”看一眼她手里的栀子花灯:“这个平常了一些。”
俯身拎起一盏胭脂红撮穗绣球灯:“这个还算精致。”
萧鸢有些犹豫,她也晓得这个好看,却也价昂,赵正春看透她的心思,微笑道:“我买给你。”从袖笼里掏钱袋。
“怎能让赵大人破费。”萧鸢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更况非亲非故,连忙从荷包里取银子:“我自己能买。”
赵正春已把银钱给了伙计,绣球灯递给萧鸢:“权当我谢你裁衣辛劳。”
“赵大人早给过赏钱。”萧鸢把银钱给他,他肯接了,才愿接过绣球灯。
赵正春无奈地接过银子:“需要这麽较真麽?不过一盏灯罢了!”
“无功不受?呢。”萧鸢把灯给小妹,见她不肯接,便自己拎在手里,被夜风吹得摇呀晃,她又穿着一件柿子黄绣花袄子,俏生生自有一段风流态度。
他笑了笑,这个小妇人挺有趣。
有道是没风难下雨,无巧不成书。这沈岐山携朋带友也在府衙前观灯,丁玠忽拍他肩膀,指着不远问:“瞧我看到了谁?吏部赵尚书.....他身旁那妇人是谁?”
一众齐望去,李纶奇怪道:“那清水和尚何时娶妻了?”清水和尚是他们背地里给赵正春起的绰号,只因这人不近女色、清心寡欲,日子过得跟带发修行的和尚似的。
顾佐一拍大腿:“我说那妇人怎生的眼熟,竟是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