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阔也挺紧张,一面想为方洵出头,一面又不想真的砸场,今晚是谁家主场大家都心知肚明,在这里闹事就是不给胤阳面子,不给胤阳面子的下场不是被他踢残,就是被他老妈踢残,但泼出去的水就收不回,架势都摆出来了,他不想打也得打,于是听到方洵的电话响短暂的松了一口气,心想你赶紧接电话,我好趁机调整一下状态,做做战前准备。
但是方洵任由电话响个不停一直不接就让人比较烦躁,他一把抢过来,嘴里还念叨着:“怎么不接电话啊,谁啊。”
话刚说完定睛一看,立时怔在那里,难以置信的抬眼看了看方洵,又低头去看看手机。
宽大的屏幕上十分清晰的跳跃着一个名字,胤阳!!!
方洵不接电话,周阔抢过电话也不接,两个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古怪,周围好事的人就憋不住了,纷纷上前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不看还好,一看全都愣在那里。反应过后赶紧抬眸四顾,却都没有发现胤阳的身影,于是脸上的表情更加莫测。
周阔把手机递回给方洵,一脸的不可思议:“什么情况?”
方洵没理他,她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胤阳的声音一如既往,沙哑中带着些甜腻温醇的味道。
方洵有点恍惚,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握着电话沉默了会儿,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胤阳。”
方洵的反应让胤阳有些诧异,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
“你发誓,你从来没有骗过我。”
方洵的声音很清透但是很稳,口气是带着笃信和肯定的,可这样的一句话,分明又透着质问和犹疑的味道,胤阳对着话筒沉默了只有短暂的三秒,之后他终于清楚的意识到,坏事了。
方洵这一句话问出来,在旁围观的人一颗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是想要确定什么,却不能马上得到答案的那种紧张,伴着小小的忐忑和莫名的兴奋,那感觉就像被猫爪子轻轻划过心尖,抓心挠肝的痒。
没有等到胤阳的回答,方洵觉得她的心霎时凉了一半,突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也不想说了,那感觉就像那日她看到胥日挽住秦朔的手,而他默契十足扣住她的那一瞬,那种感觉是陌生的,是冰冷的,是一种凌厉到她单薄的身体和灵魂所无法轻易承受的东西。她把手机缓缓拿下来,按下了结束键。
周围的目光变得既炙热又期待,伴着低低的私语声。方洵没有理会这些,她弯腰把周阔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塞在他手里,然后抬起头,看到眼前苍白而微微刺眼的灯光之下,一身西装的胤阳正朝她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精英面孔。
没有了倨傲的姿态,没有了调笑的意味,他的步子很慢,有些沉重。
所有人都在沉默,包括厉抒甯,也包括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胥日,她的表情很淡,姿态很优雅,目光却凌厉似刀子,从容又耐心的等待着众目睽睽下即将上演令所有人心潮澎湃的一幕好戏。
胤阳就在距离方洵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可以预料得到接下来还将发生什么,方洵会打他一巴掌,然后怒气冲冲的质问他,她会问他要一个理由,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利用她,把她像傻瓜一样耍得团团转,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坚持得到一个真相,就像她曾经想要秦朔给出答案一样。他清楚这些,甚至想好了如何解释,但是很奇怪,方洵什么都没说,没有发怒也没有质问,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偏过头去。
胤阳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很快又恢复如常。他锐利又微有审视的目光看了看方洵,看了看周阔,最后淡淡的瞥过厉抒甯手中握着的红酒杯。
胤阳往前走了几步,目不转睛的看着方洵,修长手指漫不经心的划过她衣服上的红酒渍,声音淡淡的:“谁干的?”
他的声音很冷淡,似乎不以为意,但是又很沉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方洵没说话,厉抒甯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也没敢说话。
胤阳凌锐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瞟过厉抒甯,然后对着身后的两个精英打了个漂亮的手势:“赶出去。”
厉抒甯吓了一跳,跟着胤阳的两个精英也吓了一跳,赶出去?把堂堂厉家的大小姐厉抒甯赶出去?没听错吧?这是在自己家门口砸自己的场啊,总裁疯了,疯了!!
两个精英明显的迟疑使胤阳皱了皱眉,他偏头看看他们,声音仍是淡淡:“或者,你们从启天大楼滚出去。”
两个精英二话不说直奔厉抒甯就走了过去,精神饱满气势汹汹,没错,在自己家的地方,就是要勇猛彪悍,想赶谁就赶谁,谁不服气就连他一起赶,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这么霸道,嗯,总裁大人永远是对的,我等凡人只能膜拜。
两个精英刚走过去,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厉抒甯身后的一个保镖一手一个揪着领子给摔回来了。另一个身形更加魁梧彪悍的,见自家的大小姐被人当众羞辱欺负,觉得不能忍了,于是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拽胤阳,一只大手刚刚按住胤阳肩膀,只听嘎嘣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被胤阳拽着一只胳膊一个过肩摔掀翻在地,紧接着一个回旋踢,直接把另一个要扑上来的保镖踢到了餐桌下,直接滚到了胥日的脚边,那人疼得不行,在地上滚来滚去哼哼唧唧的装死。
胥日下意识退后一步,微有凉感的红酒杯还稳稳的握在她的手心,她垂下双眸,平静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许久,像是在走神,更像是在认真思考,然后她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
眼前的一切,仿佛与她最初设想,不太一样。
一系列动作从发生到结束只有短暂的十几秒,所有人都被震在当场,大气不敢出,方洵微微张开嘴,怔怔的看着胤阳,厉抒甯吓得直抖,哆哆嗦嗦的指着胤阳,底气不足的问:“胤阳,你,你什么意思,你这样给我难堪,叫我下不来台,是想跟我作对么?”
胤阳掸了掸自己的袖口,扭头看了眼厉抒甯,啧啧两声,眼神里流露出讥诮的意味:“厉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说话却不经脑子。”他凌锐的目光扫了扫她,极其轻蔑的一笑,却字字冰冷如刀子,“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胤阳跟你作对。”
厉抒甯气得说不出来话,仍然伸手指着他:“你,你...”
胤阳也不再跟她废话,他对着身后的两个精英摆了摆手,口气已经不耐,“赶出去。”
“胤阳。”厉抒甯终于无法忍受一样的大叫起来,“就算你不把我厉抒甯放在眼里,也要顾及我们厉家,我父亲是盛世集团的董事长,掌握盛世的最高权力,你们启天有多少项目也是依靠盛世完成,以我们厉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就连欧阳董事长见到我都要和颜悦色,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她气得浑身直颤,指向胤阳的手转而指向了方洵,“你,还有周阔,你们,你们都欺负我,就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她,她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样维护,不惜跟我们厉家撕破脸皮?”
胤阳掩在眼底的眸光越来越冷,周阔气得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要上去辩驳,却被方洵突然按住了胳膊,他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她笑着对他摇摇头,走了出来。
“厉小姐,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方洵的声音十分冷静,诚恳,还带着丝温醇的笑意,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满场嘉宾都围了上来,像是在看戏一样,热切又满怀期盼的等着她说。
“我叫方洵,二十二岁,水瓶座,家乡是中国牡丹江,我在老家上完了小学,初中,高中,现在在g市s大学读研,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我的父母是普通工人,我没有殷厚的家境,没有强悍的背景,也不像厉小姐一样出身豪门世家,受最高等的教育,穿最漂亮的衣服,时刻展现一个上流社会的文明人该有的自信和优雅。但我懂得做人的道理,我知道什么是礼貌,什么是涵养,什么是宽容,什么是分寸,我知道怎样尊重别人,也知道怎样捍卫自己的尊严。你问我是个什么东西,那我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东西”,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不虚伪,不做作,俯首无愧天地,这个人她叫方洵,记住了么?”
厉抒甯怔怔的看着方洵,沉默了。
那些在一旁优雅的端着酒杯细细品酒看戏的文明人,也沉默了。
对待厉抒甯,方洵仍是礼貌地一笑,然后她坦然大方的转过头面向胤阳,天花板垂下巨大的水晶罩花灯,那灯光苍白凌厉微微刺眼,她迎着那道刺眼的光,毫不避讳的抬高了眼睛,笃定而真诚看着他,一字一顿:“你也记住。”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