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灵张着嘴,剑鞘还举在半空中,就那样僵住了,好半晌都没有一点反应。
“果然还是太突然了吗?”许云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希望如果你对我有哪里不满,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是任由我去猜,以免我因为猜错而做出更加影响我们之间关系的事情,好么?毕竟我是真的想要珍惜我们之间的情谊。”
“哦……哦……”肖灵愣愣地念叨了两声,突然一个哆嗦反应过来,怒道,“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鬼话吗!我可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情谊!”
“阿灵,难道你还在气我昨天为你——不对,我明白了——”许云说着,突然脑门一闪,恍然大悟,“你之所以生我的气,是因为你以为我也会为别人那样?”
肖灵放下剑鞘,扶着额头,斜着眼望了望左右,“自作多情。”
这种反应大概就约等于承认了……许云道,“但这是你的误会,在你之前我并没有和任何人做过那种事情,如果你不愿意,以后也永远不会。”
“什么乱七八糟的?”肖灵抓着自己的头发,心乱如麻,“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管我愿不愿意?你这人说话能不能讲点逻辑?”
许云叹道,“我只是不想你再生气,阿灵。”
这句话,许云说得认真,肖灵心中那股无名之火也真因此而消了大半。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道。
“不生气了?”
肖灵点了点头。
“那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许云又问。
肖灵颤了颤眉梢,沉默片刻,最后移开了视线,“我不知道。”
许云有点意外。
“你这个人,为什么能毫不在意地问出这种问题?”肖灵笑得有点自嘲,“万一你真说中了……不会觉得很恶心吗?”
“怎么会……”
“我们两个都是男人——好吧,就算不谈这个。”肖灵伸手点了点对方,又点了点自己,“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而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我,去喜欢那样的你?哈哈,太可笑了,怎么可能?”
许云眼中的意外渐渐褪去,带上了一抹叹惜,“阿灵你……觉得自己是个恶人吗?”
肖灵指尖一颤,道,“我本来就是。”
“我并不是这么认为的。”许云又走进了两步,显得有些激动地伸手撑住床沿,附身看着肖灵,几乎是脸贴着脸,“我从一开始就不这样认为,更何况是在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之后?是,你是做过错事,但那并不能代表你的本性!”
“我从不认为自己做错过。”肖灵皱了皱眉,又笑道,“所以吧,我们终究不会是同一种人。”
“阿灵……不要擅自说这种话呀,阿灵。”许云叹了口气。
许云突然伸出手,将肖灵搂在了怀里。
肖灵愣了大概两息,才猛地想要将他推开。
“你自己感受看看吧。”许云道,“同样的温度,同样的心跳,我与你,究竟有什么不同?”
闻言,肖灵手上的力道一弱,而后停在了他的肩上。
“师父当年曾经告诉我,这个世上不会有注定的善,也不会注定的恶,全看你的心想要走向哪一边。”他道,“这个世界没有不能向善的人,没有不可能被救的人,没有!”
肖灵沉默了很久,然后笑道,“你还真信你师父的话。”
“当然。”许云十分坚定,“我师父从来没有错过,他从来都是对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肖灵又推了推他,没有推开,于是微微侧开了头,“先放开我。”
许云看着他微红的耳廓,心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没有反对,也没有照做,就这样维持着原本的动作。
肖灵也没有坚持,就这样任由他搂着。
突然房门被人一敲——许云进门的时候不慎没有将门关好——于是房门在一敲之下竟然就打开了。
门外站着石化的祁爱白。
肖灵:“……”
许云:“……”
祁爱白“嘭”地一下就关上了门,片刻之后,再度传来敲门声。
肖灵一脚将许云踹到地上。
许云略显委屈地打开了房门。
“师兄!”祁爱白努力将表情调整得十分自然,“我妹妹想要收那个采花贼入祁氏商行!”
许云一愣,片刻后反应过来,“但是那个贼是要被送进官府的。”
“我也这样和她说了。”祁爱白道,“她说要叫恭亲王府上的世子过来,那个世子追过她很久了,一定会做主放过那个采花贼的。”
这是典型的徇私枉法!许云脸色一正,立马向楼下走去。
肖灵则坐在床上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走出房门。
祁爱白跟着后面,看着肖灵的背影,神色复杂。
青月楼大厅内,此时正是热火朝天。
“原来你还擅长这个!”祁爱莲面带潮红,眼放异光,情绪高昂,“这个销路绝对广!绝对广!”
而那个采花贼已经被松了绑,坐在祁爱莲的面前,一脸的志得意满,“这算什么,小意思!我告诉你,我还能……”接着向祁爱莲耳语一番。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祁爱莲越听越兴奋,突然道,“对了,你有没有想过……”然后又是一番耳语。
“这、这、居然还能有这种创意?”采花贼听着听着,双眼也放起光来,“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先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是的!真的可以!我之前怎么从来没想到!绝妙啊!真是绝妙!姑娘你真是个奇才!”
“呵呵呵,不用这么客气,这全都是为了销路啊!销路!”祁爱莲放声大笑。
“姑娘太谦虚了,只要有我的技术和你的创意,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那采花贼说到激动处,站起身来向前一跨,一手指天,意气风发,“感谢老天让我昨天失了手,感谢老天让我绝处逢生遇到了姑娘你,老子离成为制香界一代宗师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这一指,刚好就指中了正站在楼梯上的许云等三人。
那贼立马收回手指,十分低调地缩到了祁爱莲身后。
“许掌门,刚才爱莲急于公事,多有怠慢,还请见谅。”祁爱莲一本正经地打着招呼,只是脸上还残留着亢奋地痕迹。
许云下到了大厅之中,“祁姑娘不必多礼,只是这个贼人,还请让我带去官府。”
祁爱莲眨了眨眼,“请问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许云道,“自然是因为他犯了罪,侵犯良男之罪。”
“是这样的吗?”祁爱莲说着,将视线望向了门外,“不知世子如何认为?”
众人沿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男子急匆匆地冲进了青月楼,直接走到祁爱莲面前,“祁姑娘,你怎么在街上突然就不见了人影,可叫我一番好找!”这个人的衣着样貌都很普通,但腰间的玉佩和手中的折扇,则彰显了他的不普通。
“前朝画圣陈明曦的真迹,啧,存世不过十来件,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一副。”肖灵看着那扇面,低着声自言自语。
祁爱莲看了肖灵一眼,显出一分意外之色,但马上又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男子,笑道,“我这不就让人去寻世子了吗?”
“祁姑娘你真是……”世子语带宠溺。
闻言,祁爱莲依旧是一脸笑意,只有祁爱白在后面打了个哆嗦。
大雍朝国姓为郑,恭亲王世子名为司纾,而这郑司纾在祁爱莲的众多联姻对象候选中大概能排在中上游,还算不得是顶尖。
祁爱莲向他说出了现在了情况。
“哦,侵犯良男?”郑司纾看了看那采花贼,又皱眉看了看许云,而后笑道,“大雍朝确实是有这个罪名没错,但你说他侵犯良男,那么被侵犯的良男又都在哪里?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可没有任何一个人为此而去官府报案啊!”
去青楼睡姑娘的人反而被采花贼睡了,这种事无论怎么说都是丢脸至极,也就难怪那群受害者全都不愿出面,宁愿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郑司纾正是揪住了这个漏洞。
许云十分不认同地皱眉道,“难道就因为没人告,便无法定他的罪吗?”
“没人告要如何定罪?”郑司纾冷笑,“既然没有受害者可以作证,你凭什么说他侵犯良男?我还说你血口喷人,污蔑良民呢!”
这话真是可恶!祁爱白在后面都要怒了!
但许云依旧很淡定,“既然如此,那就先将他暂时收押,再等待受害者过去指认吧。”
“许掌门。”祁爱莲十分自信地道,“你真以为还会有受害者愿意出面吗?”
这件事别人或许还不敢肯定,但祁爱莲敢——早在打算将人收入商行时,她已经派人查出了那几位受害者并找上门去,重金收买了下来。
“所以我不是说过,直接杀了就得了。”肖灵低着声又自言自语地嘟噜了一句,然后走上前来,“问一下啊,是要怎样的人,才算得上是受害者?”
“兄台你这句话问得真是奇怪。”郑司纾道,“自然是那些被他侵犯过的人——如果真有的话。”
“哦,那我可以作证。”肖灵点了点头,看了那个贼一眼,道,“他昨天晚上还在侵犯我,我是受害者。”
“……”
那采花贼连忙叫道,“未遂,未遂!”
“你们看,他承认了。”肖灵摊了摊手。
“他说是未遂!”郑司纾加重了语气。
肖灵冷笑,“他说是未遂,就是未遂了?可笑,犯人的狡辩也能信吗?”而后斩钉截铁地睁眼说瞎话,“我在此证明,他昨天就是侵犯了我,不是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