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乘心一紧,然后狂跳。
他看着这即便已过四十,却依旧极其英俊的一张脸,眼中情绪无比浓烈:“我会把您的话转达给湛总。”
“一字不漏。”
暴雨中,一辆辆车停在医院门口,司机下车,撑开伞领着众人进去。
这深夜里,原本寂静的医院因为众人的出现似乎变得热闹了。
有人下楼来,亲自领着候淑德她们进电梯,带她们上六楼。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安静的气氛在众人间蔓延,那是让人心不稳的害怕。
叮!
电梯门开,几人出去。
这时,候淑德脚步拌了下。
一直在她身旁的柳书和柳钰敏赶忙扶住她。
后面的几人也都下意识上前。
“妈,您没事吧?”
“奶奶?”
大家都立刻关心,脸上满是担忧。
在前面领路的人转身询问:“您是不是不舒服?”
在灯光下,才能看见候淑德的面色有多不好。
有些事,没有亲眼看见,那是怎么都不会放心的。
即便知道该相信,却也无法真的放下。
候淑德抓紧柳钰敏的手,看着前方明亮的灯光:“我没事。”
她说完,身体站直,往前面去。
看到这,大家顿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那领路人见候淑德神色,没再说
,带着她们继续往前。
不长的路,快的话一分钟都不需要,但对于此时此刻的候淑德来说,这路走了几十年。
这几十年,太过漫长。
急救室外,付乘和柳尧那短暂的谈话后,便安静了。
柳尧也不再说。
两人在外面等着,无声的气息在这深夜里漫开。
当听见电梯门开,柳尧神色微动,转身离开。
付乘站在那,依旧等着。
他想,应该是柳家人来了。
这次林帘被带走,柳家那边没瞒,所以,在得知林帘被带走那一刻,柳家便都离开了柳州。
而这一路林帘的行程,都由他向柳家汇报。
直至到这恶魔岛。
林帘的消息不再。
想得这些,付乘目光垂下。
湛总跟柳家保证会保护好林帘,但现在,林帘在急救室,柳家……
脑中浮起柳尧说的话,他的心沉下了。
柳尧走过拐角,一眼便看见那朝他走来的人,他脚步停下。
白发苍苍,记忆中那总是严厉的一张脸老了。
她不再年轻,也不再精神奕奕,她变矮,变小,让他想要把她抱住。
这一刻,柳尧心中情绪动荡,他面色亦跟着变化。
他抬步,笔直朝候淑德走来。
大家看见了柳尧,目光皆是复杂。
想念,无奈,宠溺,责备
,心疼,最终都一一化为晶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这一走,便是几十年。
几十年她们都没再见到他。
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候淑德看着柳尧,她镇定的神色不稳,即便她努力遏制,但她眼中的情绪,面色的紧绷,还是昭示了她的心。
这是她的儿子,最小的最宠的儿子。
这几十年,他怎么样,她没有过问。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必须历练,靠自己,才能洗掉那一身的戾气。
现在看,似乎结果不负她所望。
“妈!”
柳尧越走越快,到最后,一把抱住候淑德,紧紧把她抱进怀中。
几十年不相见,这一见,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候淑德在柳尧怀里,她整个人都被他圈住。
曾经在她怀里的人,现在变成了她在他怀里。
曾经被她保护的人,现在变成了他保护她。
她的儿子。
他真的长大了。
手颤抖,握了握,终究忍住没有抱住他。
“这么多年,可有在外面说你是柳家人?”
不稳的嗓音,却是严厉,和以往一模一样。
不留情面。
柳尧勾唇:“没有。”
他放开候淑德,眼中是笑,是泪,但更多的却是自信,傲气。
柳家小幺,自小便傲。
无人能敌。
候淑德看着这桀骜不羁的一张脸,重重哼了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柳尧下巴微抬,眼睛愈发沉明:“您不信,可以问哥哥姐姐,我是不是咱们丢了柳家的脸?”
到此时,柳家众人才有了反应,赶忙上前,不断说:“妈,小幺已经改了,真的改了。”
“妈,相信小幺,他的性子是混不吝,但心肠是好的,路也从没有走歪,我们都看着呢。”
“是啊,他要敢在外面作乱,不用您说,我们早就把他打一顿了。”
“……”
因是家中最小,柳尧从小便在蜜罐里长大。
哥哥姐姐,父亲母亲,那些个长辈,没有一个是不宠他的,尤其他天生长的好,唇红齿白,模样自小便俊俏,偏生还长了一张极会说话的嘴,逗的人是时常哈哈大笑。
这样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
但也因此造就了他不一样的人生。
他的一身傲骨,必染伤痕。
上天不可能把什么都赐给一个人,让他事事圆满。
如若这样,别的人怎么办?
可还有公平?
候淑德看着这在兄弟姐妹中依旧出挑的人,那眸子里的星星依旧在,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星星下,有了时间的历练,岁月的沉淀。
那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人生经历。
有伤
痕,有血痛,有明白。
“瞧瞧咱们柳家最俊的孩子,这岁月蹉跎,怎么蹉跎的是越发帅气有魅力了?”
“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你这一枝花可有主了?”
要说打趣,也就只有候淑愉了。
听见她这话,众人满心的欢喜当即不见,她们一瞬看柳尧。
不过,候淑德说话了:“林帘在哪?”
一句话,众人想起此时的重要之事。
林帘。
分别几十年,一时见到,把这最最重要的人都给忘了。
柳尧出声:“还在急救室,我带你们去。”
他扶着候淑德,领着众人去急救室。
候淑德原本是不要柳尧扶的,但顿了顿,最终没有拒绝。
付乘听见那逐渐走近的脚步声,他转身,看着那朝这边走来的人,低头。
候淑德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急救室,眼睛再也不动。
此时,大家的喜悦之情不见,心中尽是沉甸甸。
林帘的伤才好没多久,而她本就身体不好,现在又急火攻心,她们实在担心。
凝重的气氛在走廊上蔓延,付乘出声:“老太太。”
听见他的声音,候淑德神色终于动了下。
但她依旧没有看付乘,目光始终在急救室上,不知晓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她才想起什么来,看向付乘:“廉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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