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言进来,寒子鸦便退了出去。【高品质更新】
“听说今天是拓跋野救了弟媳,弟媳应该没什么事吧?”傅清言进来,目光清朗,含笑道。
傅誉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剥桔子,“那东西偶尔也有靠谱的时候,今天总算做了一件让人满意的事。”
“别那么说,毕竟他也是弟媳的姐夫,看到姨妹有难,总不会跟旁人一样袖手旁观。”傅清言不请自坐,四周张望着,“弟媳呢?”
傅誉鼻子里哼了哼,“在净房。”
这句话一完,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说什么。傅清言望着傅誉俊秀依然的侧脸,这是一张自小就看习惯非常熟悉的脸,可是现在偶尔之间,却又觉得很陌生。以前他总是粘着自己,所以无论到哪里去,自己也会带上他。两人几乎也无话不谈,甚至到了冬季,两人会抵足而眠。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似乎不再跟在自己后面,连说话的场面竟也变得如此生疏而易冷场?
傅誉把一只剥好的桔子放到他手里,像以往般嘻嘻一笑,“大哥尝尝,味道不错。”
傅清言接过桔子掰开一瓣放进嘴里,轻轻一嚼,果然清甜,不由赞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事,竟忍不住笑了起来,“誉儿还记得月婵郡主吧。记得当年她到府里来小住的时候,与誉儿合得最来。”
傅誉挑了挑眉,又从盘子里拿起另一只桔子开剥,“记得,那死丫头成天就跟在我后头转,就算我要去逛妓院她也要去,结果差点被人拐走,真是个恁没用的丫头。”
傅清言笑望他,“那不是你故意整她的么?十一二岁的小孩子,逛什么妓院?分明就想把她带去那里吓她一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傅誉嗤地一笑,抬眉看他,“难道你不知道她有多讨厌吗?不说我不想和她玩,就算想和她玩,却是大声不得,蹦不得,跳不得,更别说骂脏话,动不动就哭,闷得要死,至今想起她我都心有余悸。幸好,我不用娶她,日后就麻烦大哥当个好好先生,用尽你所有的温柔去呵护去疼她吧。”
说完,他颇带两分怜悯地拍拍傅清言的肩,顺带把剥桔子时手上的黄色桔汁也擦在了他杏色衣袍上。
傅清言看着望上五根黄色手指印,哭笑不得地一掌拍开他的爪子,坦然道:“原来这事你知道,大哥还生怕你不高兴呢。”
傅誉看着他造在傅清言袍子上的杰作,很有几分得意,随后又撇了撇嘴,“我现在还庆幸爹没让我当世子呢,一想要娶那个眼泪虫我就头痛。大哥,感谢你又一次帮我分担了痛苦。”
傅清言迟疑道:“你真的如此想?”
傅誉吃着桔子,斜眼看他,“我现在有我家娘子,已经很满足,若是有人要拿金山银矿来跟我换,我宁愿把我的命给他。”
他的目光明媚,而眸子里分明带了几分深意。傅清言不敢去猜想那深意是什么,垂了眼掰桔子,“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便如实告诉你,今年过年的时候,皇上已经允许睿王回京祭祖,月婵到时肯定会来。奶奶说了,到时候便会向睿王提亲,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傅誉一摊手,“大哥尽管去,我毫无半点意见。”
傅清言见他似乎真的不在意,便是放了心。两人又闲扯了几句话,傅清言便起身告辞。傅誉正准备起身去看九雅,春梅却眉眼含笑地走了进来,微一欠身道:“见过姑爷。”
她今天穿了松花色窄袖月白襦衫罗裙,外罩一件桃红挑花小袄,掐着腰身,更显她腰身纤细,似不盈一握。
傅誉瞄了她一眼,“有什么事?”
春梅低眉顺眼道:“上次姑爷不是让少奶奶叫奴婢去打听白管事的事么?打听几次都没听到个有用的,今儿终于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傅誉赶紧一正身子,“快快说来。”
他一急,竟把挂在腰间的一个香囊给挂住了,并掉在了地上。春梅立即勾腰捡起来,想要给他再系腰上,傅誉却是挥了挥手,“快给我说那个消息。”
春梅手里捏着那香囊只觉烫手无比,竟有一丝按捺不住的脸红心跳。她强自镇定道:“奴婢听一个曾经跟在白管事身边的小厮说,白管事平日都很律已,从不得罪人,对人也很公平。但是他至今未娶,听说是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女人,他总说他要为那个女人等候一辈子。”
傅誉喃喃道:“喜欢一个女人?喜欢谁?”
春梅摇头,“这是白管事闷在心里的事,谁都不知道,除非又把他敲醒过来。”
两人在这里说着话,那边厢,九雅已经洗完,由于裴妈妈去市场还没回,雨蝶又去安排人做事去了,屋子里就剩下秀彩在帮九雅抹干头发,“少奶奶,等下可别忘了找姑爷借银子啊,反正是要还的,不如先多借点,以备不时之需。”
九雅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找傅誉借钱,就怕他会误会她是贪着他的钱财,便有些犹豫道:“虽然他是我相公,可是我总觉得在金钱上得分得明明白白,何况他的情况又特殊,我真怕他会误会。”
春梅忍不住声音有些拔高,“少奶奶这么畏畏缩缩的,难道就不怕没钱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啦?”
九雅无语,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再想想办法,硬是不行,再找他吧。”
这时内室门被推开,却是裴妈妈回来,她边走进来边望着门口,一脸奇怪道:“世子爷怎么会在这里?”
秀彩回道:“或许是来找姑爷的吧。对了,今天挑丫头的情况怎么样?”
一提这个,裴妈妈呵呵笑道:“今天运气不错呢,一去就见到了一个新近从南边带过来的几个小丫头,虽然面黄肌瘦,但是这候府的饭养人,估计过得一段时间,不仅能长得顺少***眼,更是用起来好用。”
看裴妈妈一脸喜悦,就知此事交给她办没错。九雅问道:“那胡管事没说什么吧?”
裴妈妈一怔:“她能说什么?”
九雅慢慢道:“到时候长辈们肯定要说府里的丫头得由他们找人一手教规矩,裴妈妈就用点心,没事去那边提点提点那几个丫头,就说日后是在我这边办差,可别听了一些人的歪言馋语。”
裴妈妈谨慎道:“奴婢省得,自不会让这几个也跟上次几个一样那么不踏实。”
秀彩帮九雅收拾完出去倒水,却看到春梅和傅誉一同从正堂里出来,傅誉一脸淡然,春梅却眼角含春地跟在他后面,秀彩见着便是心下不有些舒服。
她待傅誉去了内室,便轻唤道:“春梅。”
春梅手里握着一个香囊,正神不守舍的不知在想什么,听她一叫,立即愣了一下,侧目看是秀彩,赶紧将手里的香囊往背后藏,“什么事?”
秀彩将手里的盆子放下,盯着她,上下打量,“你刚才在干什么?”
春梅脸红道:“没干什么?”
“那你手里拿的香囊是哪里来的?”
春梅一脸紧张:“刚才捡的。”
“捡的?”秀彩转过去看,“我怎么看着眼熟,在哪里捡的?给我看看。”
春梅脸上胀得通红,却又不敢再躲,只得勉强将香囊拿出来。秀彩自然认得那香囊是傅誉的,立即沉了脸色,“春梅,这香囊是姑爷掉的,回头我去还给他。还有,我们都只是丫头,是服侍少***,没的可不能打了什么浑主意,听清楚没有?”
她的话说得如此明显,春梅怎么又听不出来?春梅咬着下唇低了头,“我自然知道。”
“知道就好,去忙吧。”秀彩说完就端了盆子走了,春梅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露出一股怨恨之色。
傅誉进到内室,本想问九雅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但是见她一脸慵懒又似有些疲乏地闭眼歪在那里,便不再忍心追问。
九雅听他脚步声,就撑起身子给他在身边挪出了一个地方,待他坐下来,便像一只小猫一样窝他怀里,懒洋洋道:“听底下好些下人总在议论,说相公有好多田产,相公,真的是这样吗?”
她微微眯了眼,望着他。
傅誉抚摸她的头发,低笑道:“是又怎么样?”
对于金钱,这还真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九雅尽量小心道:“这些田产现在都是相公自己打理?”
傅誉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尖挑着她的发丝,笑了笑,“有一小部分是,大部分都交给府里的人打理,怎么了,突然想到问这些问题?”
九雅没回答他,仍是好奇地问,“府里的人打理?府里的哪一个打理?”
“这还用说么,府里的生意全都是二哥一手操办,自然是交给他了。”傅誉说完,忽然想起一事,“娘子知道不,子鸦刚才查到,那个白管事的尸首是被一个姓李的男子收走了,并且在三天之后就慎重的埋在了后山。”
“姓李的男子?”一说到那个白管事,九雅就提了精神,“既然有了这么个人,若是查查他的底细,说不定就能将那个总想害我的人查出来,还有那个施毒针的,两次都很蹊跷。”
傅誉弹了她额头一下,“上次不是怀疑是我大哥么?怎么又说蹊跷了?”
九雅抓住他的手指笑嘻嘻道:“我向来喜欢用证据说话。那两根害人的毒针我已经用老鼠作过实验,先前杀吴道士的那根,针上含见血封喉的剧毒,而罗老六后颈上的,毒量却要小的多,并不是见血立死。所以,罗老六颈上那根针,肯定与你大哥无关,那么据我估计,那根针是在我们决定去找罗老六的时候就被人在屋子里射了。不知道在我们去之前,罗老六的院子里又去了什么人?只要找到这个人,自然也可以知道这个总在杀人灭口的人是谁?”
傅誉听得一脸赞叹,“原来娘子收敛毒针是准备判断大哥究竟是不是凶手,用老鼠做实验,很不错的主意。只是这个罗老六的院子里在我们之前去的人,不知现在去查,还查不查得到。”
九雅惋惜地摇头,“查不到了,那天当我知道毒针非大哥所射后,我就亲自去了一趟罗老六媳妇那边,但是她和她的几个儿女已经连夜出了府,有人说他们是去投奔他们的亲戚,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傅誉挑了眉,“哦?看来这个灭口之人心思极是慎密,知道你一捡毒针就会有所暴露,便连底都端了,让人查无可查。”
九雅叹了口气,无意识地摸着他胸前挂着的一个玉坠,“这事看来还真是只有慢慢来,那个人做这些,总有什么目的,若是目的未达,定然还要有所动作,现在只能被动的等着了,希望等的时间不会很长。”
两人说着说着便都来了困意,九雅本想开口找他借点钱,只是话到嘴边,却就是说不出来,结果话在舌底打了个旋,又给吞回了肚子里,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一早起来,九雅就准备去老夫人那边请安,出去的时候,熊妈妈进来收拾东西,只听她奇怪道:“咦?少爷的那个白玉簪子怎么不见了?还以为在屉子里,这里也没有啊。”
听她这么问,九雅也浑没在意,东西偶尔会忘了放的地方,多着是呢。
她才走到半路,一个穿着体面的丫头就过来说道:“三奶奶请留步。”
九雅凝目看她,好像是个没见过的丫头,皱眉道:“什么事?”
那丫头倒是嘴巴巧,“哦,奴婢是世子爷的丫头巧云,世子爷说找三奶奶商量点事,能不能现在过去一趟?”
自从发现罗老六的死与傅清言无关后,九雅对傅清言已没那么反感,但是巧薇的死依然在她心里埋下了阴影,自然对他也好感不起来。但是他第一次来请,也不好太拨了他的面子,便笑道:“那带路吧。”
她和秀彩随巧云而去,转眼却是到了南天居,九雅在门口踌蹰了一下,这样进去怕是有什么不妥吧?
“哎呀,这应该是三奶奶了,既然来了,快进来坐。”
在一个娇脆的说笑声中,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穿着桃红小袄五官秀美的少妇牵着三夫人的儿子傅月轩出现在照壁前。
巧云忙小声道:“这是我家姨奶奶。”
九雅心有所悟,也就是说,这位是杨贵妃送给傅清言的贵妾杨淑娴了。
杨淑娴牵着傅月轩笑盈盈地走过来,“轩哥儿,快给三嫂见礼。”
傅月轩长得粉雕玉琢一般,眼睛乌黑,又是唇红齿白,很是个养眼有灵气的小正太。之前他得了九雅的卡通挂饰,一直都爱不释手,几次都想过来找九雅再要,都被三夫人拦住了。今次在这里见到九雅,见她身边又没有那些严肃的大人,先行过礼,便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大了胆子问道:“三嫂,上次你答应还送我一个米老鼠,准备什么时间给我?”
九雅一看到这样可爱的小正太,自是打心眼里喜欢,便牵了他的手跟在杨淑娴的后面,边摸他的脑袋边道:“米老鼠么?做是做好了,不过呢,这得等到大年初一轩哥儿给三嫂拜年的时候才能拿出来,不然,到时候轩哥儿给三嫂拜年,三嫂都不知道拿什么好东西来招呼你,那岂不是要丢脸?”
傅月轩噘着嘴不高兴道:“不可以现在送我米老鼠,回头拜年的时候又重新再送一个么?到时候我有了三个,回了舅舅家,才有炫耀的资本,不然哥哥姐姐们又要说我没什么好玩意。”
“呵,你个小东西倒是贪心,一开口就还要两个,那轩哥儿能给送三嫂什么?不能总让我付出没有回报吧。”已经到了花厅,九雅坐下来逗着他。
“三奶奶先坐一下,待我去禀了世子。”杨淑娴说着便出去了,九雅只好坐下来等。
傅月轩坐她旁边歪着头想了想,皱紧了小眉头,“我年纪还小,能回报三嫂什么?啊,对了,我给三嫂打一套拳法吧,听大哥说,街上有很多人靠打拳赚钱,我打一套不要你的钱,就给我米老鼠,行不行?”
九雅拍着手欣然同意,傅月轩立即有模有样的站到了花厅中央,挺胸收腹,吸气,气沉丹田,然后蓦然出手,一套干净利落的拳法就虎虎生风的打了出来。
九雅大是拍掌助兴,小家伙更是打得起劲,龙腾虎跃,很有一些架势。这安平候府,因为是武将之家,家里的男儿从小就要习武,九雅有些了然起来,怪不得傅誉的身手不弱,应该与这条家规脱不开干系。
傅月轩一套拳法打完,收势,脸不红气不喘,显然平日训练有素,下了些功夫。然后他把手一伸,笑嘻嘻道:“三嫂,我已经回报你了,拿来吧。”
九雅敲了他脑袋一下,笑骂道:“真是个鬼灵精,怎知三嫂就带在了身上?”
傅月轩头一偏,盯着秀彩的腰间,嘴一努,“我早看到这个姐姐身上挂了一个,莫不就是给我准备的?”
秀彩腰间挂着的,确实是米老鼠,其实就在傅月轩开口的时候,是秀彩故意挂上的。这东西是春菊昨天做好了给她的,她知道轩哥儿和碧姐儿随时都想找九雅要,便带在了身边,想不到这会儿真就遇上了。
秀彩笑着把米老鼠取下来放他手里,取笑道:“轩哥儿眼睛倒是利索,一眼给瞅到了,回头可别马上又给碧姐儿报信,你家三嫂可做不过来。”
傅月轩高兴地摸着手里的米老鼠,连连点头道:“姐姐放心,这么样的好东西,我一人才能炫耀,若等碧姐儿也有了一样的,那才不好看呢。”
几个人正说笑着,傅清言就进来了,他一身天青色袍子,脖颈上还围了九雅送的围脖,更是衬得一身俊朗温雅。进来就笑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九雅忙起了身,“给轩哥儿送了个小玩意,轩哥儿就给我打了一套拳法,不小心就做了个交易。”
杨淑娴也跟着进来了,看着轩哥儿手里的玩意,笑道:“这东西还真没见过呢,怪不得轩哥喜欢。来,轩哥儿,跟我到外面去玩,让大哥和三嫂说话。”
轩哥儿得东西也不纠缠了,立即开开心心随杨淑娴走了出去。
傅清言在九雅对面坐下来,关心道:“弟媳昨天受了惊,今天可有好些。”
有人奉来了茶,九雅喝了一口,微微一笑,“已经没事了,多谢大哥关心。”
“谢什么谢,都是自家人,问候一下是应该的。”傅清言微皱眉道。随后想起今早收到的消息,神色有些不可思议,“我今早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昨天在街上闹事的那些人被关进了大牢,但是昨天晚上竟是莫名其妙横死牢里,多半都是中毒而亡,而那个茂国公府的小管事姚昆却是叫人割了首级挂在府尹门口。案子还没开始审,就出了这事,吓得府尹薛大人天还没亮就去处理这事,茂国公府更是雷霆大怒,看来这事势必会追查下去,不知是谁敢在大牢干下这等惊天大案。”
九雅听着却是份外心喜,“那些人是罪有应得,不仅辱骂于我,连相公都骂得极为不堪,茂国公家的家奴如此不堪,以奴及主,想必茂国公也不怎么样,平日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自有人看不过眼,将他们一杀了事,以解心头之恨了。”
傅清言笑了,“说是这么说,但是这样做的下场,等于是公然与茂国公和皇后娘娘叫板,若是没查出还好,要是查出动手之人,不仅他们,连朝廷也不会放过此等敢在牢里杀人的凶犯。”
这种事,九雅倒不愿再讨论下去,便转了话题道:“不知大哥大早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哦。”傅清言从怀里拿出一叠纸推到九雅面前,微有些赫然道:“昨天不是故意要偷听弟媳说话,但是就那么恰好路过听见了,既然弟媳差银子,正好大哥这里还有,那,这是三千两,先拿去用吧,等有了,再还给大哥。”
说完,便含笑望着九雅,一脸坦然。
九雅和秀彩迅速对望了一眼,想不到昨日两人在屋中对话叫他听了去,脸刷地就红了,忙把银票推了回去,“虽然有些短银子,但是我会自己想办法,不用大哥拿出来。”
傅清言严肃道:“没听我说是借给你么?我这银子借出去可是还要利息的,以为我会白借?大哥可是个无利不起早之人,可不会干利人损已之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九雅不由有些犹豫起来,秀彩便撞了她一下道:“少奶奶就先借着吧,如果要分得清白一些,倒可以先倒个借条,到时候少奶奶会连本带利一起还过来。”
九雅自是懂她的意思,打了欠条,这借的关系就明确了,也不怕生出什么事来,便点头道:“如果大哥真想那点利息,那就容我打个欠条吧。”
傅清言神色一黯,转而就笑着起身拿来了纸笔,九雅挥笔疾书,很快打了一张欠条,并且写明了每月的利息。待墨迹干了,便交到傅清言手里。
傅清言小心翼翼折好,边自嘲道:“这纸可值三千两,大哥得好生保存着,可不能丢。”
九雅让秀彩收好了银子,道了谢,便起身告辞,傅清言让在外面陪傅月轩玩杨淑娴把她送到门口。
从南天居出来,秀彩摸着怀中的银票说道:“少奶奶,想不到世子倒是个有心人,虽然他那么说,显然并非真那么想,这下我们有了这么钱,又准备怎么用?”
九雅见四周没人,才笑眯眯道:“自然是扩大店面多进药材了。哦,对了,等下你别忘了去户部找我父亲,一定要在年前把房契的手续也办了。”
秀彩点着头,“奴婢省得,少奶奶只管放心。”
到了老夫人那边,屋子里已坐了一大堆人,看到九雅进来,老夫人先就把九雅拉过去坐身边,仔细上下打量她,半晌才舒了口气道:“果然还好,不然,定要叫候爷亲自出面好生教训那帮畜牲。”
老人家的关心不似作假,九雅赶紧谢了,又道:“没必要让爹出面,都是些京城有头脸的人,为几个下人去斗气,恐怕牵涉就要大了,现在那些人已经被抓,已经有了报应,便是算了。”
老夫人点头道:“嗯,倒是个懂事的,说得在理,只是才一出门,就遇这等事,也着实叫人纠心。”
“奶奶,这也纠心啊?莫不是三嫂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故意在人前显露才惹出来的祸事?”坐于一旁的傅雪晴冷笑着尖酸说道。
闻采荷也帮着腔道:“所以说候府一般就不准正经奶奶上街,昨儿去抛头露面,谁知道居了什么心思?”
九雅实在懒得与她们打口水仗,干脆眼观鼻,鼻观心,任她们去说,昨天她是去为老夫人抓药,公道自在人心,看她们能说上天去。
果然,听她们这么样说九雅,老夫人就沉了脸,“昨儿我已经听跟去的丫头说了,明明是那些个蛮横的无故先骂人,刘百年才动了手,誉儿媳妇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昨日情况那么凶险,誉儿媳妇险些被人当街打死,若不是晋王世子出手,我们这府里头可能都要办丧事了,你们怎么还这样说话?都没有一点同情心么?年纪轻轻的,对自家人怎生就这般刻薄?不懂为他人设身处地想想?”
眼看老夫人发了怒,傅雪晴和闻采荷才吓得闭了嘴,周围的人也跟着噤了声。好半晌才听三夫人圆场道:“老祖宗何必动气,不过是些玩笑话,哪里真能往心里去?其实看我们誉儿媳妇都是一片孝心来的,这个……”
她才说到这里,外面就有婆子大声疾呼道:“三太太,不好了,轩哥儿出事了,快去世子爷那边看看……”
转眼就有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奔了进来,三夫人听此疾呼,吓得话也忘了说,赶紧起身将那婆子扶稳,焦急道:“刘妈妈说什么?轩哥儿怎么啦?”
刘妈妈脸色煞白,颤着声音道:“刚才世子爷那边的丫头来报,说轩哥儿在南天居那边突然昏倒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叫三太太赶紧过去。”
三夫人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刘妈妈赶紧扶住她就走,老夫人和萧姨娘一干人等也急得跟什么一样,一边吩咐人叫太医,一边也往南天居赶。
九雅也是觉得奇怪,刚刚都还好好的孩子,怎么转眼就昏倒了?
她也随大流的跟着赶去,才到南天居,就听到了三夫人的嚎啕大哭声,“轩哥儿,轩哥儿,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快睁眼看看娘啊……”
一众人挤进屋去,却见傅月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被三夫人抱在怀里,小小身子柔软无依,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迹像一般。
老夫人见此,立时腿脚一软,哀叫道:“天哪,先还好好的孩子,怎么转眼就成了这样?究竟是怎么了?清言,清言,孩子在你这里出的事,你快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傅清言一直守在床头,听老夫人叫,这才一脸沉色地过来,“孙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好好的孩子,才一说要回奶奶那里,脸色就开始变了起来,开始是浑身无力,后来又开始发抖,又呕吐起来,只这么一会时间,就已经昏厥不醒……”
屋子里已经忙乱成一片,人人都六神无主,老夫人忽然瞥到九雅,一把将她推到床前,“你不是会看病么?快去看看,快看看有没有救!”
其实九雅一进来就想过去看,但是忽然想起一些惹火烧身的例子,为了不被卷进去,像这种突发病症,她最好是不要拢边,还是等太医来了做诊断为好。然而老夫人已经将她推到床前,看到小月轩那张渐渐变得灰白的脸,终是不忍心,便去拉傅月轩的手。
正在嚎啕大哭的三夫人亦被人拉到了一边,九雅拿脉,就只觉小月轩的脉膊微弱而速,再翻他眼皮看了看,巩膜轻度黄染,身上时热时寒,这是什么病症?
“快快,华太医来了,让华太医来看看。”随着有人急呼,上次为老夫人看过病的华太医已急匆匆进来,他看到九雅,先是愣了一下,便问道:“到底是什么病症?”
九雅无声的摇了摇头,起身道:“还是太医亲自来看吧。”
华太医先是拿脉,过了一会,又翻看他眼皮,最后又看了看舌胎,忽然问道:“刚才轩哥儿吃了什么?”
因为是在南天居发的病,杨淑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她抖抖缩缩地走出来,“就吃了几块奶油松酿卷酥,还有胡桃松子榛仁枣泥糕,喝了小半碗粥,再没吃任何东西。”
三夫人喘气拉住华太医的袖子,“太医这么问,难道我家轩哥儿是中了毒?”
华太医点了点头道:“从他的舌胎来看,是中了毒,不然也不会至于昏迷不醒。”
萧姨娘皱眉道:“既然是中了毒,那华太医能不能赶紧帮他解毒?”
华太医沉重道:“要想解毒,必须要知道他究竟中了什么毒,若是连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大罗神仙也难解。”
三夫人只差跪下去磕头了,“可是这毒在哪里,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老夫人此时已缓过气来,立即沉声道:“来人,赶紧将轩哥儿用过的碗筷拿过来让华太医查验。”
傅清言已会身后柜子上端了个托盘,“刚才就怕是有什么不妥,我已经叫人先把轩哥儿吃剩的东西给封存了,请华太医仔细查验。”
杨淑娴惊惧道:“这里面不可能有毒,都是我让我的贴身丫头给轩哥儿一大早专门准备的,怎么会给他下毒?”
萧姨娘喝斥道:“有毒没毒,华太医自然会查验,别在这里吓叫嚷扰人思绪!”
杨淑娴似乎极怕她,噤了声,华太医在几块碎末糕点上闻了闻,又拿起一点在嘴里嚼,随后又闻那粥,又尝,良久,才摇头道:“这里面没毒。”
杨淑娴长松了口气,傅清言也是神色一轻,三夫人大哭道:“既然吃的没有毒,那毒又是从哪里来?难道会自己飞到轩哥儿肚子里去么?”
此时已快软下去的杨淑娴忽然“啊”了声,老夫人瞪她,“大呼小怪的,叫什么?”
杨淑娴看了九雅一眼,有些嗫嚅道:“早上轩哥儿也没接触别的人,就刚才三奶奶来过,和轩儿哥玩了一会,看三奶奶有没有给轩哥儿什么吃的?”
秀彩一听势头不对,立即说道:“我家少奶奶什么都没带,怎么会给轩哥儿吃的,别没事往我家少奶奶身上栽!”
“闭嘴!这丫头怎生这般没规矩,这是在候府里,主子们在说话,一个奴才插什么嘴?孙妈妈,去,给我掌嘴,让她学学规矩!”萧姨娘厉声大喝。
那孙妈妈立即上前就去打秀彩,九雅拦住,“她也没说什么,不至于要学规矩,这规矩我自己会教她……”
“誉儿媳妇,现在不是你护着一个下人的时候,再说你初到候府来,这规矩还没来得及学,让孙妈妈教教她又如何?誉儿媳妇若一定要拦着,可是把我们候府的规矩当了儿戏?”老夫人冷冷道。
秀彩一推九雅,“少奶奶,我没事……”
随即,孙妈妈的两巴掌就脆生生落在她脸上。九雅听得心里生疼,这是维护她的人,这是她最依赖如家人的人,如今在这个候府里,却由不得自己说话的余地叫人作贱,她这主子当得是如何的窝囊?当孙妈妈还要挥下第三巴掌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揪住孙妈妈的手臂,冷声道:“够了,你有完没完?”
孙妈妈脸色一横,“三奶奶,奴婢可是在照吩咐办事,你可不能阻了奴婢。”
九雅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恨不得亦两巴掌还了回去,但是审时度势,此时并不是她逞强的时候,强忍气道:“既然候府的规矩不能当儿戏,刚才她的话是我让她说,好,是我犯了规矩,你来打我。”
孙妈妈一愣,转而叫道:“三奶奶这是何意?”
九雅回头看老夫人,“不是说要给轩哥儿找下毒之人么?难道就容这个奴才在这里耽搁时间?轩哥儿若是不早点解毒,难道是想让他丧命?一些人有何居心?”
萧姨娘脸上一僵,老夫人一挥手,“规矩的事以后再说,先问誉儿媳妇有没有给轩哥儿吃东西。”
孙妈妈终于悻悻退下,九雅这才淡淡回道:“我一大早出门,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怎么会喂轩哥儿吃东西?”
傅雪晴突然蹦出一句道:“三嫂一大早不给奶奶去请安,怎么跑来大哥的院子里来了?”
九雅脸色一紧,便看向傅清言,傅清言立即道:“是我叫弟媳过来的。”
所有人都怔住,明瑶姑妈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清言叫你弟媳来干什么?”
傅清言脸色憋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叫弟媳来,就是为了自动给她借钱?这话说出来,不仅九雅没脸子,连傅誉也跟着没脸子,而自己,更是没有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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